第378章 爾虞我詐
朱厚熜眼睛轉了轉，問道：「什麼意思？汪家不是演着演着真的生出了叛逆之心吧。」
章倫說道：「微臣以為有三種可能。第一，就像您說的那樣，他們有可能真的對陳家，田家還有常家生出間隙。根據錦衣衛提供的情報來看，汪家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拿的卻是不多，有異心也算正常。第二，聽李安華將軍還有那個汪家人說話，好像大部分汪家的人都是比較安於現狀的，所以如果這個汪家人真的要造…真的要拿下五家族的控制權，那麼他與官府合作是最好的選擇。只不過他這樣做很有可能會傷及根本，失去其他家族對汪家的信任，這對於他來說應該是致命的。第三個，就是臣認為最有可能的可能了。汪家依然在演戲，為的是馬家。商人渴望與官府有交集，但應該不會與官府作對，官府一句話就可以讓豐和園這樣的商號倘然無存，更何況是他們。馬家與韓家的關係如果真的被他們察覺到，馬家是不可能還留着的。」
朱厚熜搖搖頭，說道：「朕倒認為前兩種可能性會比較高。這天下太多的人希望能夠和豐和園扯上關係，他們卻要往外推，甚至不惜借刀殺人，好像不太合乎常理。」
大章說道：「寧為雞頭，不做鳳尾。如果豐和園成功進入天津，五家族必將失去絕大多數的話語權，對於一個習慣了掌控話語權的人來說，這是不可接受的。」
朱厚熜想了想，點點頭說道：「說的也是，可是韓家如果全力進攻，這五家族也未必能擋住，他不單沒有這麼做，反而派這麼一個幾乎和自己沒有關係的家族來，為什麼？」
章倫看了站在一旁的姜峰，說道：「如果錦衣衛給將軍的資料沒有錯，那麼倒是有一個解釋。」
朱厚熜笑了笑，問道：「說說吧，什麼解釋？」
「韓家的立家之本就是海運，根據現在豐和園的形勢，在海邊幾乎都有他們的商號，唯獨天津沒有。馬家早在十年前就到了天津，那個時候韓家想的是滴水石穿，這很符合韓家的家風。更何況是現在，天津已經是您定下來開海的地點之一，天津更是不能放棄的地方。那麼馬家就更不可能留在天津了。所以剛才臣所說的第三種可能就有可能發生，但是問題是天津韓家不會放棄，一旦馬家受挫，沒有大問題還好，萬一出現什麼人員傷亡，韓家老人們可能還會想想怎麼做不會傷及與朝廷的關係，但是年輕人難免會有所衝動。不管馬家與韓家關係遠近，馬家傷了，就是韓家丟了面子，找不回場子，依附在韓家的其他勢力難免會有其他的想法。」
朱厚熜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許久沒有說話。
姜峰對早已站起來的大章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大章看了看皇上也確實沒有任何反應，也只能留着一些問題離開了。其實他是想問問這馬家的真實身份，因為天津是如此重要的地方，韓家沒有理由讓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來。
姜峰把關上后，輕輕的來到皇上身邊，問道：「皇上，臣也覺得他們想借刀殺人的可能性很大。只是這馬家真的不能動，當代馬家家主馬銳可是韓老頭最喜歡的後生，臣可不認為馬家丟了面子，韓老頭回真的坐視不理。」
朱厚熜點了點杯子，讓姜峰倒上茶。「朕也知道，可是馬家一旦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朕也沒有辦法視而不見。」
「所以臣以為，將計就計是一個不錯的辦法。既然他們想讓汪家人跳出來，那就陪着他們玩玩，試着把汪家或者哪一家推出來。」
朱厚熜微皺眉頭看着姜峰，突然笑道：「錦衣衛果然陰險，看來這種事還是要由你們來做。」
姜峰笑道：「皇上過獎了。那麼這件事就由我們錦衣衛接手嗎？」
朱厚熜拿起茶杯說道：「算了，這次看看這個章倫的能力吧。錦衣衛不能光讓你們忙，又要動手，又要動腦看着都累。讓一個文人幫幫忙，也許可以減輕一些你們的負擔。」
姜峰多年身處陰謀陷阱邊緣，自然可以聽出這是要削弱李峰。有意思，這還沒怎麼着呢，就已經開始想着怎麼拆散李峰了，看來邵延也不是那麼被信任。
「皇上每天忙碌如斯，還能關照錦衣衛的兄弟們，臣先代兄弟們謝過皇上了。」
朱厚熜喝了一口茶，笑了笑說道：「你也不必說謝，朕知道你在想什麼，朕的意思不是你所想的。只不過考慮到錦衣衛凶名在外，始終都不是好事，而且對朝廷的聲譽也是瑕疵。姓章的是個讀書人，而且父母都是老實人，家教估計錯不了，有他在，錦衣衛就可以多些平和，慢慢的改變人們對錦衣衛的看法。」
「平和？」姜峰苦笑道，「自從邵延做了代指揮使，詔獄里的刑具都開始生鏽了，您要再塞進一個書生來，估計詔獄都能成為一個擺設。」
「那倒不至於，一些罪不至死的人，卻又不能不死的人，朕還是要丟到詔獄里。」朱厚熜伸手拉住姜峰，把他引到旁邊的圓凳上坐下來。「朕的意思是，以後。當朕駕崩之後，你們這些人勢必會被某些人處理掉，這可不是朕所願意發生的事，忘恩負義的事朕可是做不出來。而改變錦衣衛的名聲，是為了報你們的命。」
姜峰聽完了這句話，全身顫抖起來，不管這句話是為了拉攏，還是出自皇上的真心，都足以讓人感恩了。姜峰剛要站起來，卻被朱厚熜按住了。「朕這樣做也是為了自己，所以你也不必太過在意，只要以後專心辦事就好。只要錦衣衛忠心，朕自然會想盡辦法保住你們。」
「皇上，臣……」姜峰的眼淚都留下來了，這是他入仕以來哭的最真心的一次。
朱厚熜擺擺手說道：「你去調查一下馬家的具體情況。如果在天津的這家真是馬銳的直系，那就小心了，千萬不能讓他們處在風口浪尖上，不然朕也很難做，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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