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作孽，不可活
太醫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先不說這些東西根本就是毒藥，雖然這麼一個芝麻大的東西並不致命，但這是從別人肚子裏取出來的啊，你居然讓別人放到嘴裏？
李時珍對這些人的表情很是不滿，說道：「你們是大夫，更是太醫，難道你們就是這樣敷衍的嗎？一種葯難道只是看看，聞聞就可以給病人用嗎？這麼不負責任的嗎？世間有很多葯的味道，形狀，顏色都是差不多的，不嘗一嘗怎麼能準確的分辨呢？」
有一個太醫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既然這麼說了，那自己為什麼不嘗嘗呢？」
李時珍說道：「如果是我嘗，你覺得那些道士會信嗎？若不是有這層顧慮，至於把你們叫來嗎？」
朱厚熜在一旁看着，好奇的問道：「你們在商量什麼？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開始？」
太醫說：「皇上，這李時珍讓微臣把這放到嘴裏。他自己說這是毒藥，卻還是要我們放到嘴裏，他這不是……」
朱厚熜問道：「只用眼鏡和鼻子，你們可以準確的，令人信服的說出這東西是什麼嗎？或者你們有更好的辦法？」
幾個太醫雖然沒有從皇上嘴裏聽到命令，但是能從語氣里聽出了明顯的不耐煩。沒辦法，幾個人皺着眉頭，緊閉雙眼，將手中的小「芝麻」放到嘴裏。嘗了嘗，舔了舔，品了品。幾乎同時「呸」起來，動作出奇的一致。
第一個吐完的人說道：「回皇上，這的確是『鶴頂紅』的主要材料。」
李時珍此時才笑了。不過看向王永寧時，發現他眼珠亂轉，知道他在想辦法來駁斥。「王真人，你不是想說這兩個人可能誤食了鶴頂紅才導致了他們的死吧。」
王永寧有些結巴的說道：「難道不是嗎？如果我煉製的丹藥中有鶴頂紅，豈不是要死很多人？」
李時珍冷笑道：「剛才我都說了，份量不夠，不足以制人死亡。但是長期服用，會使人慢性中毒。其實剛才太醫們猶豫着沒有敢將其放到嘴裏，就證明他們一眼就從你們所表現出來的癥狀中看出來了。所以才沒有敢放到嘴裏。至於這些東西究竟有沒有存在於你們煉製的丹藥之中，一查便知。」說着轉向皇上，「臣懇請皇上即刻將道士們家中的丹藥取來，只要化開，就可以找到鶴頂紅。到時候所有的事情就都清楚了。」
朱厚熜擺了擺手，站在一旁的姜峰立刻帶着人離開了。
黃錦看皇上完全沒有回到房檐下的意思，招手示意小太監將皇上的座椅搬過來。服侍皇上坐下時，問道：「皇上，看來這件事八九不離十了，到時候這些道士該如何處置？」
朱厚熜冰冷的語氣使黃錦感覺那個變化無常，冷血暴躁的皇上又回來了。「怎麼處置？欺君之罪，你說該怎麼處置？」
「奴才明白。」
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一個蒼老而渾厚的聲音傳到朱厚熜的耳朵里。「皇上，我等道士按照先輩配方煉製丹藥，這個過程中也在不斷的改良。就像李太醫所說，貧道煉製的丹藥自然是自己先行服用后無礙，才敢呈獻給陛下。我等雖略懂醫術，但依舊所知甚少。可能對藥物上理解有所偏頗，所以貧道想在這裏請教李太醫一個問題。」
李時珍冷笑道：「你還懂醫？哼！」
朱厚熜卻說道：「真人有何問題？」
「據貧道所知，某些藥方之中實際上是有一些毒物的，比如這鶴頂紅。有的時候是可以入葯的，為何偏偏貧道的丹藥會傷人呢？」
李時珍冷笑道：「大夫開藥方除了要對症下藥之外，還要注意一點，就是『是葯三分毒』。開藥方不但要想到治病更要想到解毒。藥方當中各個藥材之間相生相剋，才可以治病，像你這種似懂非懂的就煉藥給人服用，根本就是害人害已。可笑的是你居然還號稱自己可以幫人延年益壽，長生不老？簡直是草菅人命！」
陶仲文笑道：「太醫說話有些重了吧？草菅人命？不管是皇上，還是嚴閣老，還是陸指揮使，哪一個不是好好的，如果沒有效果貧道難道還能活到現在？」質疑我，豈不是一起質疑皇上？
李時珍一個政治小白並沒有聽出來他禍水東引的企圖。嘉靖帝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別人的質疑。
李時珍沒聽出來，可是朱厚熜卻清楚的知道老道士要做什麼。「你們兩個就不要爭執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了，總之等你們煉丹室里的丹藥取來，交給太醫們去檢查過，就知道了。」
陶仲文並沒有在說什麼，只是後退幾步，靜靜的站在那裏。雖然身體沒有動，但是眼睛卻看向其他人。隨即皺了皺眉頭，因為他發現其他道士的神色還算鎮定，只有王永寧居然明顯有些慌張。
王永寧實際上在姜峰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在東張西望，開始往人群後邊走去。
徐毅卻在他脫離人群前攔住了他。陰森森的問道：「王真人這是要去哪裏啊？陛下還沒有說可以走呢。你現在走了，小的可是要挨陛下訓斥的。」
王永寧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我要去茅房，難道這也不許嗎？萬一等一會失了體統，這罪過是你擔着嗎？躲開。」
徐毅依然沒有讓開的意思，說道：「既然如此，那麼小的就陪您一起去吧。如果皇上問起來，小的至少還有一個答覆。」
王永寧氣鼓鼓的說道：「你一個小小的東廠的番子居然敢這樣對我。很好，我記住你了，以後不要讓我抓到你的小辮子，否則我一定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說完轉身又鑽進了人群。
徐毅看着他，表情有些怪異。「這傢伙不是急着離開回家去處理什麼東西吧？」他想了想，招手叫過來一個人，吩咐道，「把這裏所有人給我盯緊了，沒有陛下的明令，不要放走一個，尤其是那個王永寧，盯死了。」說完徐毅帶着十幾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西苑，直撲王永寧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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