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冰雪三月
朱厚熜在皇羅帳下，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幾個內閣大臣，站在車上許久沒有說話。整個過程德勝門外簡直落針可聞，就連鳥蟲都感到此處氣氛壓抑，也都躲開了。
「登登」幾步下車的聲音緩慢而沉重，每一步，每一聲都重重的敲在眾位大臣的心中。嚴世蕃跪在那裏明顯的感覺到以前的皇上又出現了，但是心裏卻完全沒有了當初那份輕鬆和無謂。想說什麼，又被壓抑的氣氛給壓了回去。
朱厚熜看了看跪在眼前一動不動，卻明顯在瑟瑟發抖的群臣，他的怒火慢慢的達到頂峰。
「陛下，……」
「黃錦，朕讓你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黃錦剛出聲就被朱厚熜給頂了回去。聽到皇上問話，趕忙從旁邊爬了過來，到朱厚熜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回皇上的話，奴婢在接到聖旨后立刻着人開始調查，目前只有京城有了一些結果，其它地方上的報告還在路上，想來……」
「都有誰？」
黃錦本來不是很緊張的，但是皇上第二次打斷自己就表示出皇上的極度不耐煩和惱怒。聲音也開始有些顫抖起來。「戶部侍郎李潤，工部尚書段彬……」黃錦還在說着，突然感覺到有人快速的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然後就是一頂帽子掉到了自己左邊。斜眼一瞧，官帽？
朱厚熜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任何一個人，在黃錦還在報人名時，一揮手，身後的獅虎隊便走了過去將名單上的人給拎了起來，在第一個人被拎到皇上面前時，朱厚熜一巴掌打過去，把那人的帽子給打掉了。
獅虎隊看到皇上如此舉動，自然也就不會再讓陛下動手了，過去直接摘官帽，扒官服，然後一腳將人踹翻在地。
「沒了？就這麼幾個人？」朱厚熜皺着眉頭問道。
黃錦此時已經停了下來，不再報了，如此乾脆，即便是皇上脾氣最不好的時候也不這樣。「有，還有。」
黃錦這說一個，獅虎隊扒一個，直到第三十八個，黃錦那裏終於停了。「皇上，就這些了。」說着雙手捧過頭頂。
朱厚熜一把奪過來看了看，輕輕的「哦」了聲，便走到內閣大臣們跪着的前面。
嚴世番和趙文華一前一後正跪着，聽到腳步聲，抬眼皮就看到龍袍的下擺還有龍靴。
「你們兩個這麼愛財的人就沒有從中留下點？有點不符合你們的性格啊？這些門生故吏，還有嚴嵩時期的老部下，可不少呢？就沒有孝敬點？」
朱厚熜的聲音雖然是從頭頂傳過來的，但是感覺著皇上說話吐氣時好像吹到自己的頭頂。
嚴世蕃連忙將頭扎的更低了，說道：「陛下，臣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伸手拿這個錢。」
趙文華也連忙說道：「陛下明察，臣對調往南洋的銀子分毫未取，甚至很多時候都並不知情。」
「黃錦？」
「是，根據調查，嚴閣老和趙閣老並無沾染。雖然有些人拿着東西前去，但是都被趕了出來，趙閣老甚至還將人用棍棒打了出來。奴婢可以用人頭保證，內閣的大臣們並無沾染此事。」
朱厚熜點點頭，說道：「看來內閣還能用，至於其他人，抄家充公。官職一擼到底，永不啟用，三日內滾出京城。黃錦，傳朕旨意，二十日內，把去南洋的錢交出來，然後辭去官職。」說完朱厚熜大步流星的回到車上，往西苑而去。
嚴世蕃此時才發覺自己臉下居然已經濕了，汗不停的從臉上滴下來。不管什麼時候自己在面對皇上時都沒有這麼害怕過，今天是怎麼了？雖說這幾年猜測皇上的心思有些難，但是也沒有必要這個樣子吧？
「我之前對你說過了，皇上已經與你了解的那個皇上完全不一樣了，今天是不是感覺到了？」趙文華已經站起來，並走到嚴世蕃身邊了，拉住他的胳膊，將還趴在地上的胖子拉了起來。「如果今天那些人全被砍了腦袋，我想你也不會怕成這樣。」
不管是以前的皇上，還是今天之前的，只要你敢動送往南洋的銀子，只有死。可事實是他們只是丟了官，這可是完全出乎嚴世蕃意料的。「不對，我害怕應該是其它的事情，只是還沒有想到而已。」
趙文華輕笑一聲，說道：「沒想到？內閣要大換血了，甚至整個官場都要清洗一遍了。」隨即長嘆一聲，「我打算過幾日給皇上遞辭呈了，主動一點，至少面子上好看些。」
「整個官場？」嚴世蕃剛要再問，卻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回頭看過去，邵延正笑瞇瞇的站在跟前。
「兩位閣老，真沒想到這次你們的手腳居然如此乾淨。只是不知道是黃錦是不是真的沒有查到什麼，還是他在替你們隱瞞了實情。不過有一點兩位大人盡可放寬心，三年五年的，皇上是不可能讓你們離開的。」邵延笑瞇瞇的說着。「行了，皇上請兩位閣老過去呢，可能是有什麼大事需要商量吧。請吧。」
趙文華面不改色的走到自己的馬前，在下人的幫助下上了馬，往西苑走去。嚴世蕃卻是面如土色，獃獃的站在原地。「三年五年」？還是要罷自己的官？現在自己還不到五十歲，就回家養老了？
想到這裏時嚴世蕃突然看看癱在原地依然動都沒有動的那幾十個人，個個面如死灰，不哭不笑，身體卻猶如篩糠一樣。「不，不行，我不能退，現在回家那些與我有仇的人豈不是要天天琢磨著怎麼弄死我？尤其是老徐家那幫……」老…徐…家？
東廠千戶徐毅，錦衣衛指揮使姜峰，和內閣大臣嚴世蕃，趙文華，高拱分兩邊跪在大廳里，邵延在皇上身後站的筆管條直。黃錦正在讀他調查的結果，其實在城門外有一大半他沒有讀，不是他想隱瞞，而是皇上打掉官帽的舉動讓黃錦意識到自己做的有些過了。他真要是把所有名字念出來，皇上就真的把他們全罷了官？那也是不現實的，天下還是要大家一起來管才可以。
不過朱厚熜聽完了這份完整的報告，不由的冷笑道：「看來是太祖爺殺的不夠狠，是朕太過心慈手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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