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污點證人（二）
嘉靖二十五年，黃敬源睜開眼睛，頭疼也隨着之而來。「昨天不知不覺還是喝的多了。」自言自語中想撐起身子下床喝口水，但是自己的右手卻按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下意識的捏了捏，感覺既熟悉而又陌生，回頭看了一眼，不由的苦笑道：「居然一點都沒有印象了，自己什麼時候找了一個女……」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猛的回頭仔細看了那女人一眼，看清楚那女人的一瞬間，酥麻感從頭的左邊傳到了右邊。「八姨太？」
浙江巡撫王茂恆去年秋天剛剛納的八姨太怎麼出現在自己的床上？黃敬源骨碌一下從床上滾下來，開始尋找自己的衣服，想好快從這裏離開。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屋子根本就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完全沒有見過。當然此時他也顧不了太多，就在他剛提上褲子的時候，門被人一腳給踹開了。王茂恆的管家馬明和昨天一起喝酒的張三鐵出現在門口。
馬明看了看正在發愣的黃敬源，又看看正在用力扯著被子擋住自己的八姨太。一時間怒火攻心，指著黃敬源的鼻子，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老黃啊老黃，你做的這是人能辦出來的事嗎？虧我們家老爺以禮待你，你就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回報嗎！」
黃敬源連忙系好褲子，說道：「不不不，馬管家，你誤會了，這件事根本就是一個誤會，我……」
馬明抓住他的脖領，吼道：「誤會？現場被抓你居然還給我說什麼誤會？」
張三鐵伸手拉開馬明，輕聲說道：「馬管家輕聲。您這樣大喊大叫，豈不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巡撫大人的醜事。」
黃敬源也是在江湖中混跡多年，聽到這句話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中了圈套。先是回頭看看床上的八姨太，再看看面前的馬明和張三鐵，冷笑一聲說道：「真沒有想到，平日裏與黃某稱兄道弟的人，卻用如此卑劣的手法害我？」穿着衣服，慢慢的坐下來，倒上茶水一飲而盡。「不過你們的手筆有點大啊，居然可以將王大人的人八姨太搞到我的床上。」皺皺眉頭，問道，「你不會想以此來威脅王大人做什麼事，而我只是一個...城門池魚？」
馬明和張三鐵互相看了一眼，突然笑道：「象黃掌柜此等人物，怎會是城門池魚呢？自然是要有重要的事情拜託了。」
拜託？黃敬源苦笑一聲，問道：「什麼事值得你們做如此大的手筆？居然還把王大人扯進來。」
「黃掌柜可是大商號的掌柜，掌握著江浙一帶近半數的生意，如果想賺錢，與您合作自然是最明智的選擇。可是黃掌柜也清楚，沒有路引咱們那都去不了，所以王大人開具的路引自然也是很重要的。」
合作？路引？有錢賺，只要是商人就不會拒絕，何必用此等下作的手段。有錢賺，還怕自己掏不出錢從王茂恆那裏搞來路引？黃敬源又看看八姨太。你們把王茂恆的姨太丟到別人的床上，還想着讓他給你開具路引？不對，事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原來如此。那在下是否可以問問是什麼生意嗎？能賺多少銀子，值得你們冒此奇險？」
張三鐵笑着說道：「小弟會從外地送來一些貨物，然後借黃哥哥的商號名義，拿着路引，偷偷的運去海外。」
黃敬源聽了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自嘉靖初年，皇上下旨禁海以來，民間的商人也開始了偷偷的出海，這裏面的有多少利潤，黃敬源自然是一清二楚，只是大掌柜張誠說過，自家的商號之所以有今天就是因為東家姓陸，而陸家有今天是因為皇上對陸家老爺陸炳的恩寵，所以商號上上下下都不能做出有悖於朝廷的事，以免連累到老爺。老爺倒了，陸家也會倒，到時候商號會跟着消失。靠着商號吃飯的人，能保住性命都是天大的造化。所以商號里明文規定，商號的一切行為要緊隨朝廷的腳步，不準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當然規矩是人定的，事也是人做的。商號違反朝廷法度的事做的也不是一件兩件而已，張誠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他一直以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過分，他就不會過問，當然任何事都有度。就在去年張誠親自將自己的親侄子送上了斷頭台，因為這個孩子勾結山賊，為禍鄉里。一時間，商號里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小動作。
黃敬源自己本就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除了從出海走私的商人手裏購進一些急需的貨物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冒險。所以現在突然有人找他來直接參與到出海走私的事情當中來，心裏不免還是有些犯嘀咕。尤其是他剛剛發現，張三鐵這個人是經過偽裝的。之前每一次都是在溫柔鄉里見他，根本就沒有注意過，今天如此面對面的，就讓黃敬源看着他有些面熟，只是事有蹊蹺，他也不敢多問。總之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聲譽，他還是點頭了。
張三鐵哈哈大笑了幾聲，說道：「黃大哥痛快。事成之後小弟絕不會虧待了大哥，不僅是大哥，就是您的商號我也一樣不會虧待了。」
趙文華聽了黃敬源的訴說，冷笑道：「你倒是把自己擇的挺乾淨。你竟然說了看着那個張三鐵眼熟，那你現在有沒有想起來他是誰？」
黃敬源吞了口口水，說道：「那個人應該是葉麻子的一個船長。當初張大掌柜因為侄子的事報案后，和差人，兵丁一起抓人時，我也在。當時就聽到有人喊，『張文！葉麻子的...』喊話的人被身後的人砍死了。而那個背後殺人的很像城門上通緝令上的大貓，大貓又很像張三鐵。」
邵延將一杯水遞到黃敬源的嘴邊，喂他喝了。問道：「可是你說的這些，不要說抓到葉麻子，就是這個大貓也是沒有辦法抓到的。你只是這樣的話，很難讓幾位大人為你求情啊。」
黃敬源因為着急，差點把吞咽下去的水又噴出來，「咳咳，是這樣的。那個張三鐵好像一直住在王茂恆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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