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暴風雨前夜（二）
明朝雖然明令禁止出海，也因為日本兩個使團的胡鬧使得嘉靖朝實行了更加嚴格的禁海。但是民間的海上貿易已經是一個不能擺上枱面的，半公開的。可能整個嘉靖朝也就那個西苑裡修仙的皇上還對此一無所知，或者他根本就對此不感興趣。
可問題是，皇上不關心官員關心吶，尤其是那些摸不到海洋貿易的官員們。實際上處在風口浪尖的陸炳也好，宦海沉浮數十載的徐階也罷，在計劃提出時就想到這點。徐階沒有出聲是想藉此機會打擊嚴嵩的有生力量。陸炳沒說，是想看看韓家如何來運作這件事。
韓嘉鈺坐在同一家酒樓里的另一間雅座里。雖然美酒佳肴擺滿了桌子，又有美人相伴，但是依然無法解開他緊鎖的眉頭。
沒有船就無法出海，無法出海計劃就不能展開，計劃不能展開損失的可就不是數以十萬計銀錢這麼簡單了。像林雨涵這樣有膽有識，又忠心不二的人，很有可能命喪賊窩。更主要的是，耗費了巨大的人力財力培養起來的陶米和海上勢力也將毀於一旦。怎麼辦？朝廷的律法就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橫在面前，雖然有許多的辦法繞過去，只是現在箭在弦上，已經沒有時間去繞了。
美人看着眼前的貴少爺愁眉不展，便湊了過來，直接坐在韓嘉鈺的腿上，還沒說話門就被推開了。「少爺，楊掌柜還在……」韓碩看到那女人坐在少爺腿上，立刻轉過身去，「還在等您的話呢。」
韓嘉鈺嘆口氣，輕輕的推開美人，說道：「你出去吧，我有些事要處理。」說着將一大錠銀元寶丟到那女人手裏。
女人又驚又喜，捧著銀子道了聲謝，狠狠的用眼神勾了一下就快步離開了。
韓嘉鈺苦笑道：「朝廷的法度擺在這裏，又是一個如此場面，你讓我有什麼辦法？」
韓碩本來自信的小腦袋也低了下去，他還是相信少爺時有辦法的。但是錦衣衛的頭頭哪裏時那麼好糊弄的，一不小心韓家就會登上錦衣衛的黑名單。「可是就這麼放棄了？林隊長和陶大哥可是身處險境，不繼續下去他們兩個……」
韓嘉鈺嘆道：「算了，先讓他們都散了。然後將陸大人和趙大人請過來，我想和他們談談。」
韓碩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陸炳的一席話，讓整個酒宴得氣氛降到最低點，自然是不歡而散。
趙文華獃獃的坐那裏目光獃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陸炳看了看門口垂手而立的小童，認出他就是上次見韓嘉對時候旁邊的書童。「趙大人，人都走了，咱們也走吧。難道趙大人酒吃的多了？」
趙文華猛的抬起頭來，厲聲問道：「你這是幹什麼？這種事不應該要提醒我嗎？為什麼現在才說？」
陸炳笑道：「怎麼趙大人的閣老夢破碎了還怪到本官頭上？這種事難道不是顯而易見得嗎？」說着看了一眼韓碩，「不過事情興許還有轉機也說不定。」
趙文華這時才發現門口站着一個書童打扮的小孩，苦笑道：「這個是韓家大少身邊的書童吧。他能有什麼主意，難道他還敢再你面前違抗朝廷不成？」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陸炳說着站起來，直接走出了房間。
韓碩走在前面引路，陸炳，趙文華和邵延跟在後邊，來到了二層的另一邊。韓碩把門推開，就退了出去站在門外，等三個人進入以後，又將門關好。
陸炳看到韓嘉鈺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又是失望又是開心。「韓家大少原來在這裏啊？剛才當地的商人可都彙集一處，你怎麼沒去湊湊熱鬧？」
韓嘉鈺苦笑道：「陸大人一句話就把宴席的氣氛說的沒有了，去了也是徒增尷尬。」
陸炳笑道：「我只是沒有想到你們根本沒考慮這個問題。看到你的掌柜在那裏，所以也就隨口問問。」
韓嘉鈺搖著頭說道：「如果你不是錦衣衛的指揮使我會有一百種辦法讓你吃盡苦頭。陸大人，說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陸炳挑了挑眉毛，說道：「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你和韓家的商號要做什麼？」
趙文華看着兩個人在這裏打機鋒，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兩個人到底要不要說正事？怎麼這麼廢話呢？姓韓的，你到底有沒有辦法。」
「有是有，但是我想先知道陸大人要做什麼。本來我做這件事也是為了朝廷，為了社稷，只是為此而被皇上砍了腦袋可算是有些不值當的。」
陸炳笑道：「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個道理你應該是懂得。只是計劃進行不下去，你損失的應該不僅僅是眼下投進去的銀錢，還有其他的東西，是嗎？」
「損失的只有錢。」韓嘉鈺說，「海上的盜匪是多是少，直接影響着生意的收益。打擊或是控制日益猖獗的倭寇，說的自私一些，我韓家的收益至少比現在翻上兩番。本來陸大人不點破這層窗戶紙，船也好，人也好，韓家都會出一部分，以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可是現在……」
趙文華聽了這話，又想起自己已經破碎得閣老夢，對陸炳怒目而視。
陸炳笑道：「你不會沒有其他辦法吧。這就太沒有大商號的風範了。」
「下個月有認在我這裏購買的衣物和一些肉就到了，到時候他們會派大概三條船過來。」說着韓嘉鈺站了起來，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只是你們搶了這三隻船會得罪另外一股強大的倭寇，對計劃的展開很不利，有着太多的變數，會使計劃可能以失敗告終。不過事到如今好像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走到門口停了下來。「這件事最好趙大人親自帶人去，成功了，你也可以說倭寇不過爾爾之類狂妄得話，這樣也可以讓你出海更加合理一些。不過不要傷害我的船工，他們只是討生活的苦命人。」說完推門就離開了。
陸炳皺着眉頭，扭頭問邵延，「不要傷害他的船工？他這算是威脅嗎？」
邵延說道：「應該只是提醒趙大人，戰場上生死難料，莫要分不清敵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