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神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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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說來,這事兒其實也怨不上二人,國子監蒙學的考卷每年不一樣,只有其中一年出現過考外語的情況,而且還是十年前。

那張卷子早賣不動了,書齋的人也就不拓印了,因此蕭六郎當初去書齋買國子監蒙學歷年來的入學考卷時,沒有買到這一張。

小凈空是頂聰明的孩子,教他的他都能認真學會,如果他沒考上,那妥妥是他們兩個大人的問題。

出卷的考官們此次確實存了難道神童們的心,這些神童因為天生比尋常人聰明,難免驕傲自負,他們就是要在考試時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戳戳神童們的銳氣。

當考官們開始閱卷時,不出意外,最後三大題集體翻車。

全答對的沒有,最厲害的是寫了一首完整的趙國七言絕句,還錯了三個字,其餘考生都只寫幾個字詞。

考官們樂得不行,看來今年的小崽子們要乖乖認慫上課了。

然而當他們改到最後一張試卷時,突然笑不出來了。

這誰呀?滿滿當當的寫的都是啥?

「這孩子瞎寫的吧?」一個考官問。

另一個考官隱隱覺著不對勁:「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種文字。」

二人將國子監最有聲望的教語言的夫子請了過來,那位夫子看過後,一時間沒能給出肯定答案:「我、我得讓我的老師看一下。」

這位夫子將小凈空的試卷帶去京城的一處宅院,找到年過古稀的十級梵語研究老者。

最後,十幾梵語研究老者給出結論:這位考生寫的是天竺語。

傳言天竺語乃佛教守護神梵天所創之語言,因此也稱梵語。

「那他都寫了啥?」一名考官問。

那位夫子道:「他寫了一篇佛經。」

所有人:「……」

這特么也行?

萬年考學生的考官們,頭一回被個學生給考糊了。

考官一:「不能給分。」

考官二:「沒錯,他沒按要求答題。」

考官三:「而且字還寫得看不懂。」

考官四:「……是因為他寫的是梵語才看不懂的吧?」

考官四被集體暴打!

小凈空最終以總排名第七的成績進入了國子監蒙學。

小凈空很沮喪。

他生平頭一次嘗到了挫敗的滋味。

他當着壞姐夫的面誇下海口一定能考第一,結果只考了第七,小凈空吃飯都不香了。

顧琰難得沒趁機奚落他,拍拍他小肩膀道:「行了,你已經比很多小孩子厲害了,我像你這麼小的時候,大字都不識一個呢!」

小凈空先是認真思索了片刻,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難道我以後長大了會像你這麼笨嗎?嗚哇——」

顧琰:「……」

我是有多吃飽了撐著,一個學渣跑來安慰一個學霸!

十月二十七號上午,蕭六郎也開始了他在國子監的入學考試。

國子監停學了近四年,原先的學生里有很大一部分也趕過來參加了考試。

國子監一共三個年級,入監后不以年齡資歷排高低,只以分數進年級。

成績差的進入正義、崇志、廣業三堂,此為一年級,學期一年半。

成績中等的進入修道、誠心二堂,此為二年級,學期也是一年半。

最後就是率性堂了,這是國子監的最高年級,不像前面五堂都分了甲乙班,率性堂只有一個班。新生考上的幾率不大,一般都是在在國子監念滿三年,經過十分嚴苛的考試才能升入率性堂。

不過今年率性堂有一個保送的名額——庄太傅的嫡親孫兒安郡王。

安郡王是公認的少年才子,早在陳國為質時他的才名便享譽六國,按理說,如此才華橫溢之人根本無需科考也能得到朝廷重用。

然而莊家有祖訓,所有莊家子弟必須下場科舉。

莊家歷年來出了不少科舉人才,當然也有考砸的,莊家如此厲害,考中百姓都覺著是家常便飯了,考砸卻是會被千夫所指、萬民嘲笑的。

莊家並不在意世人的評論,堅持把所有莊家的兒子們都趕去考場。

安郡王不負眾望,鄉試時高中京城的解元。

眾所周知,京城的競爭是最大的,京城的解元也是最難得的,不然國子監也不會破例保送他進率性堂了。

國子監的閱卷速度不是吹的,二十七號考完,二十九號上午便全面出了成績。

今年的新生普遍表現不錯,倒是一些曾經因閉鑒耽擱了幾年的老生們有些懈怠,讀書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老生都是如此,國子監的教學質量是毋庸置疑的,但凡用了點心思,考的都不會太差。

不出意外,此番考進率性堂的基本都是老生。

只是當他們整理最後一份試卷時發現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蕭六郎?」鄭司業問道,「這是哪兒來的學生?咱們國子監從前有叫蕭六郎的嗎?」

「不會是新生吧?」李司業問道。

鄭司業皺眉:「新生怎麼可能考這麼好?」

這個成績,在率性堂也能名列前茅了。

兩位司業大人調出了蕭六郎的學籍,結果發現還真是一名新生,且在鄉試中高中了幽州地區的解元。

李司業笑了:「這是頭一回有新生考進率性堂吧?」

他莫名有些期待呢。

鄭司業冷聲道:「你別忘了,安郡王也是新生,這個叫蕭六郎的考生只是運氣好罷了,新生王非安郡王莫屬。」

這話李司業不敢反駁。

儘管安郡王沒參與入學考試,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才學是在率性堂的老生之上的,他若是考了,第一還能是別人的?

當然,這個新生也足夠耀眼。

李司業留了個心眼,把他的學籍與資料全都看了一遍,隨後意識到了什麼:「他不會就是那個寫了主張削藩並且把皇帝罵了個狗血淋頭的考生吧?」

當時那事兒鬧得有點大,全幽州的監考官都轟動了,被派往幽州主持鄉試的正主考官是李司業的好友,他回京后私底下與李司業講過那篇文章。

李司業聽完是眼皮子突突直跳,那考生是不要命了嗎?敢如此編排皇帝?

他這一場的分數自然不敢給得太高,怕萬一皇帝要看,把皇帝給氣病了。

但也架不住他第一場與第三場考得太好,綜合下來還是得了解元。

所以這真的是一個很有實力的考生,他考進率性堂絕不是運氣好。

只是李司業沒法兒向鄭司業解釋那麼多。

國子監的考試不出成績排名,只給出各自的班級。

蕭六郎進了率性堂,馮林進了二年級的誠心堂,林成業也進了誠心堂。不同的是,馮林在誠心堂甲班,林成業在誠心堂乙班。

另一邊,顧琰與顧小順的私塾也有了着落,就在國子監附近的清和書院,手續都辦妥了,下個月便能入學。

顧嬌做了一大桌好菜,把馮林與林成業叫來家中,慶祝所有人開學。

京城十月底就冷了起來,據說護國龍寺的山頭已經飄了第一場雪,想必城區這邊也快了。

顧嬌早先囤的銀炭排上了用場,她買了幾個暖手爐,把銀炭裝進去,能暖一個時辰,等他們中午回來再換新的炭。

如今炭價又漲了,還好顧嬌有先見之明囤了足夠的炭,為家裏節省了很大一筆開支。

頭一天上學,小凈空想要嬌嬌送。

顧嬌把他和蕭六郎送到國子監,之後又將顧小順與顧琰送去了清和書院。

她回到碧水衚衕的宅子時,老太太剛起,正坐在後院兒的藤椅上逗顧長卿送來的小雛鷹。

這隻小雛鷹是顧長卿在懸崖下撿到的,應該是出生沒多久便從懸崖上摔了下來,至於是自己摔的還是被它娘用翅膀扇下來的不得而知,總之它娘似乎忘記把它撿回去了。

饒是如此,它也沒認命,它在原地倔強地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小小的身子彷彿潛藏了莫大的力量。

顧長卿的腦海里迅速浮現起一道纖瘦的小身影。

他將雛鷹帶了回來,帶去了那個衚衕。

衚衕里的人對雛鷹的來歷一無所知,只當確如小凈空所言,是大哥哥送給他的禮物。

小雛鷹挺凶,家裏誰喂它都會被它啄上一口,不過老太太有絕招哇。

老太太把雞籠打開。

小凈空的七隻小雞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它們是十分神勇的小雞,毫無畏懼地進了小雛鷹的籠子,然後像平日裏小凈空溜它們時那樣排好隊,一雞叼了一口生肉喂小雛鷹。

小雛鷹有了七隻雞媽媽,特別乖,嗷嗷兒待哺!

老太太看得歡。

顧嬌走過來道:「姑婆,我去一趟軍營,給狗娃二叔送點東西。」

當初離開村子時,薛凝香就拜託他們給狗娃二叔稍一封信和幾件厚實的冬衣,還有一個薛凝香從廟裏求回來的平安符。

顧嬌另給添了一罈子自己做醬菜和肉乾。

老太太點頭:「你去吧。」

京城有好幾個軍營,顧家要去的是虎山大營,距離不算太遠,快的話半個時辰就到了。

顧嬌雇了一輛馬車。

到軍營時裏頭正在練兵,老遠便能聽見將士們血氣方剛的聲音。

馬車在軍營外停了下來。

一名兵士走過來,伸手攔住馬車:「什麼人?」

顧嬌走下馬車,對他道:「我來找個人,他是胡副將手下,叫周二壯。」

狗娃的爹叫周大壯。

兵士上下打量了顧嬌一番,不耐道:「軍營禁止探視,趕緊離開!」

顧嬌道:「就一小會兒。」

兵士冷聲道:「那也不行!」

顧嬌道:「我給他帶了東西,給完我就走。」

兵士越發不耐了:「你放在這裏,一會兒給你送進去!」

周二壯的信里提過有些兵士會剋扣送進去的東西,顧嬌還是想親自交到他手上:「那他們什麼時候練完,我在這裏等他。」

兵士皺眉道:「哎,你這人咋回事兒啊?軍營是你能隨便待的地方嗎?我怎麼知道你不是細作?」

「我不是。」顧嬌說。

兵士叫囂道:「你說不是就不是啊?我還說你是呢!」

「出了什麼事?」

一道威嚴的聲音自軍營的方向傳來。

兵士轉頭一看,立馬恭敬地行了一禮:「都尉大人!這兒來了個女人,說要找咱們軍營的人,可這會兒在練兵,我讓她先回去,東西我一會兒給進去。」

都尉大人走出軍營,來到了二人身前。

兵士的身子福得更低了。

都尉大人的目光落在顧嬌的臉上:「是你?」

顧嬌點點頭:「是我。」

兵士愣住了,你倆……認識?

這小丫頭怎麼看都不像是出身很好的樣子,怎麼會認識他們軍營的都尉大人呀?

而且都尉大人與她說話的時候似乎沒平日裏那般可怕……

說好的鐵面閻羅呢?

顧長卿看向顧嬌:「你在軍營有認識的人?」

顧嬌再次點頭:「嗯,我們一個村的,他家在我隔壁,他家裏人托我給他捎點東西。」

顧長卿問道:「他叫什麼?誰部下的?」

顧嬌道:「周二壯,胡副將部下的。」

顧長卿道:「你來的不巧,胡副將剛剛轉去岐山軍營了。岐山軍營距離這裏很遠,現在過去晚上就回不來了。你把東西給我,我明日幫你帶過去。」

「有勞。」顧嬌把東西搬了下來。

兵士看傻眼了,這個小丫頭到底啥來歷,竟能勞動都尉大人親自幫她跑腿?

顧長卿朝兵士看了過來:「你不知道胡副將已經不在軍營了?」

兵士一噎:「小的……小的……」

顧長卿目光如刀:「你知道了還不告訴她,還讓她把東西留在這裏,我看你是想自己貪進腰包!」

兵士的腿都軟了:「小小小、小的不敢!」

顧長卿冷聲道:「這麼說你是不知道?身為崗哨,連軍營內如此大的調動都不知道,實為瀆職!」

「都尉大人開恩吶!」兵士撲通跪下了。

顧長卿會開恩就不是鐵面閻羅了。

這名兵士最終被拖了下去,罰了一百軍杖,半條命都差點沒了。

顧長卿不是在幫顧嬌出氣,他只是一直都很治下嚴明。

顧嬌把東西交給顧長卿后便乘坐馬車回去了,臨走前,顧嬌拜託他告訴周二壯自己的住址,若是周二壯有什麼事,就去家裏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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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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