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凝霜出鞘（下）
薛居自以為勝券在握，略顯自傲說道，「我承認，像你這種年紀，還是個女孩子，能有這麼厲害的身手實屬絕類，和年輕時的蘇佳前輩，天賦可比……不過，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一個人什麼也做不成，更別說你們古墓派在江湖中，不過是個無名小門罷了……你真的以為，誰都可以成為蘇佳前輩那樣的絕世天才嗎？省省吧，你就是個一無是處的野丫頭，能被人照顧就不錯了，你自己什麼也成不了……」
聽到這裏，林霜兒表情不由一怔，薛居的話彷彿刺激到了自己，瞬時無數的回憶在自己腦海浮中現……
……
自己和妹妹從小就是孤兒，是古墓派掌門人蘭姑一手撫養帶大，小的時候，同門師姐都非常照顧自己姐妹二人，蘭姑更是對自己無數的關愛和呵護，儘管時常調皮遭到師尊的謾罵，但打從心底，蘭姑把自己二人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疼愛。
正是在這樣的環境，林霜兒從小就沒受過挫折，即使武功天賦不佳，遇到任何困難，也有蘭姑以及眾師姐保護自己，幫助自己渡過所有難關。就像蘭姑所說的，一輩子生活在古墓，自己一輩子都不用愁吃穿，不會遇到任何危險，人生也不會有任何坎坷。
可是那一場對決，可以說改變了林霜兒的一生……為了能去開封，見到夢寐以求的蘇佳前輩，林霜兒生平第一次違抗命運，決心靠自己的力量，與實力懸殊的夢雪師姐決鬥。當然最後的結果，還是失敗，憑藉自己的能力，果然無法改變命運……
林霜兒很灰心，但是掙脫命運的渴望卻十分強烈，即使是冒着殞命的危險，她也要走出這廣闊天地看看——自己已經在蘭姑面前立下了賭注，人生的第一次機會，一定要嘗試去闖，無論擋在自己面前的，是何等的險阻……
……
「師尊的顧慮是對的，我一個人什麼也做不了，沒必要獨自闖蕩磕頭流血，安安穩穩在古墓待着，師尊師姐她們能保護我一輩子……」林霜兒想到這裏，兩眼微閉，右手緊緊捂住胸口，彷彿思緒沉重。
「所以說，女孩子家，就老老實實在家繡花得了，出來闖蕩什麼？……」薛居隱隱約約聽到林霜兒的低語，不由輕蔑笑道，「自己沒有這個本事，遇到困難，第一反應只會想着依靠別人……說的倒是好聽，白天如果不是那臭小子及時出現救了你們，你覺得你真有能力打敗我嗎……」
林霜兒沉默一陣，慢慢睜開眼睛，似乎想明白了什麼，語氣忽而堅定道：「原來的我，遇到難題，總想要依靠別人的力量，所以我一直沒有辦法成長……既然這次在師尊面前發下了誓言，我就要真真正正一次，用自己的力量克服一切——」
「嗯？……」薛居忽然意識到，林霜兒的語氣漸漸不同，眉頭不禁一皺。
「楊公子他救下了我，讓我懂得了感激他人……同時他也給了我報答他的機會，給了我證明自己、改變命運的機會……」林霜兒的神情愈加堅定，最後站直凝視着薛居道，「既然如此，今天在這裏，我就一定要將你打倒——如果連你這種人都戰勝不了，我也沒有資格對得起自己的決心！」
說話間，林霜兒重新提劍對準了薛居，眼神里充滿了不屈和堅毅。
最後這句話，對於林霜兒來說，是非常鼓舞的話語，可對於對手薛居來說，卻是莫大的羞辱。果然，薛居聽了最後一句，氣都快冒上鼻子眼了，頓時咬牙振振道：「臭妮子，口氣這麼囂張的，還沒有哪個姑娘家，敢這麼對我說話……好，本來還想着打倒你，給本公子身子樂呵樂呵，好讓本公子消消氣，指不定還能原諒你，但你既然說出這種話了，不好意思……老子對你沒興趣了，今天我不光要打倒你，我還要親手宰了你，以泄我心頭只恨！」
言罷，薛居「天魔亂指神功」再出，幾發神指恍如爆裂金光，正沖林霜兒身前攢射而來。
林霜兒這次精神高度集中，兩眼聚精會神，「金光斷力」飛來瞬間，自己不躲不偏，提劍揮舞迎接殺招。
「鐺鐺——」幾聲斷響飛過，「神指」彈中劍身，青花劍背竄出刺裂火光，林霜兒被強大的衝力震懾幾招，但絲毫沒有退卻之意，腕力左右回擺幾式，便將飛來的「指力」一一彈飛。
「身子骨硬了是嗎？這次躲都不躲了……」薛居咬牙一怒，語氣狠狠道。
「乾脆了當點，直接用這招做個了結吧——」林霜兒舉劍振振道，「這已經是你最強的本事了吧——如果我扛下了，就是你輸了；如果抗不下，那我也自然輸掉了決鬥……」
說到這裏，林霜兒將辮子的一端用嘴咬緊，右手持劍不退反進，氣勢沖沖便朝薛居衝來，看來是要做最後的「亡命一波」。
「你是找死！——」薛居忿忿一句，收劍雙手十指齊發，「天魔亂指」威力聚現，沖雲亂月般，一道又一道「利劍」恍如凌寒驚月，招招斃命飛殺林霜兒而去。
林霜兒腳步不停，面對飛來的一束束「穿雲神指」，眼神堅定，劍光揮斬硬接所有的「殺光」——
「鐺鐺——」竄雲兩道驚響，林霜兒瞥身一式「清風舉劍」，斜月刺殺的劍魄斷從天來，肅冷寒芒下，青光與神指相殺，火光交集月光，有如輪迴天穹，隨着一陣芒影閃過，身後石壁坡旁穿空炸裂開來。
沒完，緊接着還有薛居隨即而至的「亂指」，一束束金光疊影穿空，每一招每一式奪命索魂，聚烈分閃，八面凌光，黯夜驟襲之下，驚如穿洪。
林霜兒不甘示弱，決鬥興意間，幾乎凝聚了所有的內力，看穿了每一招「神指」的路徑，隨後便是一一揮舞劍芒，亂劍飛花恍如驚鴻天月，凝芒空展之下，竟是將每一束「神指」全然斬截，每擊飛一束，身後便是一陣驚響，亂沖氣流被林霜兒一一斬斷，卻是衝破了身遭的塵土……
「什麼？！——」看着林霜兒一一躲開了自己的「神指」，薛居也是驚住了，緊張之餘的他，看着林霜兒提劍朝自己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薛居已然沒有了退路，對手離自己越近，同時也意味着命中對手的幾率也愈漸增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到了離近一招勝負的距離，下一回合的出手，將決定最後的成敗……
「拼了！——」薛居最後在心中吶喊，斷盡全力使出了神威的指法，雙指並開攢射而去，一招欲直取對手心肺。
而林霜兒也看定了，正如她所說，這是直截了當的最後一招，沒得退路，也沒得選擇——未來自己能不能改變命運，這場決鬥的勝負將關係着一切……
「呀！——」林霜兒大叫一聲，對手的出招自己早已看透，林霜兒用盡全力，將手中的劍鋒揮向對方——
「神光青雲劍」破殺而出，驚鴻下凡間，劍芒似如穿天之刃，霜氣凝寒百出，驟雲天重之威，斷斬神聚而下，最後一劍殺伐天回，直衝對方掌心。
薛居的招數完全被林霜兒的劍氣所吞噬，最後的殺招近在咫尺，自己除了拔劍強行一頂，沒有任何的辦法。
但是拔劍也稍微慢了一步，薛居還來不及聚力，只聽「鐺——」的一聲脆響，自己的長劍竟被林霜兒的劍氣一招斬斷。劍招強大的氣流更是驚如狂風，薛居經不住這樣的衝擊，完全被「神光青雲劍」的驚強劍氣所沖飛，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在狂風中肆意搖擺。
「啊——」薛居慘叫一聲，最終重重摔倒在地，雖然沒受什麼重傷，但很顯然已經無力再與林霜兒一戰。
而「神光青雲劍」的劍威還未消散，隨着一聲「轟——」的巨響，劍氣沖頂的神光，將駐地門口的土堆全然炸裂，「塵浪」足有十丈之高，威力堪比天雷……
而這聲驚響，自然也是驚醒了在駐地休息的其他崆峒派弟子——果然，大弟子陳天凡還在主地和其他弟子商討事宜，聽到外面的爆裂聲響，自然也是坐不住……
「外面發生什麼事了？」陳天凡意識到事情不對，急忙站起身問道。
「好像是大門口那邊傳來的……」一旁的弟子指著方嚮應聲道。
「我記得今晚我是安排薛居看守大門的對吧……快隨我去看看——」陳天凡自然按捺不住，率先往大門口方向跑去，其他弟子也隨之跟上……
而此時此刻，駐地大門，決鬥已經結束了……
「額……額……」薛居倒坐在地上顫顫巍巍，很顯然被剛才的「劍招」驚懾住了——自己雖然沒受大傷，但受到的打擊卻着實不小。
而另一邊，贏下決鬥的林霜兒卻表現得出奇平靜，她慢慢收劍走到薛居身前，撿起掉在地上的楊安的包裹，隨即慢慢對薛居說道：「那就物歸原主了……奶奶我就不讓你叫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希望這場誤會，不要影響我們兩派之間的關係……」
說完，林霜兒撿起包裹，轉身離開了駐地……
等陳天凡等人趕到的時候，早已不見林霜兒的身影，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倒在地上瞪大雙眼、瑟瑟發抖的薛居。
「喂，怎麼回事，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麼？——」陳天凡看着倒地驚恐的薛居，急聲問道。
而薛居似乎精神受到了重創，半天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兒地全身發抖，許久才戰戰兢兢說道：「不……不……不……不可能，她不是人……是鬼……是鬼……」
看來今晚的這場決鬥，註定給薛居心裏留下無法抹滅的陰影……
一刻多時，楊安和林燕兒所在的空林，二人還在迷茫尋找著遺失的包裹……
「這裏也沒有，該不會真丟了吧……」林燕兒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包裹，不禁失望道。
而楊安更是快把地給刨開了，雙手甚至抓出了血，始終未能找到包裹，楊安幾乎快要絕望地落淚——自楊安懂事後，楊安很少哭，但是今晚在這裏，楊安竟是留下了悔恨的淚水……
「我沒用，我真的沒用……」楊安雙手抓着泥土，咬牙隱忍道，「我連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我還能做什麼？……顧大哥的遺願，就這樣斷送在我手上，我真的是一無是處，真的是廢物……額……」
林燕兒看着楊安跪在地上絕望的背影，與白天時的自信與勇敢大相徑庭，也是露出無奈的表情。
「這樣的我，到底如何跟蘇佳前輩交代？我又怎麼對得起死去的顧大哥……」楊安緊閉雙眼強忍着淚水，可是哽咽聲已經讓人甚是惋惜……
「哭哭啼啼的，可不是男子漢哦……」然而就在這時，楊安跪地的前方，響起一個溫暖的聲音。
楊安抬頭一看，竟是林霜兒——林霜兒回來了，在楊安面前露出了天真的笑臉，並雙手將找回的包裹遞給了楊安。
「我的包裹——」楊安見了神情驚然，下意識的第一反應，是想要伸手去接包裹。然而看着林霜兒天真的笑容，自己卻不知為何，雙手猶猶豫豫停在半空，兩眼直盯盯地望着對方。
「幹嘛這麼看着人家？不禮貌喲……」林霜兒望着楊安的表情，也是下意識害羞一陣，俏皮回應一句，隨後兩手抬高道，「給，你的包裹，我幫你找回來了……」
「謝謝……謝謝……謝謝你，霜兒姑娘……」楊安接過包裹，將它緊緊揣在懷裏，感動落淚道。
「行了，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的，流眼淚也不怕人家笑話……」林霜兒抿嘴一笑，還順手幫楊安擦了擦臉頰上掛着的淚水。
「姐姐——」看着姐姐回來了，林燕兒也是興奮地跑來關問道，「姐姐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我不是說了，去那一頭幫忙找嗎……」林霜兒笑嘻嘻說道，「嘻嘻，雖然花了點時間，不過還是找到了……我想可能是天黑以後，被什麼動物從這裏無意間叼走了吧……山裏面嘛，見怪不怪，我們在終南山古墓的時候，又不是沒遇到過這種事……」
林霜兒故意「敷衍」了一句，看樣子還不打算把自己和薛居決鬥的事情告訴別人，以免讓他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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