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捨命相救（下）
此時此刻，一座偏僻陰暗的山洞中……
「呼……呼……」不斷傳來微弱而急促的呼吸聲，一個破碎裂痕的面具擱置在一旁，女孩兒緊靠在山洞的石壁處，樣子顯得十分難受，似乎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而在女孩兒正對面，還坐着一個彷彿比她傷情還要嚴重的少年——沒有錯，這兩個人正是剛才逃離「致命現場」的吳默和百里玉笙。
剛才山口的決死一瞬，吳默拼盡全力撲身保護百里玉笙，並用自己最後的力氣，揮槍絕陣擋下了蘇佳的「鬼刀」。然後趁著場面爆裂混亂之際，吳默攙扶著百里玉笙逃出了隘口，躲到了這一處遠離山路方向偏僻的山洞，暫時躲開了眾人的追擊……
「額……」百里玉笙想要起身，渾身卻痛得無法動彈，「毒花天魔劍」的內力反噬不說，被蘇佳的刀法重創幾招，身體的內傷十分嚴重，如果不是吳默捨命相救，自己已經成了蘇佳的刀下亡魂，百里玉笙不禁默默念叨，「果然，憑我的實力……根本不是蘇佳的對手……」
正惆悵間，吳默彷彿忍着身上的傷痛緩緩站起，慢慢挪步朝百里玉笙這邊走來。
百里玉笙眼神頓時凝緊，以為對方有什麼不軌之舉，右手手指微微挪動，好不容易抓住「毒花劍」的劍柄，想要抬起威懾卻是一點力氣沒有。
「你受了很嚴重的內傷，暫時不要亂動……」吳默知道百里玉笙對自己仍有敵意，索性停下腳步，扶肩緩緩說道。
「你為什麼要救我？」百里玉笙非但沒有感謝，反倒冷聲質問道，「你好不容易才從我的魔爪中逃出，眼看着蘇佳一刀就能將我處決，你卻捨身相救……」
「我不希望……你就這樣死了……」吳默彷彿仍舊身體難耐，在百里玉笙面前半跪下來，撫著肩頭的傷口說道，「連飛蛾臨死前，都能感受火光的炙熱……你的人生本就悲慘，還未見到光明就隕落，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哼，我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殺手——你救了我，跟蘇佳等武林名輩作對，你不會好過的……」百里玉笙依舊冷聲道，「而且我也不會感激你……等我的傷好了。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殺了！」
「你殺不殺我是你的事，但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救你……」吳默倒一點也不着急，一邊緩緩養傷，一邊耐心平和道，「蘇佳前輩她們，一定是急着救楊兄弟去了……我們兩個就此跑了，她們未必會管……」
「她故意的……」然而，百里玉笙目光一瞥，忽而冷冷一句。
「你說什麼？」吳默一時沒有聽清，不覺疑問道。
「放走一隻耗子，端掉整個鼠窩……」百里玉笙保持着平日裏作為殺手的冷靜，默默寒語道，「我現在重傷無以脫身，蘇佳多半猜想我會回去找我義父，這樣她就可以暗中派眼線跟蹤，找到我們『毒花教』的據點，然後再找機會一鍋端掉……」
「有這麼……玄乎嗎？」吳默有些不相通道。
「蘇佳前輩縱橫江湖二十載，又曾親歷北伐戰爭，這點心機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信手拈來……」百里玉笙嘆息一聲道，「幸好這次行動，義父只讓我一個人跟蹤楊安，我只要不回去，他們就是安全的……」
「你現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吳默望着百里玉笙的傷情，不禁關心道，「被『斷魂刀法』重創，常人根本難以承受……你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迹了，還指望繼續亂跑？……」
「哼，等我傷勢好了，我還是那個令人畏懼的『毒花魔女』——」百里玉笙眼神一定，遂轉頭沖吳默投去血意的目光，「還有你——你這傢伙三番兩次礙我的好事，不用義父教唆，我會親手殺了你！」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逞強……」吳默並沒有被百里玉笙的氣勢所嚇倒，反倒被她摘下面具后的傾世容顏所征服，望着對方的眼神，漸漸有些獃滯。
「你這麼看着我幹嘛？」百里玉笙發覺吳默的眼神不對勁，不禁凝聲問道。
「哦，沒、沒什麼……」吳默倒是有些木訥，緊張吞吐地回應一聲。
「義父交給我的任務失敗了，等我傷好了，我還得回去復命……額——」百里玉笙擺出一副倔強的表情，還想要試着站起，可內傷的「後勁」蔓延至全身，自己的身體彷彿全部麻痹一般，動動不得，力使不上。
「你傷勢太嚴重了，不能……這麼逞強……」吳默也強忍着自己身上的劇痛，勸阻說道，「得趕緊用藥及時緩解才行……」
「我受的是內傷，包里只有止血的葯，根本派不上用場——」百里玉笙閉眼隱忍道，「看來只能在這洞中打坐，靜養十幾天再出去了……」
「十幾天太長了……」吳默似乎突發奇想，不禁說道，「要不這樣吧，我帶你回開封西城，我住的地方有治療內傷的葯，對你……興許有幫助……」
「你帶我……回你那？」百里玉笙聽到這裏，不禁睜眼疑惑道。
「是啊，我住的地方……療傷的葯還是很多的……額——」吳默剛說完一句，也許是內勁有些使大了，肩膀一陣劇痛，被「毒劍」戳穿的傷口，鮮血再次滲出。
「看你這狀況，似乎比我還糟糕……」百里玉笙望着吳默的樣子，冷冷定聲一句。
「看來這點止血藥，也根本不夠用……」吳默堅忍着說道，「皮肉之痛我可以忍，但血要是流多的話，可不是……鬧着玩的……」
說着說着，吳默甚至感覺身體有些虛晃，看來之前那一劍穿傷實在是太嚴重了，吳默的整條手臂都像是要廢掉一樣，稍微一動就會劇痛難忍。
百里玉笙望着吳默的傷情，內心忽而莫名一動……
「我的止血藥拿去用吧——」忽然，令人意外的一幕，百里玉笙伸手將自己的腰包扔至吳默身前，冷冷一句道。
吳默也是很吃驚，他不會想到百里玉笙居然會主動關心自己的傷情，將止血藥分給自己。
「百里姑娘，你……」吳默語氣顫巍道。
「你不要多想啊……」百里玉笙故意將頭瞥向一邊，迴避一句道，「我只是看你傷得太嚴重，到時走不了路，沒辦法帶我去你那了……畢竟，我還指望去你回去幫我找治傷的葯呢——」
「哼，謝謝你……」吳默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道謝一句——他很清楚，自己眼前這個冷血無情的殺手，已經漸漸開始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人性善良的一面……
北風凌冽，陰雲呼嘯，日歸漸晚下，整個「鬼門崖」山谷，頓時籠罩在一片陰沉窒息的氛圍之中，彷彿鬼域山城一般，讓人不覺害怕和驚悚……
楊安這邊，與慕秋雪一起繼續往山坡方向趕路。終於來到山道正腳下，這裏的環境和上次落雪來這兒時，沒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是，時不時可以見到幾具武林弟子的屍體躺倒其中，看樣子武林中的各大宗門教派，為了爭奪陸前輩的寶藏與「滄神訣」，已經在這裏激烈廝殺過了……
「簡直不敢相信……」一路上，慕秋雪望着腳下的弟子屍體，不禁寒顫道，「這些平日裏江湖中的高深得道弟子，居然會為了寶物自相殘殺，中了賊人的陰謀，人心簡直太可怕了……」
楊安一路上沒有說話，彷彿內心一直沉重無比，待到自己準備登足上山之時，忽然似乎察覺到什麼，瞬時停下腳步。
「弟弟，你怎麼了？……」慕秋雪也覺得不太對勁，慢慢湊到楊安身邊，悄聲問道。
「山上有人——」終於，楊安冷冷開口說道，躲在山腳岩石的一側，瞥望着山坡上方的位置……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隱隱約約可以聽見兵器作響的聲音，看來已經有武林弟子提前跑到這裏，彼此遭遇扭打了起來。整座「鬼門崖」，就屬這裏的動靜最大，那寶藏藏匿的位置，也多半是在這一處。
「該不會……寶藏就藏在這裏吧？」慕秋雪不經意悄問道。
「八成是……」楊安想了想，環顧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確定暗色陰雲下，自己和慕秋雪沒有被他人察覺，遂才稍稍露頭道，「一會兒我們兩個悄悄從側山爬上去，千萬不可以打草驚蛇——」
「好，一切都聽你的……」慕秋雪輕聲答道，此時幾乎對楊安唯命是從……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慢慢往山上走，利兵聲響愈加清晰，甚至能夠看清宗門弟子在山坡激斗的模樣，彼此爭鬥不休……
「哼，爾等居然為奪寶藏，傷我門徒，簡直罪不可恕！——」
「汝輩皆為貪婪之徒，豈有陳吾之理？今日存活者才有資格一見遺跡，納命來吧——」
晌時傳來武林弟子間的喧囂爭鬥，不一會兒便是橫兵交錯利刃絕飛，陰沉之下火花驚輪四現，也分不清誰是誰，為了哪門教派在此纏鬥。時不時便傳來慘叫和跌倒的凄厲聲，這些平日裏為人所敬仰的武林德高門生，如今卻為了寶藏與私慾，野心醜惡畢露，彼此爭鬥不休。
當然，這些畫面楊安根本瞧都不想瞧見，寶藏的位置藏在哪兒，自己心裏大概有個準頭，自己只顧著悄悄趕路，與慕秋雪一起往山坡上方進發……
「弟弟，往山上走真的對嗎？」慕秋雪有些不放心道，「一般的寶藏，不應該是藏在山洞或者地穴里嗎？山坡上面即是峰頂，會有可能藏在那嗎……」
「我之前說過了，陸清風前輩藏寶地點的唯一可能，就是和蘇佳前輩有關聯的地方……」楊安一邊趕路，一邊肯定說道，「而這裏和蘇阿姨唯一有關聯的，就是十四年前的『趙子川之死』——當年趙將軍就是在這裏殉亡疆場，那次我們前來此地，卻連墳頭墓碑都沒見着，多半應該是在山頂上……」
「所以你才覺得寶藏是藏在山頂？」慕秋雪繼續問道。
「應該錯不了的——」楊安肯定說道，「而且我想，蕭伯伯和蘇阿姨應該也知道，我會前來這個地方，不出多久，他們應該就會趕到！」
「蕭天和蘇佳前輩……也會來嗎？」慕秋雪聽了，彷彿略微有些忌憚，不禁顫問道。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楊安有心回問一句。
「哦，沒、沒什麼……」慕秋雪故意敷衍一句，遂拉回正題道，「事不宜遲，我們快趕路吧，趁著這些爭鬥的武林弟子沒有發現我們……」
於是，楊安和慕秋雪二人，繼續沿着側山的方向繼續前進——他們兩個是沒被山坡上打鬥的武林弟子發現，但是卻有別的人發現了他們二人的蹤跡。
「呼——」一個迅捷的身影飛竄而過，彷彿踏雪飛燕驚鴻一掠——是小瑤，第一個跟蹤楊安至此的人，小瑤的追蹤能力確實很強，至始至終都沒有把楊安跟丟過。而一路上楊安所發生的種種，小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為了死死跟緊他且不被他察覺，小瑤必須時刻低調。
不過小瑤的追蹤能力強，反追蹤能力卻不敢恭維——蕭天和黃紀就牢牢地跟在其身後，小瑤竟是一點都沒有察覺，也許是把注意力全放在楊安身上了，不會想到自己也會成為被跟蹤的目標……
「那丫頭跟上去了……」黃紀望着小瑤趕路的背影，又望了望身旁武林弟子打鬥的場面，不禁問道，「怎麼辦？該管哪一邊……」
「先跟上去——」蕭天肯定說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沒辦法全面兼顧了，唐戰兄弟派人先來此處，應該會出手管轄此事……我們得跟緊她，這次可不能讓她跑了！」
黃紀沒有異議，沖蕭天點了點頭，隨後兩個人繼續潛伏跟在小瑤身後，伏步上山而去……
而緊隨而至的「跟蹤者」，自然是二妞，雖然多繞了另外一個方向，但總歸是沒有把楊安跟丟。看見山坡這裏已經有人打起來了，二妞猜測寶藏和「滄神訣」多半也是藏在這個地方。
「想不到這裏已經提前這麼熱鬧了……」二妞望着眼前的場景，不禁調侃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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