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困頓之局（下）
「噌——」楊安這次不再選擇被動，強攻在手先發制人——「影靈刀法」之「凌滅之刃」，烈焰紅芒如天火一般，揮掃竟斬而下。
慕秋雪根本不慌不忙，她很清楚，現在的楊安無法使用聚合刀法，剩下的所有招式不過都是強弩之末，即使再有氣勢，也不足以對自己造成實質性的打擊。只見慕秋雪指手揮刀輕描淡寫，一式「飛雲出雪」落掃而出，霎時鴻蒙一般的雪花飛旋，刀刃縱擊似如輕燕，正迎楊安的「凌滅之刃」，紅光之中「雪影」與「烈焰」交融。
空山洞中霎時驚閃，雙刀落殺間，空鳴寒刃驟響。不過正如之前預料，楊安的零散刀法在慕秋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彷彿自己貫使全力，也無法觸及對手的正心。
對招失意間，楊安沒有辦法直接近身對手，甚至愈往靠近，自己重傷的風險越大。不過楊安並沒有因此而退縮，剛猛之餘不失靈動，瞅准了正面衝擊根本無法應手，「雪花」疾刃飛殺間，一個輕盈躍步，改以落空猛衝之式，疾殺對手而去。
慕秋雪望着楊安變招，依舊不慌不忙，雙腳屈步，「雪花刀」橫空一掃，神芒奪命而出——「落影雪花刀」驚鴻烈閃，神石洞中霎時飛花炫目，無數的叢雲裂刃恍若浪濤，伴着驚絞之式的「雪花」，芒刺楊安而去。
楊安看在眼裏，內心不由一堵……「噌——」裂空中一道寒芒襲過，楊安絕迫之境，再使揮刀橫落——「影靈刀法」之「死靈之刃」，神刀出招恍若鬼影驚殺，絕嘯冥芒震寒一式，霎時四方碎土驚股塵石，「鬼刃」直殺對手而去。
慕秋雪看在眼裏，這次也不避讓了，驚刀一轉，霎時無數絕力寒塵匯聚鋒芒，一道穿天「雪影」徑直橫殺而去——「雪刃天穹」絕光一式，正目刺殺光影輪破，「雪花」與「烈刀」相形交錯，似如蒼穹落雨的神殺之風，揮掃乾坤萬物絕滅。
楊安感受到了神威的氣魄，即使自己的出招拼盡全力，但在對方「弒神」的刀法面前，恍若滄海一粟，根本不堪一擊。但是楊安並沒有因此而退縮，「死靈之刃」正迎對手的「血刃天穹」，哪怕是飛蛾撲火的結局，也依舊強攻而上……
「那個臭小子，上頭了……」二妞作為旁觀者，躲在後方的岩角看來，似乎對局勢再清楚不過，二人的對招相差懸殊，二妞不由暗暗振道，「無法聚合刀法，那小子根本就沒有拿得出手的本事，這麼以卵擊石無異於自殺行為，還是說，他已經放棄了……」
的確，在外人看來，楊安與對方的差距過於懸殊，至少在這招對拼上看來。可能楊安自己也意識到了，但依舊在以性命苦尋，破解眼前危局的方法……
「沒用的，刀法無法聚合，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慕秋雪冰冷一聲，「雪刃天穹」突然縱襲一式，彷彿冷血無情的落刃驚殺，慕秋雪兩眼一狠，絕斬楊安而去。
楊安來不及躲開，只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賭命衝擊的這一式「死靈之刃」上，但是結果可想而知……
「轟——」雙刀交殺一陣爆響，空山洞中霎時地動山搖。場面看似驚艷，可局勢上卻是慕秋雪一邊倒，楊安根本連對方的一成之力都無法觸及，基本上就是被虐殺。
「額啊！——」楊安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喊，全身被「雪刃天穹」的威芒所震懾，彷彿筋骨斷裂一般的痛楚，連人帶刀被擊飛數十步之遙，重重摔在對面的石牆壁上。
「砰——」撞牆的聲音也是如此驚裂，場面簡直慘不忍睹。就連後面的二妞都快看不下去了，畫面不說血腥，至少讓人揪心難視……
「這樣就結束了……」慕秋雪覺得楊安已經沒有還手之力，冷冷定漠一聲，揮手斬刀再殺而出——「落影雪花刀」再現，鴻蒙驚掃驚貫絕出，慕秋雪最賴以出手的王牌刀法，十成之力斷如天斬，直殺對面的楊安而去。
楊安此時彷彿被「埋沒」在煙塵之中，無法反抗也無法扭轉劣局，眼睜睜看着斷刀殺來，宛如死神朝自己一步步臨近。但是楊安的眼神並未動搖，即使身處絕境之中，依舊沒有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只要自己還戰得動，就會繼續搏命下去，骨子裏那份不服輸的勁兒，以及這場決鬥所要證明的決意，楊安不會就此在命運面前低頭……
「轟——」又是一聲爆響，「落影雪花刀」的衝擊如同神威，空山洞中四面岩壁，迴響驚絕更是如此，隨着內力爆沖的一式炸裂，楊安整個人彷彿被正面襲中土埋一般，所有的殺光直刺自己而來，無法躲避死神的血鐮，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對不起了，弟弟……」慕秋雪自覺這一招已經取命對手，望着眼前的亂石塵霧，不由淡淡一句。
「結束了嗎？……」就連二妞都開始覺得，楊安已經沒戲了，畢竟和楊安相處甚至「練手」這麼久，他什麼本事自己再清楚不過。
「嗯？」然而，彷彿感覺到了一絲氣息，慕秋雪不禁眉頭一皺，目光緊緊直視着前方而去……
「砰——」突然一聲震響，掩埋楊安的亂石炸裂開來。煙塵過後，只見楊安依舊挺直地站立原地，彷彿剛才的衝擊根本沒有傷及自己，刀芒四周輝影朦朧，如同薄霧一般的氣數，將自己緊緊包圍——
「影靈刀法」之「輝光溟刀」，楊安絕境落倒之中，使出了自己防禦陣腳的刀法，雖然威力不算驚艷，但足以將對方奪命的殺招威力降至最低，以至於現在自己還能近乎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
「防禦刀法避開了要害是嗎？切，真是難纏……」慕秋雪看在眼裏，雖然局勢上自己大優，但所見對方屹立不倒，也開始心急道，「就跟當年我弟弟一樣那麼固執……」
楊安死不放棄的作風，似乎也繼承了自己弟弟慕秋寒的意志，慕秋雪看在眼裏，神情中焦怒里包含着痛惜，今日決死之斗的一幕，又讓自己回想起了曾經親手殺死弟弟的悲慘畫面……
「還沒這麼快結束呢……」楊安振振一笑，在慕秋雪面前表情釋然，就好像自己根本沒有身處絕境，面對幾式絕殺的刀法，依然鎮定十分。
「再怎麼堅持，不過也是拖延死亡的時間罷了……」慕秋雪看在眼裏，冷冷說道，「為了那不足一提的求生欲，死命抵抗有必要嗎？反正最後的結局都是滅亡，你又何必做這些無用功……」
「蘇阿姨曾經告訴過我，決鬥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輸贏，當年她就是靠着這個意志，打敗了無數勢均力敵甚至比她還強的對手……」楊安振振堅毅道，「你現在只是局勢上佔了上風，但還沒到勝負的關鍵，話語說得再漂亮，最終刀尖上拼勝負，能不能笑到最後，先殺了我再說——」
「你簡直和我弟弟一樣倔，看了就讓人來氣……」慕秋雪不由忿忿一句，嘴上雖然這麼說，可看着楊安和自己弟弟當年如出一轍的模樣，氣憤之餘不由悲傷——現在楊安的一言一行，簡直就是當年自己弟弟的復刻，無數痛苦的回憶再次浮現在眼前，慕秋雪的心裏很是絞痛；她恨不得趕緊親手了結這一切，將楊安親手處決，結束這場不願再回憶的傷心與痛苦。
「你弟弟當年孤身不及，最終殞命是為可惜……」楊安依舊鎮定自若道，「但是今天我不會——我會向你證明，你弟弟的決意！」
「去死！——」慕秋雪不想再被回憶的畫面所擾心，憤怒中斥喊一聲，揮刀絕斬斷使而出——「雪影神刀」飛芒縱現，一式直殺正撲楊安身前，霎時土壁四周驚岩魄動，「雪花」與鋒芒攪起的碎塵，映染天回而出。
楊安還是一樣，「輝光溟刀」聚刃身前，想要以最節省的力氣，擋下這致命一擊。
「還想用同樣的招式迴避，別做夢了！——」然而，慕秋雪似乎看出了楊安的意圖，振振呼吼一句，連人帶刀飛身躍至，驚月絞殺對方而來。
楊安倒是吃了一驚，他不會想到善以遠攻刀法的慕秋雪，居然會選擇近身肉搏的方式襲來——可能是過於的憤怒，讓其有些失去理智，恨不得急心殺死自己，對方才選擇用這種冒險搏命的方法。
但是慕秋雪搏命，楊安可犯不着「跟風」，深知對方近身使刀，即使是自己的「輝光溟刀」，也無法全然硬抗。最好的辦法還是轉移「陣地」，與對方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揚長避短斬刀長勢，才是上上之策。
於是，楊安收刀向後一躍，兩腳正頂後方石壁，然後一個側面反衝，想要以最快速度飛至右方安全的位置。
可是慕秋雪好像是看出了楊安的意圖，搶先一步驚斬而上……「噌——」空洞之中一道斜月，「雪影神刀」彷彿寒魔天斬，一道驚魂落下，霎時飄血四濺……
「額——」伴隨着一聲隱忍痛叫，鮮血飛濺而出——楊安飛身躲避間，似乎還是慢了一步，右臂肩膀也重重挨了一刀，傷口鮮血頓時滲涌，雖然身位成功與對方拉開，但是付出的代價也十分巨大。
「噗——」受傷之後，楊安飛身也難以站穩，徑直翻滾落倒在地——顯然這次傷得有點重了，雖然只是簡單的皮肉傷，可如此枯竭耗力之下，楊安幾無拼勁之力，倒地之後沉吟一聲，半天無法立足站起……
慕秋雪則是一臉滿足的神情，雖然這看似「莽撞」的一招也費了自己不少氣力，但總歸重創楊安，就局勢上來說還算值得。更關鍵的，慕秋雪這一刀似乎十分解氣，不在於直取對手的性命，而是能砍中對方——對方的失意便是自己的滿足，此時的慕秋雪甚至都有些心理扭曲了，不再瞻顧眼前這個人，是不是自己的弟弟，自己所有的目標，就是要親手殺死對方……
「咳……」楊安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哪怕局勢再艱難，也不會主動放棄。
慕秋雪看在眼裏，持刀冷冷說道：「看見了吧，這就是你無法改變的命運——就跟當年我弟弟面對我一樣，命運面前無能為力，即使空有理想和抱負，最後卻什麼也做不成……」
「還沒……結束呢……」楊安還在堅持，掂量著自己還能再戰幾回，簡單輕撫了受傷的肩膀，振振決意道。
「所以這也是我討厭我弟弟的地方……」慕秋雪看着楊安死不認輸的樣子，簡直就和自己弟弟一模一樣，不禁咬牙道，「總是這麼固執，哪怕面對力不從心的事，最後也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楊安依舊苦笑着說道，「因為你不懂他的人生追求，所以無法理解他的內心，在你眼中看似愚蠢的事情，卻是他一生都不想放棄的信仰……」
「信仰？連命都保不住了，還談什麼信仰——」慕秋雪忿聲說道。
「如果人活着沒有信仰，那就如同行屍走肉，一個沒有意義的軀殼，即使存留在世，也不會有任何的寄願……」楊安目光始終直視着慕秋雪，內心堅定道，「而有信仰的人生，即使生命再短暫，能夠在臨死前展露最後的光輝，那也此生無憾……就如同懸崖上的寒花，用盡一生只為展現唯美的一瞬，世間萬物即知其理，人又未嘗不可呢？」
「你這個傢伙……」慕秋雪看着楊安越想越氣，不禁咬牙忿忿道。
「不只是你弟弟，這個世上還有很多，無論英雄還是平凡人，都不曾放棄過心中的信仰……」楊安忽而深情道，「就像當年的趙子川將軍，明知孤軍誘敵是死，明知自己被人利用，還是義無反顧選擇慷慨就義，犧牲了自己，卻成全了天下人……」
「所以你也要選擇和我弟弟，和十四年前死去的趙子川一樣是嗎？」慕秋雪繼續忿聲道。
「不光選擇一樣，我還要活下去！——」最後一句「活下去」振振有力，楊安目光直視緊緊握拳，彷彿內心堅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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