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請戰之約
「老實說，從『鬼門崖』回來后，我就一直陪趙兄弟還有前輩你們在一起……」易天寒將內心的想法如實道來，「說真的，以我對趙兄弟的了解，他醒來后的這兩天，感覺狀態和情緒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你是指哪方面……」蕭天繼續問道。
「我和他相處這麼久，太了解他的性格了……」易天寒振振答道，「趙兄弟生性豁達，且骨子裏有種不屈服於命運的幹勁，無論面對危險還是磨難，他都會樂觀面對，拼上一切克服所有……可是自從他醒來后，就彷彿像是變了一個人，不管是和我們在一起，還是提起那些本應該興奮的事，他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甚至畏懼的樣子——總感覺他似乎經歷了難以逾越命運的痛苦，遇什麼事都害怕畏縮，完全忘記了他本應該擁有的模樣……」
「我想，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吧……」蘇佳聽了，不禁嘆聲道，「又是將門之後，又是『滄神訣』的繼承人，對於從小生活在謊言中的他，一下子接受這樣的命運，背負沉重的使命，無論換做是誰，都很難以接受吧……更不要說，他和你一樣，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佳兒……」蕭天望着妻子的眼神，似乎很了解她的心情，不由默默說道，「你該不會，是想起從前的事了吧……」
蘇佳緩了緩神，彷彿不想沉浸於過去，晃頭清醒一番，隨即說道：「過去的事不多提了，現在的我們，也早就不是年輕時的少男少女，肩上的擔子更重，背負的東西也更多……」
「佳兒你……其實是擔心兩天後的宣事吧……」蕭天莫名感覺得到，蘇佳身上的壓力，兩目沉肅說道，「到時要在武林眾教面前，宣佈『滄神訣』的遺秘一事……」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些武林教派的眼中，只有『滄神訣』，哪怕違背江湖道義，他們也會不擇手段……」提到了趙成安的事，蘇佳彷彿將低迷的情緒帶到自己，於是略顯哀惋道，「想當初，我們之所以舉辦這次劍道大會，是為了紀念當年武林各派曾經一起同甘共苦的歲月；可現如今，劍會卻變成了一場變味的『奪寶盛會』，甚至有人因此無辜喪命……紀念的劍會違背了初心，真不知道是悲哀還是無奈……」
蕭天聽到這裏，低頭莫名訴語道：「其實世道一直沒變，變的是人心……」
沉重的氣氛一時瀰漫整個空庭，逐漸黯落的餘暉，也給整個趙家大院，憑添幾分悲涼的色彩……
「兩位前輩，晚輩有一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易天寒忽而語氣一轉道，「既是為了喚回劍道大會的初心，也是為了讓趙兄弟重新振作……」
夫婦二人聽到這裏，神情不由一變……
靈堂這邊，趙成安祭拜完了父母的靈位，隨同二伯等人走了出來。本來情緒低迷的他，行完了「儀式」，整個人變得更加低沉，簡直就像參加完喪事一樣，可實際上，此時的趙成安，心裏卻似乎想着另外的事情……
「好不容易回來，我帶侄兒你去院子裏其他地方逛逛吧……」終於和趙成安相認，趙子博也十分疼愛自己這個侄兒，加上三弟生前與自己關係很是要好，趙子博依然對他寵愛有加，時不時關問道。
「不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趙成安則一副低沉至極的表情，淡淡說道，「二伯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四處看看，有需要的話再來找您……」
「那好，記得別走遠了，晚飯的時候要回大廳那裏——」趙子博親切說道。
「好，我會的……」趙成安輕輕應聲答道……
於是，趙子博先一步離開靈堂，獨留趙成安一人四處遊逛。
不過說是遊逛，其實趙成安就在原地院子裏沒走幾步。自己似乎有十分沉重的心事，從靈堂出來的一刻，幾乎就沒有抬起過頭，始終低目注視着腳下。
「咳……」忽而，像是心頭絞痛一般，趙成安隱忍一聲，全身不支地伏下身來，蹲坐在石階上，內心默默道，「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是趙家後人，為什麼我要背負這些本不該屬於我的命運？父親身為趙家後裔，擇家族使命於肩頭，最後卻赴死疆場；而現如今我成了『滄神訣』的繼承人，未來的命運卻兇險難分……我只是想和普通人一樣，有爹有娘相安一生，可命運卻偏偏弄我玩笑——父母身死，重擔肩承，我就這樣無緣無故被抬上命運的風口……難道我的下場也會和我爹娘一樣，難道我天生註定就要有這種艱難的人生？蒼天啊，求求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趙成安的內心愈漸焦雜，無數的壓力與沉痛，全擔在了本不該屬於自己這個年紀的身上，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趙成安想要逃避，甚至想要就地刨個洞口鑽走，如果人生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自己寧願選擇做一個普通人……
「哼，身為趙家後人，又是『滄神訣』的繼承者，如今居然在這裏垂惋嘆氣，簡直太令人失望了……」然而就在此時，趙成安頭上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趙成安聽見彷彿略有扎心，不禁緩緩抬頭，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的好兄弟兼對手——易天寒。
「你怎麼會在這裏？……」趙成安還和往常一樣，簡單「噓寒問暖」一句，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沉悶。
「你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我今天來這兒，是有事情找你……」易天寒的表情則較為亢奮，甚至有些來氣，望着趙成安一蹶不振的樣子，不禁「刻薄」道，「你說回來先要認親，我的事一會兒再說；現在親也認完了，該談我們之間的事了吧？」
趙成安這才稍有緩和，畢竟有「外人」陪自己說話，自己可以不過於沉浸在命運身世的悲傷之中。
「說吧，你今天專程來這兒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趙成安稍微提起精神問道。
「說事之前，我想先問你……」易天寒彷彿還故意賣個關子，表情嚴肅道，「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認識，在開封城門動手的場景？」
「我當然記得……」趙成安緩緩說道，「你教訓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囂張子弟，我不服米，所以跟你動手打了起來……」
「那最後的結果呢？」易天寒明知故問道。
「我輸了……」趙成安正言答道，「我承認，我不是你的對手——你是武林中的天才之輩，而我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夫，實力不濟敗給你，我認……」
「你真的這麼覺得？」易天寒繼續反問道，彷彿是在故意套對方什麼話或意圖似的。
「那不然呢……」趙成安也輕聲反問一句。
「當初你表現出來的，可不是這樣……」易天寒將當時第一次見面的情境，又一次原原本本道來，「你雖然輸了，但你並不甘心，並在我面前立誓，終有一天會打敗我超越我，並以此為目標不斷奮進，你忘了嗎？」
「我……是有說過這樣的話吧……」趙成安的情緒依舊「不對頭」，顫聲一句答道。
「正因為這句話，我也一直把你當成宿命的對手，期待有一天你能和我平起平坐，屆時互相決力一較高下……」易天寒逐漸正言道，「當時的你自信滿滿，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對當初的立誓滿含期待。只可惜啊，現在的你……」
「現在的我……怎麼了？」趙成安有些唯唯諾諾道。
「現在的你似乎有些讓我失望……」易天寒閉眼說道，「因為命運的造化，使你變得躊躇不前——你早就沒有了以前的鬥志，更沒有了發誓要超越我的決心……」
「誰……誰說的？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沒有變……」趙成安不服氣一句，但顯然這句話，已經沒有最初的自己那麼有底氣。
「真是這樣嗎？……」易天寒睜眼望着趙成安躊躇的表情，莫名反問道。
「那還用說……」趙成安也強作鎮定，振聲一句答道。
「那好，既然如你所說，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事情彷彿提到了正點，易天寒不禁笑問道。
「什麼挑戰？」趙成安緩緩站起身，凝重問道。
「我剛才和蕭天蘇佳兩位前輩提議，有關兩天之後的宣事『滄神訣』遺秘一事……」易天寒堅定說道，「事情起因劍道大會，而最後一場決賽因為『空神教』的干擾，我和軒轅少主沒有分出勝負，這成了我的遺憾……我想在我離開開封城之前，彌補這個遺憾，好讓我這次的劍道大會不虛此行——」
「彌補遺憾……你指的難道是比武決鬥？」趙成安繼續問道。
「沒錯，我想真正再打一場，就當是完美決賽的落幕……」易天寒振笑着說道，「我欽點的對手，就是你——軒轅少主不在，唯一能和我實力高下的，也只有你了……」
「可是……我……」趙成安似乎還沒有從低迷的情緒中完全緩和，猶豫一句道，「就算我不服，可我終究還不是你的對手，就算再打一次，結果也不會有二異……」
然而，易天寒聽到這句話，彷彿情緒有些觸怒……
「哼，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易天寒忽而厲聲一句，「原來的你，就算實力與我懸殊再大，也始終抱有不屈上進之心；可如今你擁有了神兵『魔刀』，和上古神功』滄神訣』，以及打敗眾多武林高手的經驗，卻不敢與我一戰，簡直就是糟糕透頂……算了，就當我白認你這個兄弟，你既然想舒舒服服做你的趙家大少爺，那我也就不打擾了——」
說完，易天寒準備轉身就走……
「等等——」忽然，趙成安像是想通了什麼，表情稍微多了一絲堅定，舉手振喊道。
易天寒隨即停下腳步，等待趙成安的反應。
「我答應你……」也許是還未從「心傷」中完全走出，但情緒上明顯堅定了許多，趙成安正視直言一句，「兩天後的陸府會場，我接下你的決鬥！」
易天寒聽到這裏，嘴角微微一撇，但這並不是自己所要的全部答案，遂轉身定笑道：「行，果然還保留着骨氣……不過我可事先說好，兩天後我要的，可是名副其實的正堂對決——屆時我會使出全力，絕不手下留情，如果你讓我失望的話，我可不會原諒你……」
趙成安的表情愈加堅定，振振立誓道：「你放心，兩天之後，我會打出一場精彩的決鬥，絕不讓你留下遺憾！」
易天寒看着趙成安這個樣子，知道他總算又恢復了意志，遂重新轉身道：「好，那我就在擂台上，靜待兩天之後你的挑戰……」
說完易天寒便擺手離去，留下一個瀟灑乾脆的背影。
而趙成安經歷了這出，雖然還沒有完全從悲傷中恢復，但至少重新燃起了鬥志……
「什麼，你要走？」回到了正廳，趙成安將自己離開趙府的事一一說來，趙子博不由驚異道。
「只是暫時離開趙府……」趙成安倒是語氣平和，耐心說道，「我雖然今日了明是趙家後人的身份，但是我並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做家裏的大家公子……我是趙家人，可我一直把自己當作市井出生。我有理想，也有抱負，我還有許多對我來說，沒有完成的使命——我想要走出去，去闖蕩萬千世界，等我真正功成名就，實現一番價值之時，我才有資格以趙家後人的身份回到這裏！」
說到這裏，在場所有的趙家人皆感到驚訝，他們不會想到，從小於貧苦中長大的趙成安，竟然會有這樣的抱負。
「但是你好不容易回來，我們根本不忍心讓你出去犯險……」趙子博擔心的，自然是自己侄子的安危，不斷苦口婆心道，「更何況『滄神訣』被世人覬覦，江湖險惡萬千，你小小年紀沒有歷世，我們更不放心讓你一個人闖蕩……」
「正因為我是『滄神訣』的繼承人，所以我更有責任擔負起這些——」趙成安愈加堅定道，「與其當一輩子無憂無慮的富家子弟，我更願隻身闖蕩世間——這是我的意志，也是我的決心，我想如果我爹娘還活着，也一定會支持我這麼做！」
眾人聽來看在眼裏，心中皆莫名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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