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城中餘黨（上）
夜晚，開封城外，山郊洞中……
「鬼門崖」一事後，「空神教」眾徒暫居於此，雖然奪取神功的行動失敗，但以教主冷彧為首的一干教徒，並沒有就此放棄計劃，就針對下一部神功藏匿的地點「影葉村」，似乎還在暗暗醞釀着什麼。
今晚沒有會議，整個教眾也沒有特別行動，冷彧獨自一人盤坐在石桌前靜養，似乎內心思緒着什麼，也許是這一路遭遇的世事，也許是過去不為人知的記憶。
然而就在這時，親信手下陳青忽然走了進來，他倒是一臉「風霜」的樣子，看來今天趕了不少的路。
冷彧知道是陳青來了，睜眼緩緩問道：「怎麼樣，今天你去城裏觀望，有什麼重要線索嗎？」
陳青淡定一聲，隨即慢慢說道：「果然如教主所料，蘇佳今日在陸府宣事神功後續之秘，現在整個武林上下所有宗門都知道了這個消息，看樣子事情鬧大已經不可避免了。但幸運的是，目前他們沒人知道『影葉村』在什麼地方，神功不大可能先一步落入他們手中，我們有充分的時間……」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世眾壓力之下，即使是蘇佳也沉不住氣……」冷彧聽了冷冷笑道，「我承認她的武功天下第一，但真要處理起人際事務來，根本就是個盲手；她之所以將這個秘密廣告天下，無非就是故意想讓世人引起關注，好讓我們無法在暗處順利下手……」
「其實有一點我很不理解……」陳青似乎有什麼話說，表情緊憂之下，忽而糾結問道，「按照『那位大人』的意思，他知道有關『滄神訣』的一切秘密，包括神功藏匿的地點……既然如此的話，我們完全可以自己去取神功，又何必要多此一舉跟這些武林嘍啰糾纏呢？」
陳青口中的「那位大人」，自然是冷彧幕後遵命的，那位神秘的「主使者」。
「大人是清楚秘密，但那也只是因為曾經看過秘籍的書本罷了……」冷彧莫名說道，「換句話說，大人他比任何人都提前知道神功藏匿的地點名稱，卻並不知道地點真正在哪裏……」
「意思是……那位大人也不知道？」陳青似乎與幕後的「那位大人」交往不深，頗感疑惑和不安道。
「要是知道，我們早就拿到所有的神功，又何必大費周折製造這麼多的麻煩？……」冷彧不禁調侃一聲，隨後繼續說道，「不過也不是什麼線索也沒有——大人曾經告訴過我，影葉村曾是西域邊區的一座隱沒村莊，但十幾年前因為戰爭塗炭而埋沒，只要沿着這條線索，我們就有比那幫人更先找到神功的機會……」
「十幾年前的……戰爭？」陳青聽到這兒，不禁疑惑道，「如果只是十幾年的話，應該不至於無人知曉吧？而且都確定是西域了，線索應該已經很明顯了才對啊——」
「我想，多半是兩百年前叫『影葉村』，後來改名之類的吧？亦或者是地點過於普通，又是西域戰事邊境，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大多中原的武林子弟也沒怎麼聽過……」冷彧默默分析道。
「那要提前去西域打聽嗎？」陳青繼續問道。
「深諳武林之士者，自然是武林中的子弟，可西域的武林教派稀缺，就算真去了，只能問到普通百姓，依然不會有什麼收穫……」冷彧搖了搖頭，但並沒有完全喪失信心，轉而故笑道，「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據我所知，這次參見劍道大會的武林教派，古墓派算是離西域比較近的宗門，如果偷偷跟蹤古墓派的弟子前往邊關等地，或許能更有辦法找到線索……」
「古墓派？」陳青聽到這裏，眉頭不由一緊。
「沒錯，我想你也知道吧……」冷彧彷彿是故意要強調什麼人，眼神猙獰道，「那個繼承『滄神訣』的趙家後人，可是和古墓派弟子走得很近呢，跟蹤古墓派相當於跟蹤他，如此一來便可一劍雙矢。要知道，趙家後人和古墓派親近的事情，還是你愛徒生前告知的情報……」
陳青聽到這裏，表情頓時一變，冷彧所說的自己的愛徒，自然是因為執行任務失敗而殉職的慕秋雪。每每提到死去的徒弟，尤其是和趙成安有關係，陳青心裏就不由的憤怒——慕秋雪是死在趙成安的手中，陳青早已在心頭髮誓，總有一天要讓對方血債血償！
冷彧似乎是看出了陳青的表情，試探一句問道：「怎麼，一提到你殉亡的徒弟，又開始咬牙切齒忌恨那個趙家後人了？……」
陳青雙拳緊握振振說道：「是他殺死了秋雪，我絕饒不了他——」
「說起來，我聽其他手下說，今天在陸府，那個趙家後人和劍道大會的桂冠候選有一場對決……」再次說起趙成安，冷彧忽而笑了笑說道，「你當時也在現場吧……說吧，那場對決結果怎樣？那小子有使出『滄神訣』的武功嗎……」
「沒錯，他是使出來了，而且還得心應手……」陳青咬牙沉隱道，「雖然現在初用還不成熟，可一旦讓他翅膀長硬，將來肯定會是個隱患，得想方設法除掉他才行！」
「看來你倒挺看得起他，可現在他的身份是趙家後人，蕭天蘇佳等武林之輩，都會時不時盯緊他，根本不好下手……」冷彧有心調侃一句，「要我說的話，當初把他囚禁在『玉花樓』，後裔身份還未知的時候，就應該把他做掉的……」
「教主所說『玉花樓』之事，是指第一次把他從來運鏢局引出來，然後困在那座青樓里的事是嗎？」陳青所問之事，自然是指趙成安第一次被敵人誘拐，最後陷入「玉花樓」被紅香二妞等人關押的事。
「沒錯……」冷彧緩緩答了一句，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反轉道，「等會兒，我記得當初囚禁那小子的時候，是囑咐我們安插在『玉花樓』里的眼線盯緊他對吧？」
「是的……」陳青果斷答道，「當時我們之所有安排眼線其中，是為了調查另一件事，可不想陰差陽錯扣在了那個趙家後人的頭上，把原本的那件事給忘記了……」
「原本那件事……對了，原本那件事是什麼？」冷彧一時竟忘了自己以前的安排，不禁反問一聲。
「教主忘了嗎？就是一切計劃的開端啊……」陳青轉頭冷冷說道，「當時我們剛殺了握有寶藏線索的顧羽寒，顧家一族幾乎湮滅……但是有一個人例外，那個人不但繼承了顧家的武志，還從顧家逃了出去，一直沒有抓到……」
「我想起來了，好像是那個女人……」陳青這麼一說，冷彧彷彿忽然記起了什麼，語氣一變道，「幾個月前顧羽寒剛死時，我們一直在找她的下落，想着寶藏神功的秘密可能她也有所了解，所以想要滅口——最後的消息是她逃到了開封城，我們不斷搜查，卻一直沒有找到她的下落，於是我們派人偽裝成『玉花樓』的藝女，偷偷潛伏在城中，想要暗中將其找出，卻直到今天也一直沒有消息，以至於我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那件事是忘了，但是人沒有忘——」陳青補充說道，「趕上那個趙家後人拿到寶圖真跡，所以我們才派人引誘他前往『玉花樓』，然後借其眼線囚禁他，順利獲取了有關他所有的人脈下落……」
「我記得，那個偽裝成青樓女子的眼線，也是你的部下吧，她叫什麼？」冷彧繼續問道。
「她沒有名字，空有一個代號——『蘭子』……」陳青眼神一定道，「她和慕秋雪一樣，由我暗中與她密信情報，因為教主您快忘了這事兒，所以我一直沒提……」
「照你這麼說，那個『蘭子』現在還在『玉花樓』嘍？」冷彧忽而有些緊張，不禁緊聲問道。
「是的，沒有我的命令，她會一直潛伏在那裏……」陳青閉眼答道。
「那可就糟了……」然而，冷彧似乎是在擔心什麼，眉頭緊蹙道，「『滄神訣』和『魔刀』尋出，劍道大會結束，那個趙家後人和蕭天蘇佳走得這麼近，一定會跟他們提起當初在『玉花樓』被囚禁的事——一旦事情曝光，你的部下肯定會有被發現的危險，必須得趕在他們發覺之前，讓她離開那裏！」
「我可以現在就密信傳她消息——」陳青聽到這裏，深知情況刻不容緩，表情嚴肅道，「不過因為發生了『鬼門崖』的事，蕭天蘇佳藉著朝廷的關係，已經加緊城中的守衛戒備，今天晚上就算收到信件，她也沒辦法出城；加上『玉花樓』又是夜市雍容之地，一旦她突然離走，必然會遭懷疑……為保險起見，我馬上飛鴿傳書一封，擬定明天一早親自去城裏接她回來！」
「好，就這麼辦！作為安插在城中最後的眼線，一旦落入蕭蘇夫婦手中，我們『空神教』的秘密恐怕會被揭露，所以千萬不能再失手了——」冷彧最後振振令道。
「放心吧教主，這次屬下定當全力完成任務，不讓秋雪殉職的悲劇再度發生！」陳青也是立定決心答道，看樣子他也很清楚，『蘭子』能否安全出城，關乎著自己教派所有的一切……
夜色漸深，殘月當頭，開封城中，除了繁華的夜市之外，大部分的地方，皆已熄火休寢。來運鏢局也不例外，傍晚趙成安回趙府跟爺爺二伯說明今天發生的一切后，就和林霜兒一起，天黑之前回到了這裏，現在早已各自休息。
雖然沒具體說明什麼時候離開開封，但現在劍道大會結束，「滄神訣」和「魔刀」也尋得下落，古墓派這邊明天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裏。而趙成安約定好了要和林霜兒一起走，自然也需要早早休息養足精神……
也許是因為太累了，趙成安回房后，一股腦躺在床上，睡意漸漸深沉。然而多時習武的習慣，使得自己的神經不自覺警覺許多，剛剛合眼不久，就聽見自己屋子的房檐上方，有輕輕點點的腳步聲。
這下子趙成安可不敢睡了，但自己也不害怕，心想着這時候會有誰敢如此大膽，冒險偷潛自己的房間。於是趙成安假裝睡下，耳朵卻始終豎緊，始終感知著屋檐上方即將發生的一切……
「嚕嚕……」不一會兒，屋檐上方的幾塊磚瓦被撥開，一個纖細的人影從頂上正好穿下，輕功正點躍至趙成安窗前，似乎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趙成安意識到對方輕功甚好，若是暗殺自己幾乎只是眨眼之間，索性也不睡下去了，瞬間從床上蹦起，一式「斷雲踢」便朝對手飛去。
人影所見反應，知道中了對方的計，下意識抬手舉擋，正頂對方腳心。
但還是趙成安眼疾手快，且腳力十分驚強，即使對方屏力抵禦，依舊被徑直踢出七八餘步，差點撞到門口後方的把手。不過這人的定力倒是真強，一腳下去跟個沒事人一樣，要知道趙成安現在的武功雖然算不上絕世，但也足以用「武林高手」為稱，這人能輕鬆擋下這一腳，武功自然不在話下。
可趙成安踢完后，反倒不那麼緊張了，從對方抬手動作的習慣來看，似乎瞬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臉色頓時耷拉下來。
人影所見此景，也知道對方認出了自己，索性也沒再故意加緊神經……
「我的天，怎麼是你啊——」趙成安把床上的枕頭踢到一邊，望着對方那張令人「厭煩」的面孔，不禁調侃道，「拜託你，不要每次出場都搞得這麼一驚一乍的好嗎？大晚上睡覺，從房頂偷襲我，我會嚇出病的……」
趙成安會對這人如此口吻，且將其「古怪」的舉動當作尋常，做起事來偷偷摸摸，但武功身手卻令人欽佩，除了二妞還會有誰？
「哼，我還以為你睡得很熟呢——」二妞也不藏了，收起腿腳直身立起道，「早知道就直接捅你一刀，送你歸西還方便點……」
二妞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在趙成安面前，毫不遮掩的語氣沖道。
「拜託，你『偷襲』我還有理了？」趙成安雖然知道對方多半是在開玩笑，但這次真的有點玩過火了，索性斥責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