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心生猜疑（中）
「笙兒，我感覺你變了……」良久，段天衍又對百里玉笙嘆道，「原來你貴為『毒花魔女』，江湖上殺人見血無人不為膽寒；可自從和趙家後人交手后，你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優柔寡斷情緒用事，完全不像個殺手的樣子……」
「女兒之所以變，是因為趙家後人一事遭遇打擊，暫時心神不寧……」百里玉笙努力鎮定道，「待有朝一日女兒親手殺了他，心魔自將化解——」
「哼，要是如你所說就好了，你先退下吧……」段天衍想了想，也不打算繼續責罰百里玉笙，揮手示意對方先行退去。
百里玉笙靜默了許久，遂才緩緩吐出話語：「是……」
言罷，鮮有邁著躊躇的步子，百里玉笙離開了地室……
「孩兒也退下了……」秦軒彷彿被百里玉笙的情緒影響到了，低沉一句后，也準備轉身離開。
「你站住……」然而，段天衍徑直叫住了秦軒，聲音不大，語氣卻顯冰冷。
「義父？……」秦軒似乎預感到不安，回頭吱應一聲。
「我有別的事情要問你……」段天衍表情轉而一變，振振問道，「我之前有交代你，跟蹤查看笙兒的一舉一動……怎麼樣，她有沒有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
「不一樣的地方……」秦軒停咕一聲，隨後慢慢說道，「那些，義父剛才不是都說了嗎？」
「那只是表象，我想要內因——」段天衍語氣冰冷道，「一個殺手，絕不會因為一次任務的失敗而情緒用事，就算沒能殺了趙家後人，來日仍有回機；可是笙兒表現出來的，太不正常了，沒道理因為遇見一個人，而動搖了自己近十年來都未曾改變的孤心……」
段天衍這麼說，秦軒的內心頗有寄感，彷彿一語道破般，自己對小師妹的那份疑惑。
「還是說……有關笙兒，你有什麼事瞞着我，不想相與道來？」然而，段天衍則好像看出秦軒心裏的一絲小九九，忽而冷凝問道。
「沒那回事——」秦軒清醒過來，連忙定聲回道。
「那就告訴我，你所看到的一切……」段天衍語氣冰冷道，「你傷得比笙兒還要嚴重，應該遭到更棘手，或是更讓你意想不到的事吧？比如，你手臂上的劍傷——趙家後人可是用刀的，你會被劍弄傷，完全不合理啊……」
秦軒猶豫了一會兒，彷彿做着焦灼的心理鬥爭，最終緩緩放下心緒，無奈說道：「義父您說得對，有關小師妹反常的一切，孩兒都看到了……」
「到底怎麼樣？……」段天衍繼續問道，「和趙家後人決鬥的過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秦軒頓了頓，回憶起那晚的交戰，不禁碎語說道：「小師妹那晚本是記仇，找到趙家後人的住所，然後準備動手，一來為報自己在開封的舊仇，二來則是想得到有關『滄神訣』的下落……」
段天衍沒有說話，凝緊眼神，在一旁默默聽着。
「二人對決相持不下，孩兒躲在暗處，準備跟小師妹裏應外合……」秦軒繼續說道，「終於，孩兒找到了機會，從樹叢中一躍而下，成功中傷趙家後人，致其昏迷；孩兒想割其首級回返復命，卻不想發生了意外的事……」
「意外的事？是什麼——」段天衍冷凝問道。
「小師妹見我準備屠命，竟以殺劍襲我……」秦軒回憶著「難堪」的一幕，語氣焦灼道，「當初她為了殺死趙家後人絞盡腦汁，現在居然為了保護仇人，反過來攻擊我——」
「她主動攻擊你？……」段天衍喃喃一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謹慎悄問一句，「你可知其緣由？」
秦軒眼神暗殤，緩緩說道：「她跟我說，她要親手殺死趙家後人，用實力證明自己比對方強，這樣靠偷襲獲得的勝利，她一點都不得心……」
「自尊心和不屈嗎……」段天衍莫名呢喃一聲。
「問題是她居然對我下狠手！——」秦軒忽而情緒激動道，「為了阻止我，小師妹居然用她最厲害的『毒花天魔劍』朝我攻擊，難道在她眼裏，我還不如一個昏厥的『獵物』嗎？！」
一想到這件事，一想到自己和趙成安在百里玉笙心目中的地位，秦軒的心裏就很雜亂。
「這就是你受劍傷的原因嗎……」段天衍似乎根本不關心秦軒和百里玉笙之間的感情，只是冷冷一句道。
「是的……」秦軒終究緩和下來，擺頭偏向一側，明顯表情有些不甘。
「那後來呢？你跟笙兒都受了重傷，險些危及性命，究竟又遭遇了什麼……」段天衍繼續問道，「你不要跟我說，你們倆結仇互爭身負重傷，最後還能彼此攙扶著走回來……」
「後來……後來只是發生了意外……」秦軒想起後來二妞的事，表情略顯猶豫道，「有高手前來營救，我跟小師妹聯手不敵，只能苦戰退場……」
「高手？是古墓派的弟子嗎——」段天衍冷問道。
「不是，但卻是義父您熟悉的人……」秦軒緩緩一句。
「我熟悉的？」段天衍莫名一聲。
「是的……義父您還記得嗎，在開封劍道大會的時候，為了追尋神功的下落，在『落子口』碰到的那個女人，那個和義父您一樣，深知『滄神訣』秘密的女人——」秦軒眼神鎮定道。
「你是說……她？」段天衍聽到這裏，彷彿回憶被撥弄一般，瞬間想起了什麼，眉頭稍稍一皺……
（回憶中）……
開封城「落子口」，毒花教眾人與二妞第一次相遇……
「小姑娘，你似乎不簡單啊……」段天衍倒並沒有太吃驚，畢竟劍道大會在即，開封城遇上各種看似平凡的「高手」，都不是什麼意外。
「你們……你們就是傳聞中的『毒花教』？」二妞似乎聽過毒花教的「傳說」，心緒平穩后，振振直面道，「『地下決鬥』的始作俑者，靠着地下買賣牟取暴利……」
「你知道的不少嘛，能知道『地下決鬥』，看樣子你的身份也未必簡單……」段天衍一時竟對二妞提起了興趣，饒笑着說道。
「按道理來說，你們掌管『地下決鬥』，擁有數不盡的鮮血財富……」二妞彷彿另有所意，繼續問道，「見慣了錢財的你們，對於陸前輩寶藏這種『俗物』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興趣……可為什麼，劍道大會武林高手齊聚，身為通緝惡人的你們，還要冒着風險來找寶藏？」
「哼，你真的以為，我們尋求寶圖，是為了得到陸前輩的寶藏？」段天衍不禁莫名一笑。
「難道不是嗎……」二妞話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忽而凝緊眼神，語氣振振道，「莫非，你們真正的意圖不是寶藏，而是……那個東西！」
誰想聽到這裏，段天衍竟突然有些謹慎起來，語氣忽而一變：「那個東西……不會吧，難道說小姑娘你也知道那個秘密？」
「我當然知道……」二妞在「明白人」面前，似乎也不隱瞞了，直言相敘道，「沒錯，眾人皆想要得到寶藏，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財富……其實不然，寶藏只是個幌子，在這兒寶藏背後，還隱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
「姑娘的意思，你也在尋找那個秘密……」段天衍繼續跟道，「表面上和那些世俗之人一樣，想要覬覦陸前輩的遺物，可其實你真正想要的，是寶物背後的『東西』……」
「是的，幾年前我偶然得到這個秘密，至今一直暗中調查……」二妞的表情越加鎮定，似乎在「毒花教」眾人面前，表現的不再是害怕，而是從容，「現在總算有些眉目，卻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和我一樣，知道這個秘密，而且還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毒花教』……」
「你不是一個普通人……你到底是誰？」段天衍漸漸意識到事情不對，沖二妞冷聲問道。
二妞鎮定回道：「有些事情點到為止，還請閣下不要深究……」
「好大的口氣啊，居然敢在我們毒花教面前如此猖言——」身後面具弟子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沖言一聲。
誰知段天衍冷靜地伸手阻止，意識到二妞身份絕不簡單，遂繼續朝二妞說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來對一對，看你我二人尋找的秘密，是不是同一個東西……」
「沒有問題……」二妞似乎十分自信，淡淡一聲答道。
段天衍緩緩上前兩步，平聲說道：「前武林四聖之一，陸清風前輩所留遺物，繪成寶圖流傳世間，表面上是以後人悼念……」
「實則在這背後，隱藏着一個天大秘密……」二妞也鎮定一聲，環步上前說道，「陸清風生前遊歷四海，因有機緣，巧合下發現了古武傳說……」
「傳說乃一本浩世神功，因留遺事散落人間……」段天衍繼續凝望着說道，「但因為此神功歷史甚久，兩百年來早已被人遺忘，直到某一天，被陸清風偶然發現……」
「陸前輩找到了前人記載，欲圖遺志傳世，怎奈命不久矣，終不能復……」二妞緊跟着說道，「遂臨終前，陸前輩想到辦法，將自己的遺物寶藏與『神功絕密』聯繫一起，共同傳於後人……」
「此神功乃歷輩之絕，傳聞得此功法者，可為當世之神，天下霸主……」段天衍繼續說道。
「所以兩百年前，江湖中人為了奪此神功，不惜拼得頭破血流，以致天下浩劫……」二妞表情愈加沉肅。
段天衍嘴角一笑，慢慢道出真相：「這本神功正是兩百年前，滄神派『無尋』大師親手所著，世人名曰……」
「滄神訣——」二妞最後正定一句。
二人對話接上了，看來事實擺在眼前，雙方都有聞陸清風寶藏的真正秘密，目的也是為了尋找它……
「想不到除了我們以外，居然還有人知道『滄神訣』的秘密……」段天衍望着二妞，對其身份愈加生起興趣，但心中似乎稍有幾分忌憚，不禁暗聲道，「按道理來說，這個秘密可能連陸清風的獨門弟子蘇佳蘇女俠都未必知道，你卻能了解，難不成……」
「難不成我和你一樣，都是這個秘密的關聯者，你想這麼說對吧？……」二妞似乎猜到了段天衍的心思，冷聲一句道。
「是啊，按道理來說，接觸這個秘密的人，當事天下不會太多……」段天衍慢慢說道，「無尋所創『滄神訣』，本為濟世救人所用，卻不想因武功過於強大，招引武林中人貪婪覬覦，江湖頓時一片腥風血雨……」
「沒能救人，反倒害人，無尋前輩深感愧疚……」二妞緊接着說道，「為了不再生靈塗炭，無尋臨死前，將『滄神訣』分為八部，分別交予了自己最信賴的八位弟子；無尋死後，八位弟子帶着各自的神功部分隱居世間，從此消失江湖，武林風波遂才平息……」
「這一過就是兩百年……」段天衍嘆聲說道，「從此江湖中再未有關於『滄神訣』的傳說。不過，世間卻又傳出關於神功下落的傳聞，卻因年代久遠，早已被世人遺忘，大部分人不了了之……」
「但是除了一種人……」二妞眼神鎮定道，「就是當年八位門生，交代後世的守護之人……為了徹底隱世，無尋的八位弟子，將各自的神功部分秘密保管，並在其隱居之處，交代傳世的後人此事——就這樣幾世幾代流傳，隱居後人輩輩傳承使命，以致兩百年來，『滄神訣』的秘密從未露世；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自然便是其使徒後人……你會知道這個秘密，說明你就是使徒的後人之一，或者說因為某種手段，從使徒後人口中聽說……」
「那麼你也是這一類人嘍……」段天衍聽到這裏，不禁冷笑道，「那還真是巧啊，除了我的門生，按道理來說，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世間應該只有八個……今日能在這兒碰上，還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
（現實中）……
「是那個女人……」段天衍想起來了，緊語嘀咕道，「跟我一樣，一直在尋找『滄神訣』的下落……」
「義父您應該記得，當初有跟她交手……」秦軒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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