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靈花破劍（下）
「霜兒她們……成功了？」山岩頂上，望着姐妹二人尤其是林霜兒的出色表現，趙成安還有些沒回過神，彷彿一切都像做夢一般。
「她（林霜兒）聽從了我的忠顧，未到機遇強攻之時，需以應變待之……」二妞則彷彿一切預料之中，平靜笑道，「『靈朔』劍法一人未及之力，即先審時度勢，覓其破點，最後灌注全力，發而克之——如此看來，你的小女友確實領悟可教……」
「呵，想不到霜兒居然會對你這種陌生人的話銘記於心……」趙成安聽到這裏，略微不服道。
「怎麼，你吃醋了？」二妞趁機調侃一句。
「你們兩個女流之輩，我有啥好吃醋的啊？」趙成安硬是反駁道，「霜兒跟我不同，我只是怕她得意忘形，日後只記得你的好，忘了你的身份……」
「豁，看來你平時還是沒少提防我嘛……」二妞瞥望着趙成安，繼續調侃道。
「你心思深，嘴巴又臭，我可不能時時把你當好人看……」趙成安倒不以為然，直接在二妞面前正面侃侃說來。
二妞聽了頓時腦袋青筋綳起，心想着趙成安天天對自己「口吐芬芳」，總有一日要讓他好看……
比武台上，林霜兒安撫好自己的妹妹，隨後獨自提劍向前邁去，看來接下來的對決正如自己所說，一切後事都交予自己了。
而林燕兒也暫時放下了對姐姐的「仇恨」，眼神迷離地望着姐姐的背影，似乎心裏仍有顧忌……
「嗯……」夢雪這次是真的遭重，雖然劍花秘術未破，但正吃林氏姐妹的強劍，身體負傷不小，夢雪也承認自己小看了她們。「寒雪劍花」依舊聚靈，所以夢雪也並沒有灰心，而且起碼「解決」了姐妹二人中的一個，夢雪自覺壓力會小不少。
而林霜兒則始終沉穩不變的表情，彷彿無論決鬥的局勢如何走向，自己始終保持超越年齡段的冷靜。夢雪看在眼裏，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深邃與恐懼，那種壓迫感不是突如其來，而是像山頂沉石一般慢慢趨近胸前，壓抑與危魄感漸漸增強，讓人難以釋懷和散息。
至始至終，林霜兒的冷靜就沒有變過，不管是之前遭重，還是現在逆轉優勢，林霜兒都沒有灰心或得意過頭，而是表現出一副十分成熟的樣子，就好像整場對決的走向，始終牢牢如自己所預。
「霜兒，你變了，真的變得好強……」終於，夢雪起身幾步，發自肺腑地感慨說道，「不過你讓我害怕的變強，並不是你的武功，而是你的心智——從頭到尾，你沒有緊張慌亂過一次，即使是面對從未見過的古墓秘術，你依然能冷靜十分應對；說真的，短短几個月，變化這麼大，我都不敢相信，你還是原來那個遇事無主、讓人揪心的小丫頭……」
「是嗎？我自己都沒感覺到……」林霜兒則是笑了笑，帶着灰漬的面容平靜說道，「可能是開封劍道大會一行，我經歷了不少，一個人面對過很多危險，所以心態比原來沉穩許多……」
「武功長進自不必說，你的劍法也比原來強硬多了……」夢雪最後誇讚一句，隨後收斂說道，「不過剛才之所以落敗，是因為我忽視了你們姐妹兩個，注意力分散，露出了破綻，被你們找到可乘之機；不過現在你妹妹『倒下』了，就剩你一個人，『寒雪劍花』的劍靈依在，霜兒你一個人是沒辦法戰勝我的，我也不可能再露出破點了……」
看來，夢雪認定剛才是林霜兒和她妹妹最後的手段，妹妹倒下，她認為只剩體力枯竭的林霜兒一人掀不起風浪。
誰知，林霜兒許久后輕輕閉眼，微微一笑道：「哼，用不着再露，夢雪師姐你劍法的破綻，我已經找到了……」
「你說什麼？」夢雪聽到這裏，又望着林霜兒自信無比的表情，驚憂問道。
「夢雪師姐你以為，我和妹妹剛才聯手，是為了找到致命一招的時機對吧……」林霜兒緩緩睜開眼，神情自通道，「其實不然，我這樣計劃的目的，只是為了衡量師姐你的劍法罷了……」
「衡量？你……是什麼意思……」夢雪感覺得到，林霜兒並沒有在虛張聲勢，神情略顯緊憂問道。
「古墓秘術雖然強勢，但既是稀有領悟秘術之法，說明施術者維持劍訣，也會消耗不少的內力……」林霜兒繼續說道，「既然是高強內耗的劍術，那就一定有一個極限——」
「你說極限？」夢雪冷汗緊問道。
「『寒雪劍花』聚靈生生不息，斬斷回芒亦能再造重生，劍芒聚滅輪迴而現，就像年年枯榮的凄草一般……」林霜兒繼續笑說道，「但『重生』是需要代價的——夢雪師姐你為了維持劍術，必須不斷用內力重塑劍芒，而在絕境中能『重生』的劍法次數，就是你的極限！」
最後一句振振響亮，似乎林霜兒已經找到了破解秘術的關鍵要點。
而夢雪頓時神情一簇，似乎被林霜兒給說中了，不由驚異道：「難不成，剛才你和你妹妹用盡全力把我逼入死路……」
「沒錯，不是真的要打敗夢雪師姐你，而是測試你劍花秘術的極限所在——」林霜兒愈加興奮說道，「接下來不用我說，夢雪師姐你自己回想剛才的對招，應該也能找到你自己的極限吧……」
「我的……極限……」夢雪一邊念叨，一邊冷汗直冒，只能說明林霜兒的猜測確實說到點子上了……
「哼，原來如此……」比武台一側，若雲似乎看透了什麼，悄聲冷笑道。
「你看出來了嗎？」若冰聽見若雲的話，不禁轉頭問道，「『寒雪劍花』的玄機，以及……夢雪的極限……」
若雲自信回道：「就像霜兒剛才說的，她們姐妹倆合力掩護齊攻，的確是在試探夢雪的極限……」
「那極限在哪兒，你看出來了嗎？」若冰繼續迫不及待問道。
「啊……」若雲平靜點了點頭，慢慢言聲道，「剛才的對峙，夢雪先攻出手，霜兒御劍抵擋，這是第一劍，也是夢雪極限程度的第一手……」
「以劍法重聚的次數，衡量施術者的極限是嗎……」若冰彷彿明白了什麼，神情微微一變。
「然後就是霜兒困境中出手反擊，雙方兩敗俱傷，這是第二劍——」若雲眼神愈加堅定道，「緊接着林燕兒在姐姐架招的御使下，雙招齊出……」
「雙招劍法，燕兒的第一式夢雪截了下來……這麼說的話？!——」若冰似乎已經得出了結論，兩眼不由一怔。
「沒錯，最後一劍的結果，就是答案！」若雲肯定跟上道……
「三劍——」同一時刻，比武台上的林霜兒，伸出手勢自通道，「以夢雪師姐你現在剩餘的內力，三招劍法就是你的極限，我只要能一次使出三式以上的劍招與你伯仲，我就贏了！」
此話即出，台下頓時一片驚詫——如此緊張壓迫的對決，林霜兒竟能冷靜將戰局形勢分析到量化，而且斷言無比的自信，且不說真正可信與否，就憑這股氣場和決心，林霜兒今天已經算是讓所有人都折服。
夢雪聽完，身體不經意哆嗦一陣，儘管內心不斷安慰自己，林霜兒不過是在言語攻心，但被自己的師妹如此「指點」終局，總歸會有緊張和壓力。晌時，夢雪緊緊握住劍柄，估量著自己不知還能久戰幾番的體力，稍微沉頓一陣，隨後振振說道：「哼，想要言語擾亂我心智，這種伎倆未免太幼稚了……」
「究竟是伎倆，還是被我說中，一會兒實踐不就明白了嗎？」林霜兒倒不以為然，明明自己體力也近枯竭，可在夢雪這樣的強敵面前，卻表現處超乎常人的冷靜與自信。
「你也不要太得意了——」夢雪繼續強笑道，「就算真的被你說中了，劍花秘術的強勢不會改變，理論上能夠成功的方法，實踐未必能成，畢竟想要一次使出三招以上的劍法，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那今天，我就讓師姐瞧好了……」林霜兒暗暗一笑，似乎已經等這一刻許久了……
「要來了嗎？霜兒她獨創的劍法……」若雲已經感受到了，目前唯一能破陣的方法，超脫古墓派傳統武學的劍術，只有林霜兒的「靈朔」劍法，這也是自己從決鬥一開始就預測的結局。
晌時，武台「雪霧」之中，林霜兒御劍左右雙回，「水月劍花」「斷月偏虹」再聚而現——和剛才助攻林燕兒一樣，這兩式從始至終的劍法彷彿精魂一般，牢牢環身在林霜兒左右，形成一道聚綻的虹光，中間一展融境開來。
夢雪所見不敢怠慢，不管林霜兒所說是不是虛張聲勢，自己也必須在最後的關頭使盡全力——「寒雪劍花」再起，冰霜凝結的鋒芒，艷如綻烈的花朵，無數嬌瓣四散而射，疾空飛旋之下，正殺林霜兒而來。
林霜兒正目所望，「青花」回光一散，霎時境中空塵而出——
「嗖嗖嗖嗖——」剎那間，彷彿宇內閃瞬的流星飛逝，林霜兒幾乎貫足了全身僅有的氣力，四式寒劍閃光正殺開來。
「靈朔」劍法的精髓即現，傳統孤式的古墓劍法，在架招齊御的作陣之下，同一時間驚殺而出。當然代價便是施術者幾乎全部的身心氣力，對招即出非勝即敗，所以林霜兒使出這一招絕式的瞬間，也意味着這將是決定最後勝負的關鍵。
「冰花」與「靈劍」交陣廝殺，二人御劍臨近間，四面飛散亂土塵揚……
「第一劍——」若雲彷彿咬牙一般，將二人過招的每一個細節看在眼裏，並隨勢振喊道。
「噌——」同一時瞬，林霜兒四式劍法恍如驚濤，驚流而下聚殺開來——第一劍「浪雲神劍」，四伏起勢神如烈浪撲涌，寒威驟劍殺影縱鳴而出。
夢雪所見，「冰花」急刃而至，鋒襲嬌瓣絕芒，破殺飛蒙四展。
「砰呲——」劍影碰碎之間，四目寒揚飛懾，林霜兒的劍氣如浪水偏流，夢雪的劍影也形空消散。
但「寒雪劍花」的花瓣，繼而重聚生靈，「冰花」碎裂過後，一道寒霜之力再次驚合而出——碎花凝結，冰雪中恍如綻放更烈的花朵，夢雪指劍成花驚出的一瞬，殺芒聚貫疾落天來。
而林霜兒這邊單劍破散，第二式寒芒驟影而出……
「第二劍——」若雲看準了林霜兒的動作，繼續振喊道。
果然，「靈朔」下的擺光，林霜兒同出的劍法，第二劍指刃而去——「枯骨神劍」紫魄雲霄，寒魂電殺的驚威，自「青花」劍鋒搏刃開來。
「砰——」又是驚裂的驟響，「紫芒」彷彿叱吒的閃電，擊烈花心的一瞬，「冰花」瞬間破散開來，夢雪足以芒力的神擊，就這樣被劍招瞬間沖亂。
但夢雪依然沒有放棄，花瓣散落的一刻，還有再結生息之力——夢雪頂劍指腕絕出，幾乎凝聚所有心力的芒塵，劍散鋒回飄落飛花，「霜瓣」交裹回寒之式，艷芒再展驚輪。
「寒雪劍花」的魂芒重聚，也幾乎是夢雪最終的殺式，比之前回還要驚艷的「霜花」，旋瓣天撒疾殺而下，「雪霧」周圍暴雪塵出，凝結著劍刃的裂鋒，全殺林霜兒而去。
林霜兒望准了這回，驚劍一閃利落從歸而下……
「第三劍——」若雲再望林霜兒的關鍵出手，振振絕喊道。
第三式神劍殺伐而下，「亂月天痕」縱影絕出，彷彿撕空破宇的劍影風痕，流環裂殺一刻，全斬殤魂絕出，無花鳴靈十懾，四方塵寂嚶魂。
「轟——」最強的劍斬與飛花相殺，絕陣芒塵之中，裂土驚爆開來。林霜兒的劍氣貫之最極，幾乎用盡全力的一擊，「冰花」絕艷頓時裂散四方。
「寒雪劍花」的花芒再凋，可似乎已無重聚生息之力——夢雪拼到了極點，正如林霜兒和若雲猜想的那般，三招連式已經是夢雪的極限，夢雪已經無法再聚劍花秘術的神威。
「可惡……」果然，夢雪不甘隱忍一聲，雖然最後一式擋住了林霜兒這絕命的一劍，但自己已經無力再起鋒芒。
而林霜兒的「靈朔」回招，卻還有最後的一劍……
「第四劍——」若雲目望最後一聲，似乎已經篤定了林霜兒勝利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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