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一息尚存
「治好她，有那麼容易嗎？……」趙成安聽了，依然擔心道，「霜兒現在武功盡失、筋脈盡斷，蘭姑前輩不親自出面，誰還能有這個本事？」
「據我所知，有一個人可以……」若雲鎮定說道，「傳說中的『江湖神醫』，洪濟風洪老前輩——」
「洪濟風？」趙成安聽到這個名字，神情不由一怔，隨後淡聲說道，「我想起來了，在開封的時候，我有聽蘇阿姨說過洪老前輩，傳說中的妙手醫聖，如果找到他，治好霜兒確實不無可能……」
「霜兒武功盡失，只因師尊斷其穴要，封住奇經八脈，如若重新打通，完全恢復也是有可能的……」若雲定聲說道，「只不過洪老前輩向來遊歷四海，短時間內恐怕找不到其所在，更不要說讓他無由替霜兒治傷……」
「不管怎麼樣，總得試試啊……」趙成安在心裏打氣，哪怕只有十分渺茫的機會，也要拚命一搏，索性轉身扶著鐵柵，沖洞內的林霜兒喊道，「霜兒，你聽到了嗎？只要找到了洪老前輩，你的身體就能治癒——」
然而，此時的林霜兒，眼中早已沒有了希望，即使是趙成安鼓舞，也無法喚醒自己的靈魂，始終將頭瞥向一側，灰心說道：「不用了，我也不指望能夠轉好……我現在這樣子，基本就是廢人，就算真的治好了，師尊還是會冷視我……」
「霜兒——」這世上最可怕的事，莫過於行路者自己放棄了希望，趙成安始終想要激勵對方，可如果林霜兒自己不振作，那再怎麼努力都是徒勞。
「就算找到偏方，也未必能尋得藥引……」不幸的是，這種時候若雲還繼續潑了一層冷水，「我說了，洪老前輩不知所蹤，趙公子你在沒有線索的前提下，尋覓其處無異於大海撈針——事實擺在眼前，不是努力就一定會有結果……」
「難道就眼睜睜看着霜兒墮落下去嗎？！——」趙成安都快急哭了，他想要救林霜兒，卻是頭一次感覺到那麼的無助。
「我也不想是這樣的結果，可是江湖四海這麼大，我們該去哪裏尋找洪老前輩呢？」若雲還是至始至終表情冷靜，看着趙成安焦急的樣子，依舊鎮定說道。
「額……」趙成安十分不甘，明明渾身有力，卻無可用之機，許久他也學若雲冷靜下來，平聲問道，「那……若雲姐姐，你既然知道有關洪老前輩的事，那你清楚他一般會出現在哪些地方？亦或者說，江湖中有誰能夠很快找尋到他……」
若雲聽着趙成安的語氣變化，神情稍稍一頓，隨後淡淡說道：「出現在哪兒我不清楚，但你要問有誰能夠尋得到他的話……就這一二十年洪老前輩出沒江湖的記載來看，他會出沒的地方無非是戰亂之所，亦或者有名門大家邀請——可如今明王朝盛天下太平，中原戰亂是不可能了，那麼想要尋得到他，只能靠武林名門邀請這一條路！」
「武林名門是嗎……」趙成安聽到這裏，眉頭稍稍一皺，似乎有什麼特別的想法，敢為林霜兒「復生」拼上一切。
「總之，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些了，為了霜兒，我也會拼盡自己的力量——」若雲緩緩轉過身，一如既往鎮定說道，「我會盡我所能，調查師尊幕後的一切，至於趙公子你，就算找不到治癒霜兒的方法，也比我更適合陪在她身邊照顧她吧；總之，我先回古墓那邊，調查我所能知的東西，霜兒能不能振作起來，就靠趙公子你了……」
於是，若雲最後沖洞裏的林霜兒使了個眼色，隨後便先行離開了這裏。
獨留趙成安站在原地思索許久，他很清楚此時的他，身上所背負的責任，不光光是對林霜兒的不離不棄，還有這一切的事情因果。
但相比起來，林霜兒就糟糕太多，倒不是說其身體重殘無以復愈，而是她自己本人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以及戰勝困難的決心……
「你們說完了？……」然而正在沉默間，樹上忽然躍下一人——是二妞，想不到剛才趙成安他們的對話，二妞竟是跟蹤至此全部旁聽到了。
「你為什麼出現在這兒？」趙成安看着二妞成天「鬼影迷蹤」，不禁黑眼調侃道。
「之前在住處的時候，你和若雲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二妞笑着說道，「我不放心，所以跟到北山這裏來看看，想不到若雲居然會為了幫助你們，暗中調查自己的掌門人，這對身為古墓派首席大弟子的她來說，已經很夠意思了……」
「不需要你在這兒嘚瑟，該說的東西我們都說完了——」趙成安現在正在苦惱中，很不希望二妞這時跑來「和稀泥」，忍不住沖聲一句。
「怎麼，這麼不歡迎我？我還想說，要是我來的話，指不定能幫上什麼忙呢……」二妞則始終那副「弔兒郎當」的表情，微聲笑道。
「用不着，古墓派的事，本來就和你沒多大關係——」趙成安繼續不屑道，「之前霜兒出事的時候，你還動手把我打昏，我可指望不上你……」
趙成安倒也記仇，還念著自己被二妞打昏捆綁的事，表情忿忿不止。
「那是因為你當時情緒失控，跟你女朋友是一個鳥樣，所以我才出手制止，你得感謝我……」二妞倒是不以為然道。
「感謝你？」趙成安聽到這裏，嘴巴都快氣歪了，「蘭姑前輩不顧師徒之情，把霜兒害成這樣子，我能不失控嗎？不像你，只會在這裏說風涼話……」
「哼……」誰知，二妞聽到趙成安反嘲自己，非但沒有立即生氣，反而慢慢走到洞口鐵柵面前，靜靜望着洞裏心如死灰的林霜兒，隨後莫名說道，「所以說，這就是你們兩個的缺點，年紀輕輕易被情緒所控，只看到事情的表面，就固執地認為那就是真相……」
「你到底想說什麼？」趙成安不知二妞所云，振聲一句問道。
「我想說，你愚蠢，你的女朋友更蠢，因為一件事情的結果，而偏執地放棄一切……」想不到，二妞這時竟突然毒舌起來。
「你說什麼？！——」果然，趙成安聽了很是不爽，調侃自己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麼說林霜兒，而且是在對方如此低迷的情況下，出於對心愛之人的寵護，趙成安起身怒問道。
「剛才你們和若雲的對話，我全都聽見了……」二妞卻是鳥都不鳥趙成安一眼，目光始終望向林霜兒，似乎她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找林霜兒，並朝對方冷笑道，「因為蘭姑前輩對你的偏執，情緒用事轉愛為恨，所以自暴自棄放棄了所有，連你最心愛的人如此鼓舞，你都置之不顧……」
「嗯……」林霜兒頭一次聽見二妞訓斥自己，神情稍稍一變，目光不由瞥視。
趙成安在那一瞬間，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情緒稍稍穩定下來，靜靜站在二妞的身後，一言不發。
「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比武試煉靠着獨創的劍法，打敗不可一世的夢雪，你確實厲害；但是武功高強，並不是一個人的立身之法，如果不會做人，就算再怎麼天賦異稟，終究會被歷史的車輪碾壓……」二妞繼續「刻薄」說道，「被敬重的師尊懲治，就彷彿人生失去曙光，拋棄朋友的關護，拋棄對未來的希望；你放棄了你自己，同時辜負了所有關心你的人，說真的，你根本不值得被同情，換做是我，我只會鄙視你的自私，以及你的態度……想死的話沒人攔着你，活在世上只靠情緒和喜好衡量一切，遇到不順和困難，不是第一時間反思因果，而是無理取鬧地發泄和自負。虧你還把蘇佳當成自己崇拜的偶像，跟百折不撓的蘇佳前輩相比，你根本連廢物都不算！——」
最後這幾句確實毒辣了點，如果換做是一般的女孩兒，早就羞愧得無地自容。但是林霜兒不同，骨子裏的韌性和不屈，讓自己越是被人刻薄，越是心裏難耐，鼓舞的話無法激勵自己，反倒是這種毒辣的訓斥，更能激發自己的鬥志。
趙成安也很了解林霜兒，同時也漸漸明白二妞的目的，索性也不再情緒激動，只是默默地望着林霜兒漸變的神情。
二妞似乎看出了一絲「效果」，稍微平復一陣后，遂繼續說道：「其實不用跟你的偶像比，就拿近跟你的若雲師姐比——講真的，整件事情發展到現在，你們所有人對待事態的反應，我都是看在眼裏的，你知道你跟你的若雲師姐，差別在哪兒嗎？」
「額……」林霜兒輕嘆一聲，似乎渴望得到答案，稍稍回頭瞥望。
「你被你師尊懲治后，重傷禁閉自行墮落，對待你的恩師由愛轉恨情緒用事，面對朋友的關慰，不管不顧放棄一切，只因為一次重大的挫折，就完全放棄生的希望……」二妞嚴正對比說道，「相比而言，你的若雲師姐則完全不同，從你負傷到現在為止，她沒有一次表現出情緒的失控，也沒有對她的恩師急切憤恨——是她不關心你嗎？不是，她和你心愛的趙公子一樣，都是最關心愛護你的人；但她沒有選擇情緒用事，而是冷靜處決，分析事情的來龍因果，並拋下對掌門人及你矛盾之間的成見，在你和趙公子面前發誓查清所有的一切，既是對你的負責，也是對整個古墓派負責……」
二妞說的一點不假，事情發展到現在，若雲從沒有一次情緒用事過，而是始終冷靜鎮定，以大局眼光為重，不沉浸私人感情，用最理智的態度看待這一切——決事不以用情，心繫師門姐妹，不違教規之令，卻又許諾誓言，若雲絕對當之無愧的古墓派第一弟子！
「現在你應該知道，你和若雲的區別了吧……」二妞的表情稍稍緩和，沖林霜兒微笑說道，「無理取鬧地情緒用事，和抽絲剝繭地冷靜處決，註定是兩種人生——人是要成長的，要拋開雜緒透過本質看問題，領悟這些為人處世的道，要比學會驚世駭俗的武功重要太多……」
「嗯……」林霜兒聽到這裏，似乎明白了什麼，內心重新振奮的同時，雙手緊緊攢起地上的黃土，彷彿示意了自己的決心。
「看來，你似乎是重新振作了……」二妞望着林霜兒的樣子，知道對方開始迴轉態度，索性笑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再重新回頭，冷靜去看這個問題——事情的導火索，是蘭姑前輩將你重殘，你師尊和你有深仇大恨嗎？顯然不是，既然如此的話，那就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
「特殊的……原因，是什麼？」林霜兒終於上心問道。
看着林霜兒似乎恢復了神智，並主動關心事由，趙成安不由欣慰許多。
「是因為你使用了獨創的劍法，這是直接原因——」二妞幫忙分析道，「如果只是違反教規，這樣的舉動未免太重了，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使用的劍法，背後沉澱着你們師尊，甚至是整個古墓派都難以承擔的命運！」
「我的劍法……承擔命運？是什麼呢……」林霜兒繼續問道。
「想想剛才若雲過來，對你問的問題……」二妞繼續回憶道，「她問你的劍法是不是自己領悟的，和蘭姑前輩起初問你，情形一模一樣。可你因為情緒失控，直接一口回絕，卻沒想過待你如親的若雲師姐，為什麼會這麼問——搞清楚若云為什麼問你，也就間接明白你師尊為什麼這麼問你……」
「所以……她們為什麼這麼問？」林霜兒又問道，並把「她們」兩個字特彆強調。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所獨創的『靈朔』劍法，或許之前就存在，而且你的師尊見過……」二妞逐漸引申道，「而這個劍法，又關乎古墓派的生死命運，所以你師尊才會特別的看重，在她以為你『撒謊』時，憤怒將你打成重傷……」
「你是說，霜兒獨創的劍法，以前就有存在？」果然，聽到這裏，趙成安也不由露出驚異的表情，振振說道，「之前若雲姐姐也是這麼猜想的，如果這是事實的話……」
「可是，我之前……並沒有接觸過這種劍法啊……」林霜兒努力「辯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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