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刀的境界（上）
楊安想了想，彷彿把二妞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一般，親和語氣慢慢說道，「雖然說，我的身世與我學會刀法，可能沒什麼關係……呵，你不會嫌我啰嗦吧？」楊安最後竟還有心一笑。
「當然不會……」二妞淡笑道，「我在青樓，處處被人『欺負』，做最低賤的雜活，沒人願意陪我說話……好不容易有個能嘮嗑的，多講講也不是壞事……」
「你？被人欺負……呵，紅香那些人，要是知道你這一身本事，恐怕早就嚇破膽了……」楊安無意調侃一句。
然而，二妞似乎不想讓自己的身世暴露，聽到這句話，竟是沖楊安瞪了一眼。
「好好好，不開玩笑了……」楊安連忙止住，隨即慢慢深沉道，「我和你比較像，你小時候被親人鄙棄，而我則沒有親人……我是被我義父養大的，他從不告訴我，有關我父母的身世……」
「意思是，這十幾年，你都活在迷茫困惑中嗎……」二妞似乎把楊安當做唯一可以傾訴的人，對其身世感同身受，略帶深情道。
「算是吧……不過我義父和家裏的小妹妹都很關心我，至少我的童年沒有陰影，這點我比你幸運……」楊安抬頭仰望着石壁，繼續訴說道，「不過，我並不想就這樣稀里糊塗地過一輩子……機會來了，偶然的機緣下，我找到了有關我父母身世的線索……」
「線索？」二妞緊聲問道。
「是啊……」楊安繼續說道，「我無意中了解到，我父母的死，可能與十四年前的汴梁之戰有關……說來好笑，如果不是我學會這個刀法，我可能還沒有機會探索真相……」
「為什麼？這和你學會刀法有什麼關係……」二妞繼續問道。
「一個月前，逸仙門風文前輩的大弟子，顧羽寒顧大哥遭遇邪教追殺，不幸殞命……」楊安略帶苦情說道，「臨死前，他將刀法和陸清風前輩的寶藏地圖交予了我……」
「死了……是嗎……」然而話只聽到一半，二妞眼神莫名複雜，暗暗嘀咕一句。
「你怎麼了？」楊安看着二妞奇怪的表情，不禁關心問道。
「哦，沒事……你繼續說……」二妞馬上回過神，搖頭應道。
「就這樣，我自己研習刀法，學會了顧大哥交給我的武功……」楊安繼續仰頭說道，「憑着這套『影靈刀法』，幾天後我打敗了入侵我村的強盜頭子，得到了開封城知府袁沖袁大人的賞識，一個月後來到開封城，再次見到了袁大人……袁大人答應我，幫我調查有關我父母的過去；巧合的是，袁大人的摯友，逸仙門掌門人黃紀前輩也在，聽了我的故事，也答應幫我調查，甚至還答應帶我去見傳說中的蕭天蘇佳前輩……」
「你說誰……蕭天和蘇佳？！——」然而聽到這兩人的名字，二妞頓時一驚。
楊安着實被嚇了一跳，不禁調侃道：「什麼情況？怎麼連你也這副德行……嘿，我就奇了怪了，一個小瑤，一個慕姐姐，再加一個你，聽到蕭天蘇佳的名字，全都跟見了鬼似的……蕭蘇夫婦不是傳說中的名人嗎？正常反應應該是興奮才對……怎麼你們幾個，老像是很害怕的樣子……現在女孩子都流行這套嗎？」一邊調侃，楊安還一邊伸出手指比劃。
「哦，沒……沒什麼……」二妞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吞吐說道，「我只是……有點驚訝……」
「要我說，我確實幸運……雖然這麼講可能對死者不敬，但也多虧了顧大哥教我『影靈刀法』，我才有更進一步尋找真相的機會……」楊安雙手撐后道，「當然還有陸前輩的寶藏——替顧大哥找到寶物，或是交給蘇佳前輩，免其落入賊人之手，這是我唯一能報答他的……」
「這小子已經和蕭天蘇佳走得很近了……」然而，趁著楊安講話間，二妞心中忽然默默道，「不行，我得對他嚴加看管，不能讓他見到蕭天和蘇佳……等把他利用完了，必要時刻，興許我還得殺了他……」
二妞似乎有自己的打算，欲圖將楊安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能說的其實就這麼多了……現在你知道了，我的刀法是跟誰學的，以及陸清風前輩寶藏的秘密……不過你答應過我，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外人——」楊安最後提醒一聲。
「放心，這種事情這麼絕密，我怎麼可能告訴別人……」二妞雙手插間笑道，「更何況，陸前輩的遺物寶藏，江湖之人垂涎已久……你知道寶藏的秘密，現在本人又在我手上，我斷不可能把你交出去……」
「是啊，我現在就跟一隻小兔子一樣，被你關在籠子裏，做什麼還得看你臉色……」楊安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艱難，反倒樂觀一笑道，「生死全部由你掌控，這種感覺可真說不出……」
「你不是喜歡這樣嗎？被一個小姐姐照顧……」二妞竟也有心玩笑道。
「你，小姐姐？小妖婆還差不多吧……」楊安立馬黑眼一句。
「聽紅香姐姐說，你昨晚謊稱追蹤一名刺客，才闖進這『玉花樓』的……」二妞又不禁問道。
「不是謊稱，是事實好嗎……」楊安攤手無奈道，「你那紅香姐姐簡直就是個死筋兒，跟她說破嘴皮子，她都不相信我……他背後有一個組織，也在覬覦陸前輩的寶藏，甚至不惜冒着危險，夜闖高手雲集的來運鏢局行刺……本來可以逮到他，抓住活口將事情問個水落石出；現在可好，人也放跑了，線索也斷了，還不知道那幫傢伙又要玩什麼花樣……」
「如果真如你所說，那事情豈不很嚴重？」二妞又笑問道，「你還有心思賴在這兒『享受』？趕緊教我刀法，我放你出去，通報給來運鏢局的人才是吧……」
二妞表面上這麼說，實則是另有他意。
「趕緊教我刀法……刀法教給我，你的利用價值也完了，我就可以親手殺了你……」二妞心中默默道。
誰知，楊安這會兒倒不急了，跟昨晚的樣子判若兩人，一頭睡下道：「我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現在看來，你把我監押在這兒，我反倒清靜了——反正知道陸前輩寶藏秘密的只有我一個人，我不在，那幫傢伙再怎麼費破心思尋找，也找不出線索……有你照顧我吃喝，把我藏在這兒，可以說是最安全保險的方法了，保密享福兩不誤，豈不美哉？」
二妞聽到這兒，額頭都快起筋了，咬牙一聲「笑」道：「呴，你倒是挺會算賬嗎？你可要搞清楚，現在你是人質耶，居然敢賴我這個『綁架犯』……」
「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除了那些武林名輩，邪教的人也應該很『清高』吧……」楊安繼續笑聲調侃道，「為了避免高調，他們也不可能來這種『風月場所』不是……」
「你不要逼我……」二妞像是有些心急了，「威脅」一句道，「敢跟我耍圈套，小心我按紅香說的，喂你吃『忘心丹』，然後廢了你武功，把你身子賣了……」
「喂，你來真的？……」看着二妞突然「變心」，楊安坐起一句道。
「哼，說不準哦……」二妞瞥頭會心一笑。
「急什麼？我在你手上，又跑不掉，刀法教給你是遲早的……」楊安想着拖延對方，繼續笑說道，「不過在這之前，你是不是得先滿足我的好奇心啊……」
「什麼好奇心？」二妞轉頭問道，「身世我都告訴你了，你可別想再多知道什麼……」
「放心，和你身世沒關係……」楊安繼續笑道，「而且不僅如此，這個問題，可能與我教你的刀法有關……」
聽到這裏，二妞稍微鬆口道：「那你想知道什麼？」
「我就想知道，有關你刀法的事……」楊安坐起正經說道，「換我來問你了，你的刀法是跟誰學的？剛才決鬥的時候，我聽到了——你把我當成了另一個人，說我學會了刀法，而你只學會了內涵……」
「哦，你說這個啊……」二妞想了想，遂站起來說道，「行吧，反正告訴你也無妨，你在我手中又跑不掉……」
楊安倒一點也不緊張，反倒一絲興奮的樣子，挺直身子正定聽來。
「我剛才和你說了，我偷學了家族的武學，逃出家門，與家人反目成仇……」二妞這會兒提起家事，倒是沒情緒了，反而很平靜地說道，「我們家族的武功以刀聞名，其中分為招數和精法……招數自不用說，就是普通的刀法招式，和一般的武功秘籍沒兩樣；但是所謂的精法，並不是指具體的武功，而是武功本身的內涵，即將武學發揮至極的境界……」
「境界？」楊安略有些好奇問道。
「沒錯，我偷學的就是境界，而並非武功招數……」二妞雙手靠背道，「雖然我的家族在武林盛名，也靠着『刀法武功』和『精法境界』立世，但這兩樣隨着香火的傳承，一代一代在不斷進化和演變，直到現在，也沒人能完全參透其奧妙……」
「不斷的進步，刀法和精法在不斷變強是嗎……」楊安想了想，遂莫名說道，「所以你剛才說的，你們家族男尊女卑，把武功傳給了別人，而你……最後只偷學到了看似無用的『精法』是嗎……」
「是的，就因為我是個女孩兒，沒辦法左右自己的人生……」二妞情緒複雜道，「我偷得『精法』下山，從此家族便沒了『精法』，空留刀法的招式秘籍，卻枉能立於俗世……而現在我擁有家族『精法』的全部，靠着這幾年的努力，我一個人將其鑽研透徹——毫不誇張的說，我雖然不會什麼華麗的刀法，但卻能將刀法的境界發揮極致，就算是以『斷魂刀法』聞名的第一名輩蘇佳女俠，也達不到我的高度……」
「那這個境界……是什麼？」楊安謹慎問道。
「哼……」二妞只是輕輕一笑。
「你們家族的絕密，不方便告訴我是嗎……」楊安低聲道。
「也不是不方便，畢竟就算告訴了你，你也未必能做到……」二妞繼續笑道，「所謂刀法的境界，就是將零碎的刀法融聚為一，化為新的力量……不過想要到達這個境界的高點，主觀和客觀條件都很苛刻——主觀條件自不必說，武功之強是最基礎的；而客觀條件嘛……」
「客觀條件是什麼？」楊安愈加對其感興趣起來，兩眼逐漸入神，認真問道。
「客觀條件就是……」二妞定聲說道，「這個刀法本身的招式，就是靠融聚零散而成……」
楊安聽到這裏，眼神不由一愣，彷彿明白了什麼，忽而抿嘴一笑。
「你笑什麼？……」二妞看着楊安好似興奮的樣子，不禁笑問道。
「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千方百計想要我教你刀法了……」楊安彷彿明白了一切，抬頭笑道，「昨晚我與紅香的對決，你親眼目睹了——沒錯，我的『影靈刀法』，靠的就是用零碎的技法，聚合為全新強力的招式，與你參透的『刀法境界』不謀而合……」
「你挺聰明嘛……」二妞笑了笑，隨即說道，「是的，這就是我看中你刀法的原因……只要我學會了你的刀法，融合我領悟超人的境界……」
「你就可以天下無敵了是嗎……」楊安也跟着笑道，「哼，有意思……老實說，其實顧大哥的『影靈刀法』是他個人所創，他自己都未能突破新境，很多招式甚至都是我自己領悟的……可如果融合進你所說的『境界』，那就真的能將刀法精髓發揮極致，創造無窮的力量，甚至可為當世之神，這就是你的目的……」
「對，這也是我迫不及待要你教我刀法的原因……」二妞繼續笑道，「而現在你在我手中，命也無法定奪，你只能乖乖順從我，沒有別的出路……」
「可如果我學會了你的『境界』，同樣也可以突破極限不是嗎……」楊安忽而起了一個大膽想法，振振笑道，「用天生聚融的刀法，加上你的『境界』……」
「你是想讓我傳授你『精法』……」二妞似乎看懂了楊安的心思，莫名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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