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傳染病

第126章 傳染病

《清微內丹術》裏說過,占卜這種東西,是觀變於陰陽而立卦,可觀一隅而不可觀全局。

說白了,就是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東西,卻不可能看的清晰明了,要不然那就是神仙了,而且,看的也很有局限性,拿到了某一人的生辰八字,那便只能看到了某人一生中的某些事情,還不是百分百準確,尚有變數,更不可能拿着一個人的八字,卻看到了人家一家子的命運。

我師父也沒有去七爺的草場,他手裏只有七爺的八字,怎麼就能看到整個草場的事情?

答案只有一個——七爺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禍害草場狐狸在夢中帶話,七爺他們這幾個射殺狐狸的人,將會是最後才死的,要讓他們飽受靈魂的折磨。

我師父大概是看七爺的八字很沒前途,最近就要橫死,所以才做出了這種推論,他沒直說,估計也是照顧七爺的情緒。

可七爺這個神經粗大的活祖宗,壓根兒就沒往這方面想,登上飛機的時候,反而一臉的新奇,左看看右看看,估計都快要忘了自己因何而來了。

張歆雅從始至終都黑著一張臉,看着七爺的時候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不止一次的跟我私底下說,天盟就是坑人的,這回的買賣做的虧,我們出人出力,去幫七爺拚命,結果到頭來還得搭自個兒的棺材本,要不是從老白那兒搜颳了一波,未來一個月我們都得吃土了。

不用說,肯定是為了趕路,只能坐飛機,讓這娘們心疼了。

我就安慰她說,那點棺材本不也都是我一棵樹一棵樹砍出來的么,我都沒心疼,你心疼個什麼勁兒。

於是,張歆雅的臉色更黑了,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了。

她消停,坐在她身邊的我更消停,眯着眼睛睡了一路,一睜眼飛機已經落地。

此時,不過才是下午三點鐘左右,到了赤峰后,我們又馬不停蹄的去了汽車站,坐上汽車趕往克什克騰旗。

七爺的那片牧場,就屬於克什克騰旗。

此時,時間頂多是深秋,在內地正是秋涼好時節,然而這邊氣溫已經臨下了,偏偏我們幾個一件厚衣服都沒有,下了車就凍得直嘬牙花子。

不過,這好歹是到了七爺的地頭上,這主總算有了點求人辦事的樣子,安頓我們在一家蒙餐管子裏歇著,叫了手把肉讓我們先吃着,然後他摸著夜色出去了,說是找車。

可是我們幾個誰也沒想到,他所謂的找車,找來的乾脆是一架馬拉車,連馬車都算不上,馬車好歹還有個棚子呢,這就是塊大木板下面加了輪子,那木板上還有些黃綠色的渣滓,疑似糞渣,鬼才知道是拉什麼用的。

老白轉了一圈,嘀咕說妥了,這回要真真正正坐一把寶馬敞篷了。

張歆雅早就看七爺橫豎不順眼,這回立馬不幹了,直接拍桌子說你他娘的是想凍死我們?

於是,七爺又灰溜溜的出去,找了幾件羊皮襖子。

別說,這玩意賣相不行,穿上還真暖和。

七爺眼下處境窘迫,這地方又條件有限,牧區里不通車,只能坐馬車,我們也不能要求太高了,有這麼件暖和的衣服也算知足擠在馬拉車裏晃晃悠悠的開進了大草原里。

起初的時候,老白看着木板上的糞漬還有點忌憚,生怕蹭上,七爺說大草原上的牛羊吃的都是草,拉出來的都乾淨,吃都沒問題,抹了一把綠草渣大糞湊到老白面前,說不信嘗嘗,跟雜碎一個味兒,讓老白差點一腳給他從車上掀下去。

不過,熬到了深夜,他又實在扛不住了,一頭栽倒在糞車上,呼呼大睡。

我們幾個人就像是風雪天裏羊圈裏的牛羊一樣,擠成一團,彼此取暖。

俗話說得好,不到內蒙古,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做廣袤。

七爺所在的那片牧區,說是屬於克什克騰旗,實際上中間還隔着好幾十公里呢,乘着慢悠悠的馬車,等我們真正趕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七點鐘了,我們在大草原上生生的吹了一晚上冷風,到地方以後耳朵里都嗡嗡的,全是風聲。

橫呈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大片白花花的氈房,連成一片,猶如一片村落一樣,不過卻不見一個人影,氈房中安靜的嚇人,再加上四周枯黃蕭索的草地,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片死地。

「不對勁啊……」

七爺跳下馬車,看了眼四周,臉上閃過一抹慌亂,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道:「大兄弟,你說我們這兒該不是真出事兒了吧?我們草場里的牧民勤快,這個時候都應該起來幹活了呀……」

說完,他也不等我回答,撒手撂下我們,撒丫子向前跑去。

這片牧區確實安靜的嚇人,有牛有羊,可就是沒人,我們來之前還晴空萬里,可唯獨這片牧區上方灰濛濛的,一陣陣陰風在氈房之間穿梭呼嘯。

我也被這副景象鬧得心裏面直突突,心說該不是一晚上人真死絕了吧?

我擔心七爺出事,一招手,立即招呼人跟了上去。

七爺並沒有跑多遠,一頭鑽進了邊緣區域的一座氈房。

等我們追進去的時候,立馬大大鬆了口氣。

氈房裏有人!

這是一個穿着襖子的女人,裹着厚厚的毯子,窩在氈房裏,蓬頭垢面,面帶惶恐。

「你個死老娘們,咋就不吭聲呢,老子還以為你死了呢!」

七爺一看見這女人,大罵一聲,紅着眼衝上去就要打。

我們一看這架勢,哪裏還能不明白,這女人應該就是七爺的媳婦,七爺被嚇得夠嗆,情緒失控,看樣子還真要狠抽對方一頓,我們幾個七手八腳的忙把他拉住。

七爺的媳婦也被他這一出嚇得不輕,從角落裏站起來,道:「當家的,你這是咋的了?你不是出去找大師去了么……」

七爺沒回答這問題,把攔着他的老白扒拉到一邊,衝到他媳婦面前,抬起手就要打,嚇得他媳婦退後一步,可他那隻手懸在半空中半天沒落下來,最後反倒是一把把他婆娘摟進了懷裏。

這位爺的感情一下子來的有些奔放,我們哥幾個杵在這裏也不合適,鷂子哥使了個眼色,我們悄悄退了出去。

「看來他們是被嚇壞了。」

氈房外,鷂子哥看了一眼四周,輕嘆道:「陰風呼嘯,這哪是活人能呆的地方?遭了這麼多生離死別,哪怕是糟糠之妻也成了寶貝疙瘩了。」

其實,方才那一幕對我觸動也挺大的。

就七爺這件事,要說我心裏沒怨言,那是假的,自己出力拚命,搞不好還得交代在這,什麼好都撈不著,典型的傻子才幹的事兒。可現在看到七爺和他媳婦,又忽然沒有一丁點怨言了,問鷂子哥要了根煙,蹲在地上胡思亂想着,漫不經心的在地上划拉了一個「道」字。

現在,我好像隱隱明白我師父說的「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不過,這夫妻倆的重逢熱情未免有點太持久了一點,我們在外頭足足蹲了得有半個來小時,老白這廝都說起了渾話,極端懷疑這兩口子是不是趁熱乎來了一發,差點衝進去。

好說歹說,最後好不容易是等著了七爺,不過,等這位爺出來的時候,他卻拉着一張臉。

「出事了。」

七爺有些難為的說道:「本來想給你們好好接風洗塵的,結果……」

「行了,咱一起走了一道,你也背了我一道,這些客氣的話就不要多說了。」

我擺了擺手,問道:「這到底又是出了什麼事兒?」

七爺招呼着我們進了氈房,想必已經告訴了他媳婦我們的來路,對方很熱情,又是倒奶茶,又是端瓜子拿糖的,最後還是張歆雅拉着說讓對方不要忙活了,說正事,對方這才坐下,對我們沒有絲毫隱瞞,原原本本把事兒又說了一遍。

要我說,這牧區里也着實是夠倒霉的了,幾乎可以說是災連禍結。

妖狐勾人,邪物掠食暫且不說,這剛剛消停了兩天,大傢伙的脖子還在那絞刑架的繩套子裏拴著呢,緊接着又鬧起了傳染病。

這是一種很怪很怪的病。

根據七爺的媳婦所說,這病發的很快,頭一天晚上高燒四十度,第二天身上長爛瘡,而且傳的很迅猛,七爺前腳離開的時候剛剛出現,到現在,已經撂倒了將近一半人。

牧區的老人商量了一下,讓大傢伙這兩天都不要出門了,也別彼此接觸,算是一種變相隔離。

「這病來的有點詭異啊。」

老白道:「你說,會不會是那些邪祟的伎倆?張先生不是說了么,那老狐狸恐怕是不想等了,乾脆來這麼一招,全乾掉?」

「不排除這個可能!」

鷂子哥略一思索,便說道:「你們帶我們去看看得了這個怪病的人,有些事兒我們得確認一下。」

七爺的媳婦有些遲疑,估計是怕被傳染上。

「哎呀,你猶豫個啥,這幾位先生都是有本事的人!」

七爺狠狠拍了他媳婦一巴掌:「你要不敢,就告訴我誰家得了這個病,我去瞧瞧!」

七爺的媳婦咕噥了半天,眼看七爺毛了,這才說小哲別就得了。

七爺立馬起身,帶着我們去找那小哲別,兩家倒是離得不遠,頂多十幾步。

不過當我們走進那小哲別的屋子裏時,立馬被裏面的氣味來了個下馬威。

這屋子裏瀰漫着一股子濃郁的死魚味,小哲別兩口子窩在一起,背對着我們。

七爺嘗試着叫了兩聲,這兩口子沒有回應,於是七爺就上去準備把小哲別拍醒,結果他剛剛湊上去,便嚇得「媽呀」的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有這一聲尖叫,小哲別總算是有了點動靜,緩緩轉過了身子。

待看清對方的情況,我渾身上下立即冒起了雞皮疙瘩,寒氣直竄。

「你們來,我受不了了!」

張歆雅低呼一聲,掉頭跑了出去。

其實,我也想跑出去!

這小哲別的模樣實在是太嚇人了,臉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鼓起的膿包,那膿包是白色的,可頂部卻是綠色的,乍一看就跟一顆顆眼珠子似得,我本來就有點密集恐懼症,被這一幕搞的渾身不自在,就跟貓爪似得,很想上去一巴掌把他臉上的膿包全都拍爛。

「你們這是……」

小哲別開口,聲音很虛弱,不解的看着七爺,詢問的意思很明顯。

七爺這時已經平靜了一些,不過說話的語氣還是怪怪的:「我請來的先生,敢管咱們這的事兒。」

小哲別正要說話,卻被鷂子哥打斷了。

鷂子哥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小哲別臉上的那些膿包,冷笑道:「你們還真是一天不死就不甘心啊,前邊打了胡家小輩的事兒還沒完,後腳就跑去盜墓了,誰讓你們盜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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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龍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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