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寫實

第395章 寫實

就像是疏通堵塞的管道,鬱結之處一旦打開,頃刻之間即一瀉千里!

在這條狹隘的洞穴里,我恰恰就扮演着類似於管道中鬱結之處一樣的角色,當我身上的繩索被割斷的時候,不僅僅是我,連帶着正騎在我脖子上的張歆雅他們都隨之開始加速向下滑動。

至此,我才注意到這些人根本不是溜著繩子下來的,而是直接跳下來的。

看來,那些怪物終究還是啃開了墓門,他們幾個跳下來完全是在選擇一種相對舒服一些的死法,卻不想洞穴里暗藏玄機,幸運的保住了一條性命。

具體的情形我來不及細問,雙手恢復自由后,面對這樣不斷下滑的陡坡,無疑要比之前從容太多。

我手腳並用,不斷轉動着身體,以減輕摩擦力帶給我的傷害。

坡度在不斷變小,下滑的速度也在持續減慢。

終於,下滑漸漸停止,卻沒有如我預料一般直接從這條洞穴里滑出去,想來是中途我幾番生生遏制下滑的原因所致……

無人說話,漆黑寂靜的洞中只餘下幾人粗重的喘息聲。

我趁此機會連忙解開束縛在肋下的繩索,試着稍稍活動了下胳膊,還好……活動的時候僅僅是肌肉拉傷的酸痛感,骨頭倒是沒有被勒斷,倒是脊背上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背上沒一塊好肉了……

「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鷂子哥的聲音自後面傳來:「前面還有路嗎?」

「我的手電筒丟了,看不清。」

我回應了一句,旋即問道:「人呢?都下來了嗎?」

「下來了!」

回應我的是無雙:「我是最後一個跳下來的……」

「老白呢?現在怎麼樣?」

「……」

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片刻后,小稚才結結巴巴的說道:「驚蟄哥哥,他……還是不動!」

果然還是太遲了嗎?

我一陣悵然,事實已經證明,鷂子哥的猜測是完全正確的,冰冢里的那些東西就是他過往所見所聞的那種東西,血肉也確實有一些治療的效果,可惜,老白第一個中招,寒症侵襲來的最快也最猛烈,等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成了一個冰疙瘩,早沒了氣息,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我心裏確實沒抱太大希望。

說不上是悲還是怒,心裏空落落的,頭一次對這個行當有了種濃濃的憎恨與厭煩,卻不知究竟是厭倦了生離死別,還是說……厭倦了這個行當,總歸這二者在我心裏早已劃上了等號,在這個承平的盛世里,興許現在也就剩下我們這樣的人每天還在像條狗一樣狼狽的掙命了……

一束光芒忽然自身後亮起,穿過洞穴的縫隙,將前方照的一片明亮。

我手肘支撐著身體勉勉強強抬起腦袋朝前望去,前方黑蒙蒙的,光束照射下,隱隱可見前方就是洞口,洞口之外似乎是一片頗為開闊的地下空間,卻也不知道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

「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

我對着其餘人招呼了一聲,天官刃早已喚醒,將百辟刀銜在口中,翻過身子,屁股朝外,猶如狗爬一樣一點點的向後退去。

洞口就在身後大約米的位置,不多時我便爬了出去,一個手電筒骨碌碌的從洞穴中滾了出來,我拿起手電筒立即轉身看向身後。

這是一片掏空的地下空間,七八十米見方,高約,四周用巨石砌成,不知在這地下多少年月了,巨石上長滿青苔,以至於整體看起來都綠油油的。

在洞穴的正對面,赫然又是一條石洞,不過這條石洞高且寬闊,不知通往何處。

石洞兩側,分別矗立着兩尊將近一丈高的人形石塑,栩栩如生,皆是力士形象,肌肉如鋼鐵岩石,腰間系著戰裙,說不出的狂野,左側的手擎一柄碩大的金瓜巨錘,那金瓜明顯是青銅鑄造的,看樣子只怕不下一二百斤,右側的則手執一枚金吾,與那枚駭人至極的金瓜相比不遑多讓。

如此環境,讓我一時間難以分辨出這到底是蛇窟還是墳冢,因為沒有太過明顯的特徵。

張歆雅和鷂子哥從洞穴中魚貫而出,反應和我差不多,見到這平平無奇的佈置后蹙起了眉,瞧不出深淺……

不過,至少這裏是安全的。

確認了這一點我就安心許多,扭頭去檢查剛剛從洞穴里鑽出來的小稚,小姑娘跟着我們在鬼門關里闖了一遭,很是平靜與淡然,看起來狼狽一些,身上倒是沒有受什麼太重的傷。

「嗝!!」

一道怪異的響動從洞穴里傳出,聲音就跟人咽氣似得……

我被嚇了一跳,忙詢問洞穴里的無雙怎麼了。

「我沒事……」

無雙猶猶豫豫的說道:「好像是老白在咽氣……」

一個早就凍成了冰疙瘩的人還咽什麼氣!

除非……

我心頭狂喜,連忙把半個身子探進洞穴,無雙正在最後面瞪着老白的肩膀將之往前推,很快我就抓住了老白的雙腳……

腳踝上濕乎乎的,卻再沒有那股子滲人的寒氣了。

又是「嗝」的一聲怪響,老白的身體明顯抽搐了一下。

「是他!!」

鷂子哥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一直板著的臉上露出狂喜之色:「這孫子命可真硬,都凍成一根冰棍兒了,解凍以後好像還活着哎!!」

不容分說,我奮力將老白從洞穴里拖了出來。

果不其然,他身上那種詭異的幽藍色早已退去,渾身濕漉漉的,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了,就是一個勁兒的在翻著白眼,兩條腿綳的筆直,身體時不時的抽搐一兩下,就跟犯了羊癲瘋一樣。

「這是……」

我也有些發懵,面對這樣的情況束手無策。

「嗝!」

老白的喉嚨里再一次擠出那種怪異的聲音,嘴巴微微張開,呼吸時明顯進氣少出氣多……

「他的嘴裏有東西!!」

鷂子哥急急說道:「快快把他拉起來,遭老罪了,可別沒被寒症要了命,卻被口水給活活嗆死了!」

老白到底是不是被口水嗆住了我不得而知,但手上的動作卻不慢,立即將他拽了起來。

剛剛坐直,老白就跟回魂兒了一樣,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比大粽子從棺材裏蹦出來都要驚悚,捂著自己胸口,翻著白眼,也不看路,在四周來回疾走,最後在那尊擎著金瓜巨錘的石塑前「撲通」一下子跪倒在地,大聲咳嗽起來,幾塊沾滿口水的生肉從口腔中噴出來。

老白這才順過了氣,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呼吸著,怒叫道:「哪個鱉孫呀,趁老子昏迷給老子嘴裏塞生肉,這是謀殺嗎?」

鷂子哥臉上喜色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恨恨看了老白一眼,牙齒咬的「咯吱咯吱」作響,看那神情,分明恨不得老白就那麼一走了之……

我見這孫子一條狗命無恙,也大大鬆了口氣,卻怎麼也和顏悅色不了,冷笑道:「鷂子哥說了,那是野人肉……」

老白臉色一僵。

我上前就狠狠給了他一腳,不禁罵道:「什麼時候能改了這貪財的臭毛病,為了一顆玉珠子,差點把一條老命搭進去,一大堆人跟着你都差點團滅,錢這東西是好,可總得有命花呀!!」

「嗨,別說了……」

老白嘆息一聲,苦笑道:「其實我也就是琢磨著弄兩樣東西讓土行孫那孫子倒騰出去,搞一筆錢財,把咱那真武祠再修一修,咱哥幾個都是幾條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湊到一起,那好歹也是咱們的一個家不是?人要是不戀家了,那還叫人嗎?

張先生一身的本事,卻把日子過的清貧,觀里又沒什麼香火,這都多少年沒修繕了,今年雨水又足,你們那屋子裏不漏雨么?一到下雨天,炕上就得放幾個洋瓷盆兒接水,就那樣第二天水準溢出來,褥子被子全濕了,比尿床都可惡。

還有咱那車子,你們就不想換個帶勁兒的?咱出門在外,總得依賴這麼個東西,自從張歆雅那SV折了,一直開破二手,車裏都是汽油味兒,沒發現老子在車上抽煙都少么?因為一點着火就擔心把車給炸了,一股腦兒給咱這些人來個團滅!遇着個稍微陡點的坡就上不去了,一路上推車推得老子夠夠的,一上高速就更牛逼了,車速過了一百感覺要飛起來似得……

還有張先生的衣服,也得添幾套了,他總也不穿現在的衣服,一口咬定那是洋人的玩意兒,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分得清這個呀,嘴巴里總是念叨著,華夏華夏,有華服方為華夏,也不想想,他娘的做長袍大褂的料子多貴呀,稍微上點檔次的手工做一套就千把塊錢,來來去去就那幾套舊衣服……」

老白一直碎碎念著,我心裏雖然有埋怨,卻也說不出什麼了,在他身邊尋了個地方坐下,拍了拍他肩膀嘆息道:「不管怎麼樣,還是命要緊,墓里的東西咱能不碰還是別碰了,太驚悚了,保不齊就出個什麼岔子,咱哥幾個賤命一條,能挺到現在不易,說什麼也得長命百歲,不然對不住吃的這麼多苦!」

老白「咕咚」一下躺倒在那巨型雕塑的雙腿間,目光渙散,顯然這一趟生死間的掙扎也讓他心有餘悸。

我推了他一把,正要提醒他起來包紮一下傷口,他卻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個很怪異的問題:「你不覺得這雕塑也太寫實了嗎?」

話題轉的太快,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看了兩尊雕塑一眼,點了點頭:「是挺寫實的,除了尺寸比例,看起來跟真人沒什麼區別,挺奇怪的,這不像是東方的雕塑風格呀!」

「西方也沒這麼寫實啊!!」

老白「噌」的一下子坐了起來,向上指了指:「穿個戰裙也就罷了,戰裙下面還吊著一根黑乎乎的玩意,賊特么大……」

我一愣,正欲去觀摩觀摩,一雙冰冷的手忽然搭在我肩膀上,一把把我扯了回來。

茳姚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此刻語氣焦急的催促道:「走,快離開這裏,這好像不是兩個雕塑,好熟悉的感覺,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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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龍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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