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魌毒

第416章 魌毒

這則信息就是一顆用來破功的重磅炸彈。

素來沉穩的鷂子哥猛然站了起來,鼻青臉腫的老白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又牽扯到了傷口,疼的不停的齜牙咧嘴。

就連茳姚都無法繼續保持平靜,兩道柳眉倒豎:「可是那個騙了我的混賬?」

她說的混賬,自是末代天官了。

自鎮葬妖冢千年,差點被磨滅,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具體的協約,但茳姚差點魂飛魄散卻是真的,這份仇恨可就大了去了。

「我沒見過他……」

我搖了搖頭:「只聽到了一些聲音,但想來應該不是那個人吧,畢竟……」

後面的話我沒說完,但茳姚已經懂了,思索片刻,含笑點頭:「是這個道理,那個混賬當時處境艱難,坐鎮葬妖冢,裏面那麼多被他葬下的老妖老鬼,甚至還有活人,他沒有被生啖血肉已經是不錯了,想來是魂飛破散了,他要是能苟延殘喘下來,那才真的是沒天理了……」.

這話可以說是有些刻薄了,和扒出死人鞭屍泄憤一個性質,可我卻沒有反駁,或許打心裏也認可他的說法,那人確實是個混賬,至少對我們這一門而言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賬。

別人家的老祖宗琢磨的是如何蔭庇子孫,像我們家這樣祖宗專門坑子孫的不多,甚至都快上升為一種光榮傳統了,可要說誰坑的最狠,無疑就是這位末代天官了,禮官一門幾十代人的悲慘遭遇興許是眾多老祖宗的惡果積壓,但末代天官絕對是點燃炸藥桶的那個人,他的貢獻也最多,敢葬活人,自己倒是偉大了,我們這些子孫後代還活不活了?

「一個禮官,不,極有可能是一位天官蟄伏在你身邊,這不是小事……」

鷂子哥沉默了片刻,詢問道:「你有多大把握?」

我想了想,伸出了一隻手。

這就是來來回回試探,揉碎掰爛仔細思索后得出的結論。

從始至終,神秘人沒有給過我任何正面回應。

但就沖着他能動用天官刃這一條,足以讓我浮想聯翩。

而且,用的是如此嫻熟,天官刃在我手裏已經很長時間了,我都沒有發現這個特點,若說他和我們沒點關係,誰信?人心是冷漠的,尤其是對於一條千年老鬼來說,存在的時間久了,看這世上的一切都寡淡無味,你不能指望它們有慈善家的熱心腸,會平白無故的去救一個毫無瓜葛的人。

鷂子哥得知我說的這位就是當時在葬妖冢現身的那位后,陷入了思索,良久后才搖了搖頭,有些遲疑的說道:「是末代天官的可能性確實不高,那種境地下末代天官的魂魄沒道理能僥倖逃脫,而且在茳姚的眼皮子底下苟且上千年,難度太高,不現實!可偏偏他又是在那裏和你有個瓜葛……咦,你說……他會不會是那位?!」

「哪位?」

張歆雅脫口而出,隨即一下子捂住了嘴:「你該不是說……是活着的那位吧?」

鷂子哥沉沉點頭:「無論是鎖爺還是無雙他爹,都曾經說過,世上可能還有一位活着的天官!!」

「可這是一條千年老鬼……」

張歆雅捂額:「鬼能算是活着的嗎?」

「某種意義上來說,算!」

茳姚寧死不會承認末代天官還活着,否則心態就崩了,會立即發狂,當即就說道:「只要記憶沒有破滅,沒有去輪迴投胎重新開始,那你就不能說這個人徹底消失了,比如我,生死界限於我而言早已模糊,只是覺得換了一種活法兒而已。」

這也有道理!

探討許久,沒有任何眉目,除非神秘人肯站出來親口說,否則,無論我們做什麼猜測都是虛的,都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

神秘人……於我而言依舊是個謎!

黑霧終於徹底散去了。

無雙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試探了一下,確認無礙后,匆匆來到我身邊。

小稚看着我滿身的傷痕,大眼睛頃刻蒙上了一層霧水,甚至哆哆嗦嗦的伸出小手想去觸摸,卻被我壓制了,傷口狀況很糟糕,明顯是中毒了,貿然觸碰不是好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言寬慰了幾句,小丫頭的神色看起來才不至於那麼糾結。

鷂子哥嘆了口氣,盯着傷口細細看了片刻,他卻是一點不忌諱,我都來不及阻攔就直接上手捏了捏,而後蹙眉問我:「疼么?」

方才一直顧著說話了,我都忽略了自己的狀況,此時被鷂子哥觸碰了傷口,才發現沒有絲毫疼痛感,只是有點麻,而且有些腫脹感。

鷂子哥用腳尖挑了挑地上的頭蓋骨:「這確實是那東西屍骨上玩意……」

「怎麼個說法?」

無雙昂頭道:「若只是傷口也就罷了,驚蟄哥這明顯是中了毒,咱們卻認不出這毒,就怕……」

後面的話他沒敢說下去。

大傢伙好不容易掙了條命,正是慶幸的時候,高興之下連我自己都忽略了這個,被無雙一點,頓時又不安起來,若是診治不了這個,除了死,我依然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眼看着眾人臉色由晴轉陰,鷂子哥便笑道:「這個叫魌毒,可治,就是驚蟄得遭點罪了。」

漢代興儺舞,以人扮神驅邪驅疫的很多,大儺打鬼驅鬼的時候帶的面具,謂之魌。

魌毒由此來看就比較好理解了。

人軀鬼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理解為是人屍鬼魂,大致就是人死了以後,因為種種原因,魂魄又鑽進了自己的屍體里,頭蓋骨雖然只是屍體的一部分,可也是自己的屍體,三眼老鬼的情況其實就是這麼回事。

魌毒,便是人屍鬼魂的狀態下偶然形成的。

屍體腐敗,便會產生屍毒,頭蓋骨雖小,依舊會有一部分屍毒寄宿在上面,魂魄寄居在其中,自然難免受到一些侵蝕,於是乎,屍毒與鬼魂的陰氣煞氣結合在一起,便形成了這種魌毒,它與陰氣是伴生的。

我被三眼老鬼抓了,傷口沾了陰氣,魌毒也隨之而來了。

「沾了此毒,起初劇痛無比,漸漸麻木,其實這就是陰寒之氣凍了身體,不信你們捏捏驚蟄的傷口,冷冰冰、硬邦邦的,就像是死人一樣。」

驚蟄哥說道:「此毒要命,最怕的就是耽擱,時間一久,毒氣與陰寒之氣就會湧進腹腔,撲滅人的陽氣,那時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救,這個過程大概得要個八九天,所以你們也不必擔心,若說救治的法子,其實很簡單,多吃些黃豆就對了。」

「難道說這是取了撒豆成兵的意思?」

老白一聽我無礙,立即歡實起來,疑道:「傳說這黃豆可是寶物,能承受施法者的一道靈氣,陰間的陰兵最喜這一口,能被請來,讓驚蟄吃黃豆,是不是就是因為他好歹也是個玄微境界的道士,身上是有靈氣的,豆子進了肚子裏,自然會吸納這些靈氣,繼而驅趕邪祟之氣?」

鷂子哥神色看起來怪怪的,憋了半響,才含混不清的說道:「唔……你可以這麼理解,大概……可能道理上差不多吧……」

我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頭也有些奇怪,見他不肯多說,就沒問了。

河風拂過空蕩蕩的岸邊,腰間的風鈴「撲稜稜」的響起。

我本來都準備離開這裏了,聽到風鈴聲神色一變,猛地想起了什麼,激動之下一把拉住了茳姚的手,急聲道:「陰奴!!對,陰奴!!之前我跟他說話,死活沒有回應,你可能聯繫上他嗎?」

茳姚有些彆扭的抽了抽手,我這才反應過來,訕訕一笑,連忙鬆開。

茳姚正要說話,一個陰惻惻的大頭人就跟個老奴才似得垂着手出現在我身旁,慘白的大餅臉上沒有絲毫神情波動:「你是腦袋被驢踢了嗎?風鈴讓那虎彪力士給封住了,我出不來,主人進不去,憑什麼你覺得你能聯繫到我?」

言語還是一如既往的生硬冰冷,這很正常,我看它也不順眼,以前的那點齟齬怎麼着也跨不過去的,只不過不知什麼原因,我總覺得這傢伙今天對我格外的不客氣,一會兒看看茳姚,一會兒看看我,就跟吃了槍葯似得。

我有求於它,只能咬牙忍了,強擠出一絲笑容,詢問道:「我就是想問問,前不久風鈴裏面有沒有什麼動靜?」

「能有什麼動靜?」

陰奴冷笑道:「你想要什麼動靜……」

不等說完,一隻穿着繡花鞋的纖足橫空而來,直接一腳將這孫子踢成了滾地葫蘆。

陰奴大怒,一躍而起,然後……又悄無聲息的垂手站到一側,一副老奴才的嘴臉。

能這麼干,而且這麼幹了還能讓陰奴屁都不敢放的只有茳姚。

茳姚不咸不淡的睨了陰奴一眼:「別忘了你是誰。」

這就是敲打了。

陰奴腦袋一縮,立馬老實了。

「那座山……」

我想了想,問道:「有沒有什麼動靜?」

茳姚蹙眉:「你是懷疑……」

我點了點頭。

茳姚的眼神立即變得凌厲了起來,目光如電掃向陰奴。

她的出身和經歷終究是現代人沒法理解的,自然會培養出現代社會不會有的獨特氣質,那股子殺伐果決的氣息一出來,就連我都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更不要說處在風暴中心的陰奴了,渾身一個激靈,立馬明白此事很重要了,再不敢嗆我,認認真真思索了片刻,方才說道:「沒有,我敢肯定,絕對沒有任何動靜,主人您出去了,我自然是一百個小心,不敢有任何懈怠,只要稍稍有那麼一丁點的動靜,我不會沒有察覺。」

看來是我猜錯了……

我嘆息一聲,心裏卻隱隱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神秘人如果真的在風鈴里,那未免讓人浮想聯翩……

不過,既然不在風鈴里,他到底在哪鑽著呢?

風鈴還是那個風鈴,依舊神秘……

神秘人還是那個神秘人,充滿迷霧……

唯一變化的是我,自己身上不知不覺多了無數秘密,連我自己都看不清,讓我很不安……

沉思之際,一道嘹亮的咆哮聲忽然在我身後響起,緊接着河中衝起滔天巨浪,劈頭蓋臉的朝着我們拍打下來……

(魌,,讀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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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龍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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