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5章 恨我也好

他下去救人，只是死路一條。

慕九歌咬牙，「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放開，我自己就可以！」

「小九，你的事情，我永遠不可能不管，況且，非離也是我的兒子。」

雲長淵將慕九歌抱起來，一步步的遠離坑洞的位置。

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他佈置了一張床，將慕九歌放在上面。

床很軟。

他的心卻很硬。

「你好好獃在這裏休息，我保證，會將非離帶出來。」

他凝視着她，「相信我，我已經下去過一次了。」

他的保證向來不會出差錯，只是他保證把小非離帶出來，卻沒有保證他自己會活着出來。

將人救出來需要付出多慘烈的代價，慕九歌很清楚。

雲長淵這一趟，只怕沒有打算活着出來。

「我不同意，雲長淵，你憑什麼替我去救人！」

慕九歌想掙開，「我不需要你的自我犧牲！」

「你放開我，立刻馬上！」

雲長淵見着慕九歌氣急敗壞的模樣，溫柔的眉眼中，有着散不開的沉鬱。

他只能無視她的話，手掌，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我盡量用你想要的方式給你，可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我無法順應你的要求。」

他嘆息，「小九，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永遠都是你好好活着，這一點，任何事情、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

「乖，好好休息，非離一定會回來你的身邊。」

他站起身來，一道結界隨即出現在慕九歌躺着的床邊。

慕九歌當即跳起來要擊破結界，可是她現在修為損傷太大，根本無法撼動結界分毫。

她心慌的厲害，「雲長淵，我說了不允許你去，就不允許！」

「你把結界打開，打開啊！」

雲長淵決定了的事情，往往她喊破喉嚨，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現在也是一樣。

雲長淵轉身，便將連在慕九歌手腕上的神魂麻繩變回了墨無殤的魂體。

兩次消耗，墨無殤的魂體損失的相當厲害，飄忽的幾乎無法維持穩定的形態，隨時都要散開。

也稀薄的幾乎成了透明。

雲長淵將一塊再生石遞給他，「它能讓你的神魂維持不散，待小九神魂恢復了，再讓她給你融煉新的身體。」

頓了頓，他嗓音沉了許多，「照顧好小九，莫要由着她做傻事。」

雲長淵的聲音慣然的淡漠清冷，並沒有多少的情緒起伏，可是如今，墨無殤卻清楚的聽出了悲涼哀傷的滋味。

就像是，臨終的託孤。

墨無殤握著再生石的手在微微發抖，「小九不會希望你這麼做。」

「我知道。」

雲長淵的聲音很輕，無奈卻又決絕。

他邁步，便毫不猶豫的朝着坑洞走去，白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高大的背影顯得無邊落寞、慘烈。

慕九歌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近坑洞，整顆心，都在一寸寸的裂開。

坑洞裏有多危險，她親身體驗過了，若非墨無殤的神魂拉着她，她早就死在了裏面。

雲長淵下去也只會是同樣的結果。

他每一步，都在走向死亡。

慕九歌不由得想到上一次雲長淵魂飛魄散的時候，看着他消散在天地之間，那時候的撕心裂肺，在此刻，猶如剛剛經歷。

可如今，他卻如此殘忍狠心的，讓她再經歷一次絕望。

慕九歌感到窒息，神魂似乎都要碎裂。

「雲長淵，你給我回來！」

慕九歌竭斯底里的喊，可卻沒有任何作用，他便是決絕冷漠的，連回頭看她一眼都不曾。

他一個人，霸道的決定了所有。

她恐懼，害怕，心痛，甚至是，恨。

「雲長淵，你若是敢跳下去，我絕對不會原諒你，我會恨你，永永遠遠的恨你！」

雲長淵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就站在坑洞邊，腳下就是呼嘯的罡風。

他回過頭，眉眼帶着欣慰的笑意，「恨我也好，永永遠遠的恨我，永遠的活着。」

他凝望着她，深情而又不舍。

卻決然的，往後倒去。

白衣被罡風吹得獵獵作響，仿若要被撕/裂。

「不——」

慕九歌被困在結界裏，眼睜睜的看着他被罡風吞沒。

她想衝出去，可是卻只能無力的拍打結界，寸步不得出。

「九歌……」百里竹溪走到結界旁邊，低聲安慰，「雲族長修為強大，無所不能，他定然能帶着小非離闖出來的。」

「沒機會的……」

一切都成了定局，慕九歌跌坐在床上，整個人的力氣在瞬間被抽空，「他身受重傷，下去，只有死。」

「怎麼會……」百里竹溪愕然僵住。

他臉色瞬間煞白，他壓根沒想到，雲長淵下去了竟然也出不來！

可雲長淵是他讓棉花糖去叫過來的。

那就是他害死了雲長淵？

慕九歌瞧見百里竹溪巨大的反應，心思極快的意識到了什麼，眼神瞬間變得極其冷冽。

「雲長淵怎麼會來這裏？」

他身受重傷，本該還在療傷才是。

他也不是那麼神通廣大，知道她來了這裏才是。

百里竹溪踉蹌的往後退了兩步，看着慕九歌無比的心虛、愧疚。

好半天，他才艱難的說，「是我通知的他。」

「百里竹溪！我殺了你！」

慕九歌暴怒，要不是結界攔著，她能直接擰斷百里竹溪的脖子。

百里竹溪一臉愧疚，「我也不知道他會死……」

但若是再來一次，在死慕九歌和死雲長淵之間選擇，或許，可能，他還是會做相同的決定。

只是，不知者的好意，變成了知情者的殘忍。

百里竹溪沮喪的坐在地上，「等你好了，我的命，你隨時可以取走。」

雖然他貪生怕死，想多活幾百萬年，可這條命，也是慕九歌給他的。

他害死了她深愛的人，她要殺，便殺吧。

慕九歌的拳頭狠狠地砸在結界上，雙目赤紅，魂體顫/抖不止。

再去失去雲長淵的恐懼，毫不留情的，將她拉入無邊地獄。

她直直的看着坑洞的方向，看着呼嘯的罡風，眼紅到了極致，沒有一點淚水。

她一字字的呢喃，「雲長淵……」

「我恨你！」

「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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