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8章 你在哪裏

墨無殤的話如針般扎在雲長淵的耳朵里。

他臉色更加蒼白，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精氣瞬間散了大半之多。

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

他手上的陣法結印卻絲毫沒有停，一次又一次的，不斷的試圖重聚她的神魂。

他雙目赤紅，滿眼執著的瘋狂。

小九。

小九不會死。

她是他費盡心機守護的人，他不允許她消失！

「天！族長，快停下，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百里竹溪驚恐的大喊，試圖阻止，可是卻連雲長淵身都進不去。

墨無殤坐在地上，滿目蒼涼，「死吧，他一個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就該隨了小九一起去。」

他絕望的笑着，笑容里，儘是無盡的痛楚。

百里竹溪看着同時瘋了的兩人，整顆心都墜入了深淵湖底，他腦海中甚至有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

慕九歌沒了。

這兩個男人也活不了。

「娘親沒有死。」

脆生生的聲音在絕望中響起。

雲非離眼眶發紅，但眼淚卻沒有掉下來，大大的眼睛裏，神色十分清明。

他滿臉稚/嫩，但話卻十分堅定，「這裏只有一個神魂徹底碎裂的氣息，不是娘親的氣息，娘親的神魂氣息很淡很淡，她的神魂絕對沒有在這裏灰飛煙滅。」

「父君重聚娘親神魂沒有絲毫反應，也證明如此。」

雲長淵赤紅的雙目看着雲非離。

對上他的眼睛，小小的人兒，卻分外堅定。

猶如一劑冰涼的水，淌過腦海，讓雲長淵在瘋狂之中，抽回了一絲理智。

他逐漸冷靜下來。

關心則亂，親眼見到慕九歌的神魂被爆炸摧毀，他整個人的神經都處在極致的緊繃中，恐懼讓他喪失了理智判斷。

如雲非離所說，這裏確實是有慕九歌神魂的氣息，但相比於幽冥絕的來說，太少太少了。

慕九歌的神魂若是灰飛煙滅，不止殘留這麼一點。

她應該只是受傷了。

神魂不知道被爆炸吹去了什麼地方。

但，她肯定還活着！

這個念頭在心中得到肯定的時候，雲長淵高大的身軀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椎，瞬間失去了支撐力，倒在地上。

「父君！」

雲非離急忙跑過去跪在他的身旁，看着他滿身是血，他想扶他，卻不敢碰他。

生怕碰到了傷口。

「我沒事。」

雲長淵臉色極度蒼白，說話都艱難的似費盡了全身的力量，卻又無比急切。

「快，快去找你娘親的神魂。」

「她定是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很虛弱，若是遇到危險都沒有自保的能力。」

「快去找她……」

雲非離滿眼猶豫，「可是父君你……」

「我在這附近尋她。」

雲長淵也沒有逞能，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糟糕到了什麼地步，便是想走遠，都沒有那個能力。

可是方才的爆炸力量那般強大，慕九歌可不知道被衝到了何地。

他一刻鐘也不敢耽誤，催促着雲非離趕緊去找。

雲非離也極擔心慕九歌，生怕她遇到兇險，忙拉着墨無殤尋去了。

……

一個月後。

墨無殤滿臉疲倦的飛馳而來，整個人充斥着一股頹然的沮喪。

見他如此，雲非離眼中也露出失望。

還是沒找到娘親。

「你父君尋得如何了？」墨無殤問。

雲非離搖了搖頭，「也是沒有絲毫娘親的痕迹，他連搜魂大/法都用了。」

無論何種禁忌之法，都找不到慕九歌絲毫的痕迹，她消失的比煙消雲散還要徹底，仿若這個世間，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她這個人。

「找不到痕迹或許也是好事。」

墨無殤苦澀的話，不知道是安慰雲非離，還是在安慰自己，「或許這證明著，她好好地活着。」

「娘親肯定活着的！」

雲非離滿眼堅定。

他回頭看了看坐在岩石上的雲長淵，僅僅一個月，他瘦了足足三圈，原本高高在上的矜貴之氣，愣是生出了頹敗之感來。

像是神，即將要墮魔。

「父君剛剛施展了搜魂大/法，消耗極大，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你在這裏守着他，給他護/法，我和百里叔叔去找娘親。」

找不到慕九歌，墨無殤便是連和雲長淵鬥氣的力氣都沒有。

他頹敗的席地而坐，「去吧。」

這一個月來，他們搜遍了整個十萬大山，幾乎將十萬大山掘地三尺，可，卻哪裏都找不到慕九歌。

他們逐漸擴大範圍，找的越來越遠。

不放過一點點蛛絲馬跡。

但，時至今日還是一無所獲。

上界遼闊，他們便一寸寸的找，便是找遍整個上界，也要將慕九歌找出來。

他相信，她一定在哪裏等着他們。

一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長淵緩緩地睜開眼睛。

天色已暗。

看着繁星點綴的黑夜，他的雙眸，一片灰暗的悲沉。

他低聲呢喃，「小九，你在哪裏？」

雲長淵再度起身，便又去尋人。

墨無殤開口，「你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了，這般出去，很可能會暈死在路上。這裏山脈連綿，你會被野獸吞噬。」

雲長淵卻彷彿沒有聽見他的提醒似的，身形一掠，便從原地消失。

墨無殤看着他離開的方向，冷嗤。

「總是讓小九尋你，找你，如今小九不在了，雲長淵，你又是何種心情？」

「如今，你可有一絲後悔了？」

……

雲長淵的神識散開到極致，將四周所有的一切，都納入神識範圍之內。

這裏的一切，對他來說都無所遁形。

便是一隻螞蟻，他也能察覺的清清楚楚。

他便是如此，快速的找過一處又一處的地方，尋找著慕九歌的一絲絲痕迹。

搜魂大/法之後，他消耗極大，又大開神識，便是更超越極限的消耗。

他每往前走一步，腳步都有種隨時要暈倒的虛浮。

可他雙目赤紅，卻堅定不移的，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靠着驚人的意志力，強撐著。

他腦海里，只有一個明確的念頭，找到小九。

找到她。

此時此刻，他也才體會到，尋不到另一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心情。

便是一切都亂了。

世界都塌了。

前路一片黑暗，只有無盡的恐慌、不安。

每時每刻，都猶如架在油鍋上煎熬。

他也才知道，當他魂飛魄散時，當他以身赴險時，慕九歌的心，有多痛苦、恐慌、絕望。

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