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無憾卻有憾
師父不要！師父！師父！
慕九歌拚命的往前沖，抵抗著那股阻擋着她的力量，用盡了所有的意志力，往前沖著。
她試圖，靠近師父。
她竭斯底里，終於，面前的什麼似乎有所鬆動，她趁機往前，就沖了過去。
她撲向了雲長淵。
她想抓住他。
可是，當她去抓他的時候，整個人，卻像是不存在似的，直接穿過了雲長淵的身體。
轉眼，她就站在了雲長淵的背後。
慕九歌整個人都懵了。
便是神魂被擊的支離破碎，也沒有此刻這般讓人絕望的痛。
她極其僵硬的，緩慢的轉過身。
便看見，白光曜目，雲長淵的身子，幾乎全都化作了細碎的光點。
而他，變得虛幻飄渺，風一吹，就散開了，連模樣都再拼湊不起來。
「師父！」
慕九歌終於突破禁錮，叫出了聲。
可是，眼前的景色也因此驟變，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煙青色的床帳。
這是……在她和師父的新房裏。
原來方才的一切是夢！
慕九歌大鬆了一口氣，可整顆心，卻還像是被什麼糾住似的，擰著的疼。
她忙不迭的喊，「師父，師父？」
她一喊，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古一柏帶着八個師兄，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看樣子，他們似乎在門外等了許久。
而他們每一個人都臉上，都十足的憔悴虛弱，眉宇間，充斥着化不開的悲傷。
慕九歌整顆心，像是被丟進了冰水裏，拔涼拔涼的。
她不想往糟糕的地方想，極為勉強的扯出一抹乾癟的笑容來，「師兄，師父呢？他怎麼不在房間里。」
以往，她醒來一喊，師父就馬上來了的。
眾位師兄的神色更加悲傷。
他們的白衣，看起來比平時都要白了許多，是一種臨近於出喪的白。
看得人心裏壓抑不安。
古一柏語氣沉沉，艱難的說，「九師妹，師父他、他……」
他哽咽的實在說不出口。
鐵骨錚錚，向來從容不迫的男兒，此刻卻雙目通紅，要落淚。
悲傷就像是措不及防來的暴風雨，要將人全身淋濕。
慕九歌心臟顫的更加厲害，「師父他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去處理了？很棘手是嗎？」
眾位師兄嘴巴張了張，艱難的說不出話來。
就連平日裏最活躍的郝嚴，此刻也一臉垮喪。
慕九歌越發的難受，「你們倒是說呀！」
「九師妹，師父他，他……」
「我來說吧。」封闖一張臉又黑又冷，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冷硬，「師父以神魂煉製新星，拯救了大千世界，他也隨之，消亡了。」
夢裏撕心裂肺的景象，在腦海中閃過，讓慕九歌整個人，都涼成了冰。
那是夢啊。
怎麼可能是真的呢？
不，絕不可能。
慕九歌蒼白著臉搖頭，「師父服了三途川的魂花的，他，他不會消亡的，便是新星臨世，他也還會有神魂支撐的！師父不可能消亡的，不可能的。」
慕九歌不斷的否定，可是越是否定的語氣堅定，她的情緒就越發崩潰，越發沒有底氣。
那場夢，不是夢。
是她神魂遊離，終究還是親眼目睹了師父不想讓她看見的消亡。
「師父有留話，他消亡之後，讓我們好好照顧你和孩子，讓你好好生活，這是師父最後的心愿。」
封闖語氣仍舊生硬，生硬中，帶着難以察覺的哽咽悲傷。
他一生追隨的人就是師父，可是如今，師父卻不在了，永遠的消亡了。
而他遺留的交代，便是照顧好慕九歌和孩子。
便是他並不喜慕九歌，可是從這一刻開始，照顧好慕九歌，便成了他餘生的全部。
「不，我不信，封闖，你是騙我的，你肯定是在騙我。」
慕九歌拚命的搖頭，她撐著床就站起來，往外面走。
她要去找師父，她要去找他。
師父肯定在哪裏忙，或者在哪裏釣魚，她去找，就一定能找到他的。
可是，慕九歌剛剛下床，虛弱感就鋪天蓋地的襲來，比此前都還要憔悴嚴重，她措不及防的就摔在地上。
「九師妹！」
幾個師兄焦急的衝過來，但，一抹紅影比他們動作更快。
墨無殤修長白皙的雙手扶住慕九歌的胳膊，那張極其美艷的臉上，眉頭緊緊地擰著，「小九，冷靜點，便是不為你自己，也要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着想，你莽莽撞撞，傷的便是他。」
慕九歌臨近崩潰的視線，因這話微微顫了顫。
她緩慢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孩子。
她和師父的孩子。
心臟，便又像是被利刃扎穿似的，疼的鮮血淋漓，她縱然很不想承認，可是此刻卻不得不承認，師父為什麼會忽然和她成親。
為什麼師父會在大婚第二天，就帶她去鮫人族驗孕。
這一切，都是師父打算好了的，他想給她留一個孩子，讓孩子陪着她度過這沒有他的未來，漫漫長生之路。
慕九歌心痛的彷彿已經碎裂了，她捂著肚子，眼眶通紅。
不知道是怨還是恨，痛苦的呢喃，「師父，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
費盡心思的，這般對她。
沒有他在，這漫漫長生，便是有孩子在側又有什麼意義。
誰也無法替代她的呀。
「九師妹懷孕了？」
古一柏等人全都被這話震驚的目瞪口呆。
他們本以為師父的交代，照顧好慕九歌和孩子，孩子指的就是領回來的雲橋，卻沒想到，慕九歌肚子裏還有一個。
他們師父的親生骨血！
古一柏等人頓時無比緊張，包括封闖，都小心翼翼的圍在了慕九歌的身旁。
「九師妹，為了孩子，你也切莫要過度悲傷啊，那是師父和你的孩子，是師父留在世間的念想，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生下孩子，才能讓師父無憾呀。」
無憾？
慕九歌聽着這話，只覺得心臟更疼了，疼的讓人恨不得現在便死去。
師父便是無憾了，可是她呢，已然失去了對這個世界所有的留戀。
她本來便打算，師父消亡之後，就隨着他一起消亡的。
便是消亡之後沒有黃泉路，只有一片混沌空茫，她也願意和他一同無知無覺。
卻不要是，讓她獨自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