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毀滅
可如今……
她不是一個人，她肚子裏還有師父的孩子。
若是她選擇消亡，會帶着孩子一起消亡，孩子是無辜的。
慕九歌便像是被推在懸崖上的人，心痛的撕心裂肺了，卻還有一根繩子拉着她。
她想割斷繩子縱身一躍，結束這無法承受的痛苦，可是，繩子卻那麼堅韌有力。
她割不斷。
慕九歌終於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崩潰大哭。
「師父，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小九，孩子是雲長淵的血肉，便讓他在世上留下點血脈吧。」墨無殤握著慕九歌的手，「便是你想做什麼，也要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等孩子生下來……
慕九歌瞧着墨無殤，便知道，墨無殤知道她不想活了的心思。
他本該是勸她的。
可是此時此刻，卻只是讓她先把孩子生下來，再消亡……
他沒有阻止她。
倒是意外，可此時此刻，慕九歌最想聽到的大概便是這種話了，讓她這場無望的傷痛，有一個可以解脫的時間。
便是十月後，孩子出生。
慕九歌晦暗崩塌的世界，終於開出了一扇離開的門。
她低頭看着肚子，語氣很輕很輕，「孩子，對不起，娘親能做的，只有如此了。」
忍受十個月的煎熬，帶你來到世上。
沒有撫養，沒有陪伴。
她熬不住這沒有雲長淵的長遠歲月，十個月，便是她作為娘親的極限。
對不起，她不是個好母親。
許是有了解脫的期限，許是定了十月之後便同雲長淵長眠，慕九歌像是期待着一場重逢的盛宴似的，倒是一日比一日情緒穩定。
只是，她臉上再沒有笑容，眼睛一片空茫，沒有絲毫活人的氣息。
她就像是孕育孩子的一台血肉之軀罷了。
靈魂，早已不在了。
古一柏等人看着擔心不已，可便是郝嚴去逗樂慕九歌，都引不起她絲毫的反應。
她便是吃了睡，睡了吃，沒事坐坐，等著肚子一天天的變大，等著孩子降生。
雲橋沉默寡言，慕九歌自閉了，他也就跟着自閉了。
日日便像是腿部掛件似的呆在慕九歌的身旁，沉默的陪着她一坐就是一整天。
慕九歌曾想將他送給其他恩愛的夫婦養著，可是雲橋雖然話少，但是卻固執，便是要呆在她身邊哪都不去。
慕九歌最終也就算了。
想着等孩子出世，讓孩子也雲橋為伴長大，有幾個師兄帶着，也不至於活的不快樂。
時間，在悲傷之中，猶如時時刻刻都是煎熬，漫長緩慢的熬了過來。
十月已至。
慕九歌肚子高高挺起，孩子已經到了降生之日。
十月時間，墮神大陸靈力大漲，有靈骨的人修為突飛猛進，締造出無數強者來。
醫者也強了不少。
青女天賦極高，在毒術醫術上都極為厲害，她如今醫術冠絕墮神大陸。
因此，慕九歌臨盆之日，青女來接生。
林菀守在床邊，陪着慕九歌。
慕盛輝和古一柏等人，焦急的在左右徘徊，等著孩子降生。
急切中，郝嚴緊張便找話說，「小仙女都臨盆了，墨無殤怎麼還不來？」
他們如今都知道了十萬年前墨無殤和慕九歌之間的關係，也知道墨無殤痴心不改的找了慕九歌十萬年。
這世間上，除了雲長淵，便是墨無殤對慕九歌最情意深重。
可是，除了那日慕九歌剛醒來的時候，墨無殤來了安撫住慕九歌的情緒后，他就又走了，消失無蹤，十月來都沒有半點消息。
也不曾來看過慕九歌一眼。
如今臨盆，也聯繫不上他。
如此種種倒是像他這個徒弟，薄涼的很……
「關心墨無殤來不來，你還不如關心為什麼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我聽聞其他女子臨盆的時候，都喊的撕心裂肺的，為什麼九師妹一點聲音都沒有？」
古一柏眉頭緊皺，都快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此刻，在房間里。
青女滿手鮮血，忙個不停。
林菀看着擔心極了，無比心疼，淚眼婆娑的握著慕九歌的手，哽咽的說，「九歌，好孩子，痛你就喊出來，沒關係的。」
慕九歌臉色煞白如紙，臉頰上青筋暴起，便是看着便知道她極疼無比。
可是她便是咬着牙，愣是不發出一點聲音。
她視線空茫的看着煙青色的床帳，語氣很輕很輕，「這點痛，比不上師父消亡時候的萬分之一。」
沒什麼值得叫喊的。
她便在盼著，在那虛無的世界裏，能與師父同眠。
終於，她等到了。
相思折魔的煎熬，到了盡頭。
林菀聞言，更加心疼了，「我可憐的孩子。」
新婚喪夫，獨自產子。
這十個月以來，她便是活在人間地獄。
「都過去了，等孩子出生，他會代替天師大人陪着你的，他是天師大人的血脈，是你的孩子，他會和天師大人一般，諸多相似的。」
慕九歌沒有反應。
她早已看透，便是諸多相似又如何，終究不是師父。
孩子自有孩子的人生路，而她的人生，屬於師父。
「出來了，出來了！是個小公子！」
青女滿手鮮血的捧起一個孩子，孩子嘹亮的啼哭聲，響徹耳邊。
慕九歌神色微動，卻仍舊沒有朝着孩子看去。
她身上翻起魔氣將她自己裹住，語氣很輕很輕，「娘親，你帶着孩子去洗洗吧，我累了，想自己休息休息。」
慕九歌身上騰起魔氣，林菀抓住慕九歌的手，被迫放開。
她站在床邊，很是不安。
「九歌，讓娘親陪你吧……」
「娘親，他是你的孫子，想奶奶抱着的。」
林菀終究是無法再拒絕。
看着那個剛出生的孩子，林菀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好，娘親去去就來，我把孩子洗乾淨就給你抱過來。」
她帶着青女離開。
剛走出房間門，就瞧見外面天空上，閃爍著耀眼的白光，絢爛至極。
林菀疑惑，「這是……」
古一柏興奮的說，「這是神子出生，天降祥瑞！他不愧是師父的孩子，引的也是神光！」
林菀將孩子抱的更小心謹慎了。
這可是神之子，貴胄無邊，前途無量。
也但願他可以代替天師大人，陪在慕九歌的身邊，讓慕九歌能走出悲痛。
此刻，房間里，慕九歌身上的魔氣越發濃郁。
帶着讓人毛骨悚然的，毀滅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