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大災之下（四）
洪信和裕王府的下人離開過後，高拱突然對邵延說道：「邵千戶，你真的要在殿下面前這麼躺着嗎？有些失禮了吧？」
邵延苦笑道：「高大人的耿直也算是百聞不如一見吶。您就不能讓下官多休息一下，然後很自然的再起來嗎？何必讓大家都如此尷尬呢？更何況，下官胸口是真的有些疼。」
邵延的一番話說的老高臉上一紅，他也沒有想到這小子說話竟然這麼不給人面子，如果是其他人老頭早就竄起來了，但是邵延可不是別人。
裕王笑了笑，坐了下來把正要坐起來的邵延按下去。先是把自己已經沒有了多少毛的貂絨擺了擺，不讓它離的邵延太近。「邵千戶這次來應該是有事，並非單純的受到父皇的命令來了。所以老師有些着急，說話有些…冒失。」
邵延還是坐了起來，並下了床。跟裕王並排而坐，就連嚴世蕃都不敢如此。「殿下嚴重了，冒失用在臣身上還可以，用在高大人這裏實在是有些不合適。只是高大人，您說話有的時候確實是有些太直了，這樣還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做事說話，還是要婉轉一些。嚴世蕃就做的很不好，只是很多人因為他是閣老的兒子，敢怒不敢言罷了。」
裕王看了看高拱，高拱看了看裕王。邵延這是在說什麼？怎麼說着高拱，突然轉到嚴世蕃身上去了。難道今天他過來，是為了嚴世蕃？
裕王笑道：「邵千戶不愧是常年走南闖北的人，見識還是比他人要多。只是德球這個人還是有些才華的，有些狂妄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也是有那個資格。」
「人不狂，枉少年。」邵延笑道，「只是這嚴世蕃已過了不惑之年，早就該知道收斂了，可是時至今日還是狂妄如斯，着實讓人喜歡不起來。」
高拱剛要說話，裕王卻抬手沒有讓他說話。「邵千戶的意思是……」
邵延嘆口氣說道：「裕王府每年都應該有修繕的費用，不然帝王家的顏面何在？特別是殿下，您這衣服早就該換了。可是您還在穿着，這絕對是嚴世蕃的原因，這件事臣從來沒有聽陛下說過，您是不是從來沒有因此對陛下說過呢？這事該說，您怎麼能不說呢？特別是這次地動之後，更是清算今年和去年舊賬的機會。」
高拱冷冷的說道：「這些小事就想參嚴世蕃，是不是太過異想天開？」
邵延驚訝的轉過頭來，問道：「您參嚴世蕃幹嗎？您只要把錢拿到了不就好了。」
裕王會意的笑了，高拱想了想，又點點頭，說道：「好吧，既然狂風巨浪拍不死他，那就試試水滴石穿吧。」
邵延莫名咳嗽了一聲，說道：「臣可是什麼都沒有說的。臣這胸口也不是那麼疼了，也該回去復命了。對了，這幾天盡量住在帳篷里，千萬不要回屋，真的很危險。」
裕王點點頭說道：「孤知道了。」
「臣告退。」
天色逐漸亮了起來，可是在忙碌的人們卻依然在忙碌著。百姓自從出生至今，就沒有見過朝廷的軍隊如此可親可近過。
錦衣衛，東廠平時如狼似虎，現在都開始幫助百姓清理廢墟，解救廢墟下面的人。不過也有人不滿意，就是錦衣衛因時間緊迫，人手不足為由，希望將死難者火化這一點遭到了全部家屬的反對，也因此爆發了小規模衝突。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至少對當官的來說是小事。他們所關心的是邵延受命親自去探望裕王和景王，但是卻在裕王府獨自逗留了一個時辰，景王那裏卻只是讓手下人去的，還讓裕王府的下人帶着。雖然說是傷痛複發，但是你能到達裕王府，卻無法堅持到景王府是不是有點太過刻意了，再說了你的手下怎麼還得讓裕王府的人帶着去景王府，如此直接打景王的臉，加上邵延先去的是裕王府，這就更讓人覺得是皇上的授意了。
一時間人們議論紛紛，開始思考以後如何站隊的問題。
可是嚴世蕃開始着手辦起其他事情來，他自從早上出門后，直到深夜才回到家中。
嚴嵩在他狼吞虎咽的時候問道：「吃慢點，這一天都沒有吃飯嗎？忙什麼呢？」
嚴世蕃艱難的把食物咽下去，又喝口湯，才說道：「皇上說了，要在今日午時看到京城的受災情況，和財物損失。把這些報上去，又有錦衣衛把其他地方的情況報過來，又開始整理。這不就一直忙到現在。」
嚴嵩問道：「這些事讓其他人去做就是了，你怎麼也忙起來？你這身子骨怎麼頂的住。」
嚴世蕃喝着湯，說道：「我當然沒有忙那些，而且我也不懂。」
「那你在忙什麼？」
「裕王府和景王府拖欠的錢款。」嚴世蕃放下碗，擺擺手讓一旁伺候的下人離開，說道，「您以為邵延去裕王府僅僅是看看他有沒有死嗎？肯定是有別的事。裕王和景王的府邸多多少少都有些修繕的錢款沒有發下去，這也是他們目前唯一可以在皇上面前說三道四的地方。只要我把這部分錢補上，並找到合適的理由，他們就不能奈我何。」
「國庫空虛，有多少錢款都沒有發下去，這算是什麼罪名？」
嚴世蕃冷笑道：「是啊，這不算什麼，但是您不要忘記了，水滴尚能穿石。雖然這些小事不能奈我何，但是卻依然可以給想換掉您的皇上心裏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如果我僅僅以國庫空虛為由，是很難搪塞過去的。」
嚴嵩看到兒子很輕鬆的表情，問道：「你找到了更加合適的理由？」
「獅虎隊。他們所用的費用過多，而且是邵延堅持要這些的。不但如此，南方的胡宗憲也在沿用獅虎隊得訓練方式，所以花費甚多。當然獅虎隊和胡宗憲取得成績也是有目共睹。」說完嚴世蕃笑了笑，說道，「有了這個理由，我相信皇上即便對我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也不會太過。」
嚴嵩點點頭說道：「不錯，不僅可以將自己的罪責降低，還能拉邵延和胡宗憲給自己抵些罪責，也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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