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0 閃耀赴宴,旗袍老人(一更)
莫詩然目露怔忡,連主持人叫到她名字都沒反應過來。
「……莫詩然同學在嗎?莫詩然同學?」
「喂!是不是在叫你啊?」
「……什麼?」這時,她才反應過來,慌忙起身,朝台上走去。
等二十一人的名字全部念完,台上也自動站成兩排。
莫詩然恰好在江扶月斜後方。
看着女孩兒纖細窈窕的後背,她眼中閃過一絲沉鬱,為什麼連個背影都這麼完美?
主持人:「下面有請市教育局領導XX、YY、ZZ……以及高校代表周正奇為我們今年的『十佳大學生』們頒獎!」
一陣激昂的音樂聲中,幾人上台。
江扶月從周正奇手裏接過獎盃和證書。
「恭喜了。」
「謝謝。」
周正奇還想說什麼,可動了動唇,卻半晌沒有出聲。
很快,頒獎結束,主持人請他們下去。
江扶月這才聽到一聲嘆息從他唇邊逸出——
「你很優秀,是Q大錯失了。」
江扶月實在不忍心告訴他,自己從始至終都沒考慮過Q大。
主持人:「同學們,大家拿好獎盃和證書,我們走到前面來站成一排合個影好嗎?」
莫詩然邁步上前,自然而然站到江扶月旁邊。
主持人看了眼,有些不太滿意,開始指揮大家進行調整:「那位同學,你往左邊一點好嗎?再左邊一點……對,就是這裏。好,大家跟着往左挪一下。」
就在江扶月移動的時候,一隻腳突然從旁邊伸出來。
此刻的她左手拿着證書,右手攥著獎盃,如果立馬收腳,重心勢必不穩。
所以接下來兩個選擇——要麼直接摔倒,要麼丟開獎盃和證書,用雙手穩住身體。
無論哪個選擇,都會非常失禮且丟臉。
但最終,江扶月兩種都沒選,她選擇改掉大前提——
不收腳,直接踩過去!
「啊——」一聲尖叫掩蓋在激昂振奮的音樂聲中。
下一秒,眾人便見台上一個女生後仰倒地,恰好這時音樂結束,出現短暫的安靜,只聽咚一聲悶響格外清晰。
然後,她結結實實砸了下去。
連舞台都震了兩下。
現場彷彿卡帶一般。
眾人:「?」
台上正準備合影的學生也不明所以。
「呀!」江扶月驚道,「同學,你沒事吧?」
莫詩然兩眼發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江扶月一連歉然:「不好意思,我沒看見你把腳伸出來了,很疼吧?」
說着,毫不猶豫把獎盃和證書丟到一邊,準備親手將她扶起來。
莫詩然卻彷彿見鬼一樣,瞳孔收緊,不顧摔疼的屁股墩兒,上半身後仰,直接躲開了江扶月的手。
「你、走開——」
「莫同學是吧?我應該沒有記錯。」江扶月目露關切,「你剛才當着大家的面摔了那麼大一跤,肯定很疼吧?讓我扶著會好受一點。」
生怕對方不知道自己出了多麼大一個糗,江扶月還故意提醒。
莫詩然聽着那句「當着大家的面摔了那麼大一跤」,表情龜裂,眼眶通紅。
「你、你還裝?!明明是你故意害我摔倒,現在假惺惺地扶什麼?生怕我摔得不夠,還想再補兩下嗎?!」
江扶月表情錯愕,接着眼裏湧現出受傷:「我好心扶你,可你……怎麼能血口陪人?」
漂亮的桃花眼蓄滿淚光,彷彿下一秒就要墜落。
莫詩然:「?」她、她在說什麼?為什麼這個表情?
「你說我是故意的,我故意什麼了?故意讓你把腳伸出來嗎?抱歉,我不是外星人,也不是神仙,沒有控制別人行為的能力。」說完,江扶月嘴角輕抿,低眉垂眸,睫毛也不安地扇動着。
無辜又無害。
有的只是委屈與……惹人生憐。
莫詩然徹底傻了。
台上採用立體環聲收音,再通過無雜質音響播放,所以兩人之間說話的聲音雖小,實則已經擴散到會場每個角落。
嘩——
「原來是故意把腳伸出來的?她想幹什麼?」
「月姐好善良,可有些人不配。」
「我月姐就是這樣,可柔可颯,霸王花與小百合之間無縫切換。」
「這人誰啊?也太不識好歹了,月姐好心扶她,還倒打一耙。」
「海洋大學的,據說是商學院院花。」
「就這德行,怎麼拿的十佳?」
「好像是才藝特別突出,在國際性的舞蹈比賽和鋼琴比賽中,都拿過獎,加上學習成績也挺好,就報上來了。」
「那可比我月姐差遠了,三篇CNS含金量遠超什麼舞蹈比賽、鋼琴比賽獎項。」
「那肯定啊,不然怎麼月姐排第一,她卻排到第十五去了?」
「不會蠢到伸腳來絆月姐吧?」
「……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
主持人見狀,立馬上前將莫詩然扶起來,然後笑着打圓場:「能拿到這個獎項,看來有些同學高興壞了。」
台下一陣鬨笑。
但並不友善,仔細一聽,還是嘲意居多。
主持人也有點尷尬。
莫詩然咬牙站直,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嘶……」她倒抽一口涼氣。
看着自己狼狽的模樣,聽着台下嘲諷的笑聲,反觀江扶月卻一派淡定、從容不迫,她氣得渾身顫抖。
台下,閨蜜小悠今天也來了。
雖然之前兩人鬧得很不愉快,但很快又和好。
她擔憂地望着台上,眼中滿是焦急。
在這之前,她就隱隱察覺到莫詩然會做點什麼,不過憑自己對她的了解,頂多就是警告、放話之類,卻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大膽到眾目睽睽之下就搞小動作!
真當這些人是瞎子嗎?
就算成功避開大家的眼睛,沒被抓包,可現場還有這麼多攝像機,隨便拍到一點,就是實錘。
太不理智了!
小悠第一次發現自己好像並不了解莫詩然,儘管兩人都視彼此為最好的朋友。
接下來是學生代表講話,主持人組織眾人有序下台,只留下江扶月一個。
然後把話筒交到她手裏。
江扶月抬眼,目光掃過台下,不疾不徐開口:「各位領導、老師們、同學們,上午好,我是齊明大學……」
女孩兒的聲音清泠透亮,聽在耳朵里彷彿灌了一泓清泉,整個人都清醒了。
在說到「齊明大學」四個字的時候,她一字一頓,咬詞清晰,透過話筒響徹會場。
沒有半點自卑忸怩,也不帶絲毫閃躲心虛。
別人眼中上不了枱面的野雞大學,從她嘴裏說出來彷彿是一個值得驕傲的存在。
剎那間,全場一靜。
不少打量的目光落到前排蕭山身上,只見他坦然端坐,理所應當地享受着矚目與驚嘆。
他和江扶月一樣,從內到外散發着強大的自信。
不因外界對明大的歧視而羞恥,也不因明大目前的弱勢而自卑。
周正奇表情怔忡。
不明白這兩個人的自信從何而來?
他自信是因為Q大有讓他驕傲的資本,Q大學生的優秀給了他傲視群校的底氣。
那麼蕭山和江扶月呢?
他們有什麼資本,又憑什麼驕傲?
彷彿為了回答他的疑問,台上這時剛好說到——
「我能完成三篇CNS離不開自身對學術的喜愛與探索,更離不開校方對我的理解和支持。我有單獨的實驗室,所有實驗都可以在裏面進行,除此之外,還可以自由邀請其他專家教授一起進行合作實驗。」
「由此不難看出,明大是一所開放的、以人為本、充分尊重學生創造力,並且能夠大方給予物質支持的學校。」
「雖然我們今天還在十八線外徘徊,但請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會讓全國乃至世界都驚艷。在此,我謹代表齊明大學校方,向各位優秀的講師、教授、科研人員,以及國內外廣大學子們遞出橄欖枝——選擇明大,將是你們人生新的起航!」
獲獎感言秒變廣告宣傳,典禮現場成了大型推介會,可還好?
反正江扶月和蕭山好得不能再好了。
至於其他人就……
周正奇咬牙:「無恥!陰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人?!」
財大校長咂咂嘴,半晌擠出一句:「……不愧是江扶月。」
貿大校長摩挲著下巴:「又學到一招。」
769
典禮結束,眾人有序解散。
江扶月找到台下正欲撤離的蕭山——
「有包嗎?大點的。」
「啥?」
「包,我裝獎盃和證書。」江扶月晃了晃手裏的東西。
獎盃太沉,拿得她手腕泛酸。
證書太大,像隨身帶了個文件夾。
江扶月想找個包把這兩樣東西裝起來,如果蕭山能幫她拎回學校那就更好了。
「沒有。」蕭山搖頭,實話實說。
他從來沒有帶包的習慣,頂多褲兜里放個皮夾。
江扶月:「……」
「那個,我打擾一下,」之前和蕭山在入口處單方面相談甚歡的李校長突然出現,笑眯眯開口,「我這裏有一個超市膠袋,江同學你要嗎?」
說着,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揉成一團的袋子,然後抖開,遞過去。
江扶月道了謝,轉手就把獎盃和證書扔進去。
那架勢跟扔一把菜、一塊豬肉沒什麼區別。
蕭山嘴角狂抽。
李校長雙目圓瞪。
江扶月卻只有一個想法——
這袋子還挺大,挺能裝。
她交給蕭山,讓他幫忙帶回學校,然後拍拍手,走了。
李校長咽了咽口水,「江、江同學好像跟想像中不太一樣?」
蕭山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膠袋,語重心長:「別想,想多了容易幻滅。」
「……哈?」
蕭山用另一隻手拍拍他肩膀:「其實你不該把袋子拿出來的。」
李校長:「?」
「不對,」蕭山搖頭,又否定之前的說法,「幸好你拿出來了,不然她可能會讓我就這麼捧著回去,那還不如有膠袋裝着輕鬆。」
說完,他還重重點了點頭:「嗯!沒錯!就是這樣!」
通過自我肯定來進行自我麻醉,蕭山這才自欺欺人地完成了自我安慰。
然後,愉快走人。
李校長看了眼他心平氣和的背影,又瞅瞅他手裏裝着證書和獎盃的膠袋:「?」
莫非真像外界傳言的那樣,明大從上到下,校長到學生,都是「怪咖」?
……
「你站住!」
江扶月剛走出大門,就被莫詩然冷聲叫住。
她腳下一頓,轉身,目光順勢落到她腳上:「不去看醫生?有病得治,叫我可沒用……」
「你明明看到了,為什麼還要踩我?」她咬牙忍痛,在閨蜜的攙扶下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
江扶月笑了:「我為什麼不踩?你都伸出來了,不就是讓人踩的嗎?」
「你——」
「還是說,我不踩,然後摔倒,讓某些人稱心如意?」
莫詩然渾身一僵,瞳孔驟縮:「你、你怎麼知道……」
不可能!
在這之前,她們根本不認識,按理說江扶月不該對她有所防備的。
「同學,下次使陰招之前,麻煩先收一收你眼底的野心。也不要盯着目標對象一眨不眨地打量,因為——真的很蠢,很容易暴露。」
江扶月從在她旁邊坐下開始,就能感受到若有似無的餘光朝自己瞟來。
起初她也沒多想,認為對方只是好奇罷了。
直到上台以後,餘光變成了直視,莫詩然坐在台下明目張膽盯着她看,而且還帶了一絲冰冷的狠意。
這就讓她不得不重視了。
接着,就是台上那突如其來的伸腳……
呵,還以為有什麼大招要放,最後也不過如此。
「我跟你有仇?」江扶月打量她,從頭到腳,不放過一絲一毫,最後肯定記憶中並沒有這個人存在。
莫詩然咬牙,氣憤中帶着幾分鬱悶,這種感覺就像你把人當眼中釘肉中刺,別人卻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就在江扶月準備離開的時候,她才終於開口——
「林兆東喜歡你。」
江扶月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林兆東就是黃毛,「這就是你伸腳絆我的原因?你喜歡他?」
莫詩然嘴角一緊。
「因為他不喜歡你,喜歡我,所以你就針對我——是這個邏輯嗎?」
莫詩然一愣,好像是這樣沒錯,又好像哪裏不對勁。
江扶月目光驟冷:「如果你今天伸腳去絆林兆東,我還佩服你敢愛敢恨,可你卻把矛頭對準同性。為什麼?」
她被問住了。
江扶月直接替她回答:「因為你覺得在我和林兆東之間,我處於弱勢地位,換句話說,就是更好欺負。你不敢對他怎樣,卻敢對我下手,是嗎?」
她冷笑:「看來你不僅又蠢又壞,還欺軟怕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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