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9

Chapter029

()我很幽怨,我很悲傷,真的。那天,我一直在背誦莎士比亞全集。晚上睡覺前又頂着蠟燭(還好伯爵家不缺蠟燭)背了100個單詞,連額頭前的頭髮也被燒焦了樹根,直到天快亮才倒床不起。

我實在是恨啊,恨得想頂着三根蠟燭去貴船神社的樹上釘釘子。

你說明明都是人,為什麼差距那麼大呢?伯爵年紀大,有學識也是應該的,特么居然還要被三歲小兒鄙視,我傷不起啊!但是一想到這貨是雪萊,我就只有撫額嘆惋的份兒了。

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這貨以後名聲老響老響的,響得讓我覺得能和他身在一個時代都是幸運。

但是他怎麼可以在那個下午翻我二十八個白眼?!老娘也不是好惹的!

我曾經興過拿雞毛撣子教訓他的心,可是我怕我一撣子還沒下去,已經被伯爵趕出瑟斐爾了。寄人籬下的日子,果然也不好過。所以我也暗暗地回瞪他。

第二天上午,我被芙羅拉叫起來,說是文森特先生的兒子,我的英語老師瓦爾特先生回來了,我洗了把臉就頂着一雙黑眼圈往樓梯下走。——女為悅己者容,而我既然不想嫁了,也就沒必要整天浪費時日塗脂抹粉了,化妝品還是關鍵時刻再出動吧。說實話,我這種舉動還帶着報復的快感。

——我要讓伯爵知道,他帶回來的女人連中等線的標準都夠不上;我也要讓珀西雪萊知道,既然他要瞪我,我就讓他瞪了以後眼睛瞎掉!

丑也是一種武器,殺人不見血。

我對瓦爾特先生一直有莫名的期待,畢竟文森特先生和太太長得不壞,儘管文森特先生一再提醒我瓦爾特先生脾氣不好,我還是不放在心上。但是一見到瓦爾特先生,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脾氣不好什麼的,總是要等到相處一段時間后才知道的,像達西那樣一臉驕傲叫人掃興的畢竟是少數。但是我預料錯了,這個瓦爾特先生整個就是一個冰山,散發着生人莫近的味道,比達西還達西!

文森特先生人緣極好,文森特太太也開朗活潑,這兩個人能生出瓦爾特一定是遺傳學上的奇迹。

這本來是一個極其優秀的青年,有着健康的小麥色的皮膚,和父親一樣的棕色短髮,自然卷,眼神深邃,臉龐宛如刀削一般,稜角分明,鬍子剃得很乾凈,衣着整潔。他渾身上下就沒有一絲贅余或者欠缺。但他回來一共就講了一句話四個字:伯爵,我回來了。而對於文森特先生和抹着眼淚的文森特太太,他只是點了點頭,我和其他的僕人自然是沒什麼更好的待遇了。

其他的僕人似乎已經知道他的性格了,笑着和他打招呼。芙羅拉和我一樣不認識他,拿怯生生的眼光敬畏地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說話。

瓦爾特大約是第一次看見芙羅拉,看了她兩眼,沒說什麼。

不過瓦爾特畢竟是我的老師,參觀了瑟斐爾莊園之後,我的讀書計劃也在第二天就展開了。

一個老師若是不喜歡說話,你就該知道做他的學生有多慘。瓦爾特什麼都不幹,今天早上就拿給我一本書,道:「今天讀它。」明天早上又是同樣的聲調,「今天讀它。」

第一次的時候我跟他反應單詞不會念的情況,他丟給了我一本字典,後來凡是我有問題,他只說一個字:「字典。」

也怪我就是個笨蛋,腦袋裏總是有個執念,學習上一落在別人家後頭就想要追上去,於是乎我日以繼夜地讀書翻字典。偌大的小書房,我和瓦爾特待在一間房間里,可以一天不說話,期間只有芙羅拉怯生生地走進來給我們遞咖啡和點心,一次可能是太緊張,還把咖啡弄灑了,濺到了瓦爾特先生的褲腳。

她當時臉色慘白得我都懷疑她要暈過去。無怪乎那個小祖宗珀西愛欺負她,她實在是太膽小了。不過她顯然藏着一顆彪悍的心,因為她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扒瓦爾特的外衣。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瓦爾特臉紅。他的臉色很黑,原先就看不出什麼臉色,可惜這次的臉紅情況實在太嚴重,蔓延到了脖子上。

芙羅拉當然沒有成功,最後連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舉動嚇壞了,嚶嚀一聲捂著臉就跑出門外去了。

但是這臉紅出賣了瓦爾特。我當時宛如醍醐灌頂「哦」了一聲。原先怎麼就在奇怪怎麼芙羅拉進來一次他就要改換個姿勢呢。

自從知道這一層關係后,每次芙羅拉進來,我就要跟她搭搭話,聊上幾句,等芙羅拉走後就自言自語說些關於芙羅拉的事情,偶爾還夾雜着一些問句,譬如:瓦爾特先生,芙羅拉挺可愛的,你覺得呢?

人果然都是有突破口的。一來二去,瓦爾特就經受不住我的挑撥,從芙羅拉開始,和我講的話也漸漸多了。

有一天我讀完《湯姆•瓊斯》,揉了揉太陽穴,嘆了一口氣,鬱悶地嘟囔著,發了一句牢騷:「我都不知道伯爵這麼有學問的人,讀了滿屋子的書,自己不僅歐洲文學,連關於中國知識都已經知道得這麼詳細了,幹嘛還要帶我回來?果然有錢的人喜歡養士嗎?」

我本來只是隨便說說,不料瓦爾特看了我一眼,眼神奇異。

我覺得奇怪,便問他;「我說的話哪裏錯了嗎,瓦爾特?」

「咳。」瓦爾特清了清嗓子,似乎在避免什麼尷尬,停了一下,又講道:「據我所知,伯爵對中國文化並不是十分了解……

「誒?」我驚奇道,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可是伯爵先生的書架上堆滿了書……」

「哦。」瓦爾特抬了抬眼皮,一臉淡定地道,「那些書伯爵沒有都看過,瑟斐爾還有一個藏書室,那裏的書積累了幾代……」

「……」我幽怨地望着他,打斷他的話,問,「那據你所知,伯爵先生看了多少?」

「大約是十分之一。伯爵喜歡遠遊,沒有上一代伯爵多。」

我「……」

我居然被死老頭兒騙了。我爸爸的書房裏也都是書,但是那些書都是他讀過的,我還記得小時候,電腦運用還沒有普及,語料庫建立得還不完善,所以他偶爾會特別慈愛地舉著兩根棒棒糖,對我和弟弟說:「來,從這些書裏面幫爸爸找XXX這幾個字一起組合出現的地方,把頁碼在這張紙上寫好……」弟弟拿了棒棒糖,然後星星眼看着我:「姐姐,拜託你了……」

被弟弟拜託,我覺得自己是個偉大的姐姐,當仁不讓地開始翻書。

後來大點兒我才知道爸爸一直把我當做「檢索機器」使用,導致後來我看到棒棒糖就很怨念自己的廉價勞動力。

由此,我一直以為伯爵也是個勤奮好學的伯爵,沒想到……可是,前幾天他一直趴在書桌上很認真地乾著什麼的。我有些奇怪,和瓦爾特道了個歉就去大書房。伯爵果然還趴在書桌上,我經過書桌上一堆書,觀察他在幹什麼。

伯爵沒在,此刻他帶着一副老花眼鏡,面前攤著一本線裝書,他手裏握著一隻羽毛筆,認認真真,像小學生一般在臨摹書本上的字: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羽毛筆沾墨不均勻,前面一大片字的筆畫都黏在一塊兒,都處於朦朧不明的狀態。

伯爵專心致志,他甚至沒有察覺到我在一邊捂住嘴已經笑得連肚腸都要打結了。

伯爵啊伯爵,果然有學問的人是裝不出來的!

我頓時感覺信心滿滿。我告訴伯爵,漢字不是這麼寫的。伯爵抬起頭來,宛如迷途的羔羊一般看着我,而後問我:「你很會寫?」

我用「我很低調但是不得不高調了啊」的眼光憐憫地望着他,點了點頭。

「那……你會用毛筆寫字嗎?」伯爵的話里已經透出幾絲敬畏了。

我維持着原先的表情,太息一般長嘆一聲,道:「不要太簡單。」

於是伯爵震驚了,他看我的崇拜的驚為天人的目光,我十分受用。

伯爵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喊來文森特先生,讓他把自己的「文房四寶」和漂洋過海帶回來地金貴的宣紙取過來。書桌上堆的書被清理乾淨放回書架,筆洗,硯台,毛筆架,宣紙,鎮紙,一切準備停當。一看硯台空着,文森特想替我磨墨,我本不好意思麻煩他,可是還沒等我開口,伯爵已經屁顛屁顛地從文森特手中搶過墨條開始替我研墨。

國家強盛則人民強盛,文化受崇拜則國民受崇拜,我五千年泱泱大國,豈是爾等蕞爾小國可以攀附的?!

我拿着毛筆,興緻飄然,滿耳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早知道伯爵如此外強中乾,我就應該好好給他露一手。或許伯爵也沒想到我比他預想的要「高級「很多。我當即洋洋洒洒地揮毫作書,一氣呵成,丟下筆。

當我放下筆的時候,伯爵的嘴已經張大成了「O」型。

「這就是有名的『草書』吧!」

「正是如此。」我回答他。

「寫的是什麼?」

「鑒賞字畫,最重要的是看它所展現出來的美感和氣勢,伯爵你太拘泥於實物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緊,現在開始努力還來得及。」

伯爵讓文森特把這張字裱起來掛在書房裏,每天要在那邊摸著下巴研究玩味很久,似乎津津有味。我想,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他,這四個字念作「不學無術」的。

自此以後我在瑟斐爾揚眉吐氣的日子來了。

雪萊算什麼!當他來瑟斐爾,當着我的面背誦《伊利亞特》的時候,我立刻「關關雎鳩」以對,等我背到「七月流火」的時候,他的詩歌已經背不下去,當我轉戰「呦呦鹿鳴」第一句的時候,他已經撅著小嘴臉色難看地坐在沙發上不再說話了。

但是當伯爵指著「不學無術」告訴他這些字是我這位「姐姐」寫的「草書」之後,小雪萊終於驚悚了。自此以後,他不再無視我了(從我不化妝的那天起,他從白眼轉為無視,令我再一次感嘆化妝品的威力)。

為了讓他親眼見證我的實力,並且鼓勵他好好學習,我立刻攤開宣紙毛筆舔墨,不假思索地寫下「雪菜」二字。

我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在中國,他的名字被翻譯的話,就是這樣寫的。xue,cai,我讀給他聽,並且表示以後我都會這樣叫他。雪菜完全同意我的意見。

那幾天我意氣風發,穿越到這裏兩年,從來沒有這麼肆無忌憚過。我調戲這一對老少,賦詩無數。伯爵家的小客廳里,儘管我百般阻撓,伯爵又喜滋滋地又掛了我的一卷字:卧梅又聞花,卧枝傷恨低。……

我這才明白,有些事情看似無用,但只要你學了,總會在某一刻派上大用場!

呃,雖然我還不知道我苦逼的日語什麼時候用得上……

就這樣過了幾周,我突然收到朗伯恩的來信,原來特麗莎和柯林斯決定了他們的婚期,邀請我去參加。

作者有話要說:一大章奉上~O(∩_∩)O~

18世紀什麼最重要?人才~

謝謝萌了指出修改意見,但是最近兩周比較忙,容我稍微遲些修改咩,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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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與偏見之成為夏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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