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追風神劍（下）
「厲害，傳說中的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忽而，像是出乎了眾人意料，若雲並沒有因為戰局的焦灼或是自身的傷痛而緊張壓迫，反倒從容笑道，「今日能夠一見，我也無怨無悔，不管這場決鬥是輸是贏，我都沒有遺憾……」
若雲就像是全身心在享受這場對決一般，露出傾然的微笑，沒有一點緊張和因傷痛的難受。
「你……這種樣子，還能笑得出來？」廖沖也感覺有些吃驚，趁隙恢復體力的同時，驚聲定問道。
「為什麼不呢？我見到了傳說中的『追風九劍』，實現了我這次來劍道大會的願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若雲似乎把一切看得很開，笑着說道，「老實說，我從古墓派出來以後，見識了各路的武林宗門，對戰了無數高手……我很清楚，自己在所有人中，並不能算出類拔尖，但能夠與來自各地的高手切磋，我能學到很多東西，這對我來說，就已經很滿足了。如果太拘泥於勝負，反而會限制了自己，不但會因為緊張而無法發揮平常的實力，也會失了本質和初心……」
廖沖聽到這裏，像是被觸動了什麼，內心不由一震。
「所以說，我對待每一場決鬥，一定都會非常認真，且不失最初的熱情……」若雲繼續笑道，「就算最後真的輸了，只要盡全力戰到最後，盡情享受其中，根本不會有任何遺憾……」
「不拘泥於勝負，真正享受其中是嗎……」廖沖眉頭一緊，低頭默默道，「沒錯，這次的劍道大會，我總是太在乎勝負的結果，無論面對任何對手，都用及其壓迫自己的劍術，不擇手段贏得勝利，只是為了不辜負同門對我的期待……可這樣並不是行武之人真正的目的，為了別人的眼光而戰，背負了太多不該有的壓力，只會違背初心——我為什麼不能為了自己而戰鬥呢？就算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就算無法為師門贏得榮光，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只想為了自己戰鬥……」
廖沖思緒了許久，他覺得自己背負着「天才」的名號，為自己的門派贏得無數場勝利，可是內心始終空虛，自己也不過是具只在乎勝負名譽的空殼罷了。但是今日若雲的話語，就如同甘霖一般，彷彿敞開了自己的心扉，身為一個女孩子，居然能比自己看得更開，廖沖不禁被若雲獨特的氣質所吸引，內心起伏不定……
「休息了這麼久，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吧……」良久，若雲沖廖沖笑問道，「剛才看你施展『追風九劍』，好像身體負荷極重的樣子……」
「你剛才……是為了讓我有緩息的機會，所以才對我……說那麼多話？」廖沖聽到這裏，不禁抬頭一愣。
「對啊，看你剛才痛苦的樣子，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對決，不應該那麼沉重……」若雲繼續笑道，「放開所有擔子，不要背負太多的情緒，全身心投入這場對決之中，盡全力發揮所有，我想這才是這次劍道大會之於我們這些年輕之輩的意義——」
若雲的話平凡而樸素，卻感染了包括廖沖在內，許許多多的武林弟子，就連台下的楊安、林霜兒她們，也為此深有感觸。
「盡全力投入，無需背負太多是嗎……」其中楊安最是傳神，內心暗暗道，「二妞還有蕭伯伯一直告訴我，習武之人的心境，我想若雲姐姐今天說的，也是心境的一種，以及對人生的態度……我想要領悟『精法』境界的高層，也需要有這樣的覺悟才行！」
「若雲師姐……」林霜兒也是鮮有地見到了若雲的另一面，和平日裏那個對自己管教嚴厲的師姐完全不同，林霜兒也不禁眼前一亮……
「哼，這個小姑娘，似乎不簡單啊……」台上正席處，蘇佳似乎對若雲產生了幾分興趣，輕笑調侃道，「真不敢想像，脾氣古怪的蘭姑前輩，居然能教出這麼一個性格豁達的好徒弟……」
「你這是在變相黑蘭姑前輩嗎……」蕭天不禁調侃一句，隨即默默說道，「不過老實說，這麼年輕就有這麼高的覺悟，她可實屬不簡單……」
若雲的言語幾乎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肯定，當然身為「局中人」的廖沖最是深刻，他彷彿已經明白了什麼，身體好轉之後，持劍緩緩從地上站起……
「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好了嗎……」鄭羽化在後面見着，內心不由嘀咕道。
「我明白了，若雲姑娘……」廖沖笑了笑，微微說道，「原來的我，背負着太大的壓力，過於在乎勝負結果，所以每一次決鬥，我都感到無比的沉重，好像無盡的折磨與煎熬……不過今天姑娘一語點醒夢中人，着實讓我感觸頗深，謝謝你……」
「嘻嘻……」若雲聽到這裏，不禁俏皮一笑，樣子甚是可人。
「我決定了，接下來的比賽，我會拋下一切雜念，與姑娘你對決，姑娘可要當心了——」廖沖目光鎮定說道。
「啊，這才是我想要切磋的對手，儘管放馬過來吧——」若雲笑着說道……
「若雲師姐復活了——」比武台下，剛才還一直擔心師姐安危的林燕兒，這會兒彷彿被情緒帶動一般，興奮一句喊道。
「果然是我們的大師姐，氣場就是不一樣……」林霜兒也在一旁笑道。
「哼，兩個人都重振精神，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對決——」楊安雙手插間，不禁默默笑道……
比武台上，若雲與廖沖對目而望，只是這次，二人的神情較之開始有了很大的不同……
「噌——」一道劍鳴呼響，飛旋利刃寒光，這次廖沖不再有之前的束縛，為了儘是自己的全力，舉劍先攻而上。
而若雲身體的血傷依舊疼痛，暫時無法斷使全力的情況下，只能先避趨身後……
「砰——」若雲飛身躲避一刻，原地炸裂驚響——追風劍法之「斷空式」，如紫電長雷一般的寒芒，刺殺一瞬驚天爆展。廖沖持劍出招驚雲天落，比之之前的謹慎，這次拋開了一切雜念，所使劍招也迅敏強威不少。
若雲也看出來了，放開手腳的廖沖，盡全力施展追風劍術，其氣場足以令人振奮驚喜。若雲退避十步之遙，感覺到內力灌涌全身，身體恢復了不少，是時候打出「陣地反擊」。
「噌噌——」冥芒一閃，寒光斜月，若雲手中靈劍，奪魄飛舞而出——「玉花神劍」驚雨而下，萬刃宗芒霎時恍若飄落的飛花，襲舞震影開來；撲飛的「花絮」幻化神芒，刺影驚寒的利刃，絕命天際而出。
「唰唰唰唰——」無數「飛花」從影而聚，彷彿綻放的花蕾一瞬間迸發。廖沖的劍法集中攻勢，確實沒能突破「飛花」的屏障，不得已趨劍退後開來……
硬招的對拼下，廖沖已經感受到了，若雲的真正實力——但最後的賭注廖沖還留了一手，悄使內力的聚靈，廖沖真正余留的殺招，果然還是「追風九劍」。
當然，最後的絕招不可能這個時候就使出來，廖沖保留着餘力，在身法脫離「飛花」的情況下，反使一劍驚殺開來——
追風劍法之「星雲式」，廖沖改以變招，揮散驚靈之法，將散落的劍氣重聚合一，彷彿抱着某種目的……
「他把散落的劍氣聚合？」若雲也覺得奇怪，自己生平還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招法力流，怕是對方有什麼蹊蹺，不敢有任何懈怠……
然而不等若雲反應過來，劍法的下一刻瞬息聚變——「星雲式」劍芒爆展而出，剛才聚合的劍氣，此時彷彿裂沖的洪流，一瞬之間炸裂開來。無數的劍氣揮雲聚散，化作星雲一式，如流天降落一般，全朝若雲頭頂襲去。
「若雲師姐小心！——」林霜兒看在眼裏，深知對方劍法的威懾，不由驚喊道。
「額……」但若雲的警覺性，可比林霜兒強太多了，根本不需要師妹的提醒，自己自然做好應對……
「嗖——」若雲人隨劍動一式身法，仙雲飄落舉劍而出，欲圖一邊用靈動劍法，配合自己的完美身位，強行架住對手的劍招。
「砰砰砰砰——」但是「星雲式」的劍威彷彿流雨驚天，幾式垂落如圖洪爆，砸碎比武台前木石飛屑，予以無限壓迫至若雲身前而去。
「額啊——」若雲果然再次受傷，承受不住「星雲式」的密擊，痛叫一聲后飛身倒地……
「不好了，若雲師姐她——」林燕兒再一次在台下驚呼，這場決鬥，可以說看得自己是心驚肉跳。
但楊安似乎注意到了什麼，眼神頓時一凝：「她是故意的……」
比武台上，若雲被廖沖的強烈一招擊落，身體再次滲出鮮血，浸紅了衣襟。
廖沖以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看準了時機，舉劍飛沖而上。
然而，若雲上一刻還垂落敗倒，只是心頭默念一瞬，忽然翻身起地……
「噌——」一道劍鳴驚天呼嘯，叱吒神劍再顯驚威——「亂月天痕」弒神而出，若雲不知何來的氣力，在自己敗倒時，卻能使出如此狂威的劍招，簡直驚呼眾人。
「什麼？！——」廖沖也是頓吃一驚，完全沒有做好防備，自己的劍襲正沖對方，卻不想被對手反手找准了斷襲一擊……
「好厲害——」林霜兒在台下見着，情緒跟着激動起來，不由大喊道。
「若雲剛才是借力打力——」若冰也在一旁跟着說道，「看準了對手出劍的時機，一招反噬劍法借用其威……」
「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到破解之法，借逆勢反向回擊，古墓派大弟子的實力，果然非同小可……」楊安也不禁震住了，不想在外人眼中看似平平的古墓派，竟有如此厲害的弟子門生……
「亂月天痕」劍魄驚寒，一招神使毀滅八方——靈光聚散一刻，十數道刺羽天落，古墓派鮮有的強威神劍，一式斷裂驚斬，可震方圓之枯。
廖沖當然承受不住，又是自己主動上前，正吃對手的「殺招」一式，結果可想而出……
「轟——」一聲驚爆，「亂月天痕」與「星雲式」的狂招相對，比武台前震破雲煙，若雲與廖沖彼此被對方的劍氣衝散擊退，負傷落倒而去，但很顯然，廖沖傷得要更為嚴重……
「還沒決出勝負嗎？——」正席之前，蕭天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激烈的對決，不由驚喊道。
「當然沒有……」然而，似乎早已看透一切的蘇佳，不禁在一旁笑道，「這場決鬥，他可不會就這麼輕易結束……」
「佳兒你說誰，廖沖還是若雲？」蕭天不禁問道。
「當然是廖沖了……」蘇佳微微一笑道，「作為追風派的弟子，我再了解不過了，最後的勝負定於一系，他一定會把所有的一切賭在那招之上……」
「你是說……追風九劍？！——」蕭天恍然大悟道。
「沒錯——」蘇佳點頭應道，「作為追風派弟子的覺悟，一定會把決意賭在最後的殺招上，我年輕的時候，也會這麼做……」
蘇佳彷彿已經預料到，廖衝下一刻會做出什麼……
「額……」若雲這邊擺了擺頭，褪去頭上的塵土，艱難地重新站起。
煙雲漸漸消散的一刻，對方的身影也隱隱浮現。若雲還在想廖沖剛才正吃自己一招，已然沒有了繼戰之力，卻不想映入眼帘的，竟是另一個畫面……
「什麼？——」若雲有些吃驚，不僅僅只是廖沖還屹立不倒地站在台上，他手中的長劍也在隱隱泛著寒光，似乎預示着什麼……
「謝謝你，若雲姑娘，這場決鬥你讓我感悟了不少……」待到煙雲全部散去，廖沖舉劍笑望着若雲，從容說道，「我不再過於背負沉重的擔子，以及勝負的結果，盡全力使出所有的本事——但是該有的勝利我是不會放棄的，『追風九劍』的招式，這是所有追風派弟子發誓內心的殊榮！」
「哼，果然還是要用最後的『神劍』決定勝負是嗎……」若雲看見「追風九劍」的「神光」，似乎一切都猜到了，索性淡淡笑道，「也好，這場對決也快收尾，我想最後的這招，應該就是賭上一切了……」
若雲彷彿也有着自己的決意，「神劍」當前，目光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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