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鏡龍相殺（下）
「真是危險啊，你的這招劍法確實足以『王牌』著稱……」南玉楓扛下了易天寒的「星龍劍」，不由嘲諷笑道，「連『六花神鏡』都攔截不住，不想竟是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予以抗衡，看來我是真不能大意……」
「剛才的劍法，吸收了劍陣的靈芒是嗎……」易天寒彷彿從中明白了什麼，不由振振道。
「那麼這次輪到我出手了——」南玉楓狡黠一聲，劍舞回芒沖雲聚落——「葬月神花」驚魂而出，南玉楓的最強劍法，劍光舞動魄如空宇寒月，頭頂一式萬花傾寒，無渺飛懾間，全朝易天寒襲去。
易天寒感受到比「六花神鏡」還要強烈的壓迫，劍陣兼劍法的雙重絕殺，恍如波濤里的洶寒，稍有大意一刻，便會被「魔影」瞬間吞噬。
易天寒努力沉住氣，繼續施展「星龍劍」強頂而上——一聲龍咆震懾驚威，垂天怒吼劍光風塵，所遇「葬月神花」萬芒歸宗，鏡龍相殺間，四面裂土驚沖。
「砰砰砰砰——」兩式奪命殺招相懾，比武台上頓時驚呼作響，無數的力流交錯疊殺，掀起數丈煙塵。「星龍劍」與「葬月神花」殺冥間，狂呼驚吼四座，彷彿蛟龍穿梭萬叢荊棘之中，鱗甲刺裂震響。
不過聚集「六花神鏡」劍陣的劍法，彷彿人陣合一一般，「葬月神花」不但梭使強威的劍氣，交殺中似有劍陣之影，強攻狂沖聚形之下，更是以劍陣之浮封鎖對方的招法。
果不其然，看似威力相同的兩式殺招，彼此交錯間，優劣卻漸顯高低——「星龍劍」雖然強威，但奈何不住「劍陣」與「劍影」的雙重疊殺，加上易天寒已然身心重負，王牌劍法的力道也大打折扣，這一回合逐漸敗下陣來……
「額啊——」突然一聲振喊，易天寒痛叫一聲，被強烈金光的劍術沖飛，落倒十丈開外，「星龍劍」也幾乎被對手的劍影瞬殺……
「啊？！——」易天寒傷倒，台下的林霜兒等一眾人皆發出驚憂的呼喊。
「還是不行嗎……」若雲始終凝緊眼神，所見易天寒的王牌劍法也未能擊敗對手，不由悲觀道，「果然，南玉楓的武功，確實常人難以比及，易少俠就算再厲害，這場比賽也儘力了……」
「不，還沒完呢——」然而，關鍵時刻，楊安在一旁攢拳振喊道，「易兄他真正想要對決的傢伙，才不是這種苟且之輩，怎麼可能在這裏就倒下？！」
「可是就算你這麼說……」若雲有些躊躇道。
「除非……有什麼辦法可以反制對手的劍陣加劍法……」小瑤在一旁默默說道，「對於易公子來說，他的體力已經不多了，必須把最後的精力貫以驚用，做到一招制敵——但是這樣的機會很難找，就看易公子他能不能把握……」
比武台上，易天寒遭受重創倒地，但他並沒有一蹶不振，身體還能支撐得住，且面容鎮定地站了起來——整場比賽，雖然二人的局勢不斷扭轉，雙方也負傷不輕，但是至始至終，易天寒都沒有露出一絲難受的神情，始終都是那副冷靜自若的神態，就好像從開始到現在，易天寒都沒有將對手的本事放在眼裏。
而南玉楓這一回合取得先機，所見易天寒那副「目中無人」的表情，心裏越想越氣，恨不得立刻出手殺了對方。望着對手依舊神情自若，南玉楓冷冷一句：「切，都這個樣子了，還擺着那副臭嘴臉嗎？別人口中稱道的『天才』，全部都是一副德行……」
「天才？……」易天寒彷彿聽着對方話中有話，不由定問道。
「難道不是嗎？剛才對決之中，所有人都把你稱作『天才』……」南玉楓彷彿又想起了傷心往事，苦恨振振說道，「這個光鮮亮麗的稱呼，聽着很舒服吧？沒錯，您們這些被稱為『天才』的傢伙，總是一副目中無人的表情，瞧不起任何人，我看了就來氣——所以我一直發誓，要狠狠教訓你們這些『自命清高』的傢伙，對待任何對手，絕不手下留情，讓你們也嘗嘗被鄙夷無視的滋味！」
「鄙視別人，是因為自己曾經被鄙視是嗎……」易天寒彷彿聽出了什麼，表情稍稍一變道。
「沒錯，曾經的我，也一直被人稱道『天才』，可是後來我看清了『天才』的面目，才發現這個世界並非如此……」南玉楓苦憶著說道，「十四歲那年，我曾在逸仙門的同門對決中，與各宗弟子決鬥，卻全部輸給了他們——在這之前，我一直被別人稱作天才，可是真正殘酷的決鬥之後，我才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易天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對方的講述。
「他們那樣誇讚我，僅僅只是為了奉承我們南家，什麼『天才』之類的美譽，全部都是為了巴結士族過於修飾的言辭，在我聽來，簡直十分的噁心和厭惡！——」南玉楓繼續說道，「那次對決之後，我被同門鄙夷和嘲笑數久，所謂『天才』之類的譽詞，最後反而成了一種諷刺，就好像毒針一樣深深扎在心裏……所以從那以後，我拋棄了一切雜念發憤圖強，終於習得成果，在後來的比武中打敗了『仇人』，並且好好羞辱了他們，以報之前的言辱之仇。從那一刻起，我對所有的『天才』都感到憎惡，恨不得親手將他們一一撕碎，揭開他們那些人虛偽的臉皮——你也是一樣，你和軒轅凌風，還有被世人稱道『天才』的傢伙，我要將你們通通打倒，這就是我對命運的抗爭！」
南玉楓的情緒愈加激動，彷彿那次的回憶，給自己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痛。同樣，這也是這次劍道大會，南玉楓第一次向對手展露自己內心的一面，不再是之前那個高傲不屑的大家公子，而是彷彿遭受過命運波折的門徒。
就連台下武林眾人聽了，也皆怔住了稍許，雖然並不完全認同對方的經歷，但至少對其的看法，不再像之前那樣一味鄙視……
「原來，南家公子光鮮亮麗的外表下，也隱藏着這麼一段過去……」林霜兒聽了，不禁在一旁感嘆道，「我們看到的，只是他鄙夷不屑於他人的高傲，殊不知原來的他，也遭受過同樣甚至更慘的波折……」
「哼，就算如此，也不該拿別人出氣吧——」然而，楊安依舊看不慣南玉楓的作風，反聲振語道，「自己遭受過苦難，就把氣撒在別人頭上，這算什麼？洛筱也好，若雲姐姐也好，哪個武林門生不是經歷過磨難一路走到這一步的，就憑他南玉楓高高在上曾遇波折，就可以不把別人放在眼裏，甚至出手重傷對方——這不是讓人感同身受，根本就是無理取鬧的發泄！」
若雲在一旁聽了，稍顯躊躇道：「更準確地說，是他曾經的經歷，讓他的性格扭曲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用在他身上，確實再適合不過了……」
比武台上，南玉楓沖易天寒講述了自己的過去，情緒愈加激動，就如楊安所說的，好像是在發泄自己對命運的不公……
「沒錯，我努力了，打敗了曾經的死敵，把那些鄙視我的人踩在腳下……」南玉楓繼續咬牙道，「我恨天才，恨你們這些同樣光鮮亮麗的傢伙，不把你們親手徹底打敗，難平我心頭之恨！——呼……呼……」
說完，南玉楓還止不住地喘著粗氣，看樣子情緒似乎是過於激動了。但說完這一切，就好像發泄完似的，南玉楓的表情又漸漸平靜下來……
「你說完了嗎……」良久，易天寒在對面冷定一聲。
「什麼？」見易天寒這麼久終於出聲，南玉楓不禁問道。
「我問你過去的經歷說完了嗎？……」易天寒至始至終，冷漠的表情始終沒變，聽完南玉楓講述一整串的經歷，自己也絲毫沒有為其所動，僅僅只是冷淡說道，「如果這就是你所謂對『命運不公』的傾瀉，那簡直太可笑了……」
「你說什麼？！——」聽見對方之於自己過去的嘲諷，南玉楓頓時怒上心頭，凝眼振振道。
「天才？哼……你知道『天才』這個詞，背後所背負的東西嗎？僅僅只是一句話，就斷定所謂的命運，簡直太幼稚了——」易天寒神情振振道，「沒有人一出生就順風順水，真正的天才也並不全是天生就有高人一等的能力，他們必會經歷無數的痛苦、辛酸、失敗還有煎熬等等，遭受常人難以想像的折磨與坎坷，最終咬緊牙關挺了過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天才都有比別人付出更多的鮮血與汗水，絕不是三言兩語的經歷，就能斷定所謂的命運！而你不過是因為經歷了一點小小的挫折，被人鄙視就自暴自棄性格扭曲，像你這種可憐的傢伙，根本不配以『天才』為稱！——」
易天寒此話一出，台下眾人的情緒彷彿一下子被拉了回來，皆露出和剛才不同一處的表情。
「可惡，你這傢伙……」南玉楓更是越想越氣，咬牙振振不止。
「被人鄙夷就否定人生，像你這種敗類，自甘墮落於世間的煙塵好了……」易天寒重新抖擻精神，舉劍說道，「真正的天才，絕不會因為命運的坎坷而放棄本心，不管遭遇何等挫折，都會義不容辭向前邁進——我現在就讓你看清楚，你和我做人的差距！」
易天寒的情緒慷慨激昂，台下眾人無不感染，在一瞬間彷彿徹悟了大道一般，皆沖易天寒投去傾羨的目光……
「易大哥他說得真好——」林霜兒也彷彿感染其中，雙手合十欣喜說道。
「果然，就像他說的，真正被稱道『天才』的人，絕不會因為命運的波折而放棄自我，易少俠他做到了——」若雲也露出久違的欣然表情，彷彿對接下來的局勢保持樂觀，之前的擔憂和緊張一掃而空。
「哼，果然是我看上的傢伙……」小瑤在一旁欣慰一笑，隨即沖楊安悄聲說道，「就和你一樣，一個勁兒只知道向前沖的傻瓜，這樣看來，似乎也並不全是壞事……」
「喂，你非得在這時候損我兩句嗎？」楊安見小瑤這時候調侃自己，不禁瞥眼斜視道。
「我是在誇你，聽不出來嗎？」小瑤繼續玩笑一句，隨即望着台上說道，「彼此對決的二人，人生觀出入頗甚，這場比賽的勝負，恐怕也該傾定了吧……」
「啊，易兄要開始反擊了——」楊安似乎十分了解易天寒，信任一聲笑道……
比武台上，易天寒重新振作精神，右手舉劍正視對方，一道靈寒之力匯聚劍鋒，彷彿下一招「龍威」即吼，氣勢磅礴而來。
「咳……」南玉楓也漸漸察覺到氣氛不對，目光緊凝地望着對方，手中的靈劍也不敢全然放下……
「吼——」突然，寒空一聲震咆，驚龍劍氣再次殺出，彷彿彙集天地聚靈之氣，龍威震嘯奪曠天宇——「乾坤天龍」縱神而出，殺沒呼鳴萬塵俱碎，一式神光寒龍咆哮，彷彿滅影神空震烈開來。
一時間比武場上有如地動山搖，易天寒的劍法游然驚貫，這也是他最強勢的一招——易天寒賭上了自己的絕力，欲圖這一回合塵埃落定，完全不抱有任何的輕心，奪命一劍驚穿天雲而出。
南玉楓感受到對方強烈的氣勢，這種壓迫感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強。但是現在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想要打敗對手，打敗這個令自己厭惡十分的傢伙，自己也只有拼盡全力……
「噌噌——」幾式神光劍嘯呼起，『葬月神花』再出靈劍，南玉楓的最強劍法，「劍陣」與「劍殺」雙式寒芒，準備硬奪對手的劍法而去。
不過就氣場上看，雙方劍法的力量似乎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易天寒的「乾坤天龍」有如翻攪塵世一般，幾乎毫無遺漏地碎滅，恍如毀滅天地的神威，一招貫穿，天影聚寒；而南玉楓的劍法較之則如滄海一粟，剛才極具壓迫的氣場完全不在，立足神威的「劍陣」，如今看來也了了而已……
「轟——」霎時一道驚爆巨響，比武台上神懾絕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