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突破心境（中）
二妞本來也覺得奇怪，楊安都這個時候了，還在不惜耗力使用「影靈刀法」，而且還是防守之用，看似有些過於浪費，或是加快了死亡的進程。但是望着眼前的招式，二妞轉念間，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陡然一變。
「等一下，那個傢伙……該不會是想要？！——」二妞似乎猜到了什麼，沖楊安投去驚詫的目光……
楊安此時已然傾頹，無論體力還是傷情幾乎都已達到極限。但楊安依舊沒有放棄，「影靈刀法」三式驟聚身前，形成一道堅毅的屏障，表面上好似強頂防禦之用，可從楊安堅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似乎在賭什麼，亦或者是計劃什麼……
「已經沒什麼好反抗了……」然而，慕秋雪已經默認楊安已是強弩之末，最後不過是骨氣上的抵抗，遂輕嘲一句，「那就用最後的絕式，送你下黃泉吧——」
說完，慕秋雪寒刀一指，驚旋的鋒光似如皎月，「雪花」飛散殺氣迷濛，斷刃出手間見血回光。
「雪花神影」再殺神懾，無數碎雨驚刃飛奪而出，錚然斷殺間驚土塵飛，穿芒一式驚鴻，全殺楊安而去。
楊安自知對方已使斷命絕式，現在自己僅有的內力，想要獨御三招，風險可是相當的大。
當然，楊安也可以選擇放棄賭命，拋舍刀法硬抗的契機，僅以全身躲避，存活的幾率或許更大。
不過，楊安似乎並不打算這麼做，寧願冒風險用刀法硬悍，也不想躲避逃脫——倒不是說他為了表面骨氣才這麼做，楊安寧肯選擇風險更大的方法，似乎是有別意在其中……
「砰——」驚刀一聲震響，「雪花神影」聚殺而至，楊安途以「影靈刀法」三式零散，硬剛對手的殺招，所見一式神威驚爆，腳下震起萬千沙石，彷彿狂亂風魔的狹影之術，空山洞中風塵俱碎。
對招結果自不用說，現在的楊安傷勢傾頹，又無法使出刀法聚合，根本不足以擋下慕秋雪的殺招。凌空飛懾間一道縱力破發，楊安連人帶刀，再次被擊飛數十步遙，身體重重撞在背後的石壁，發出陣陣驚響……
「額……」楊安低吟一聲，似乎身心再遭重創，但自己手中的刀始終緊握，匯力而及的刀法也並未偏散，即使知道維持刀法的聚氣會很耗心力，可依舊沒有放鬆緊弦。
慕秋雪將一切看在眼裏，她很清楚，剛才楊安聚使的三式刀法，以屏御之式擋下了自己的絕殺一擊。但強行維持氣力本就不易，維持三式更是艱難，更別說現在的楊安還身負重傷，這樣比較起來，似乎楊安遭重內力的反噬，要比自己殺招的衝擊更要嚴重，身體負擔更大。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剛才的情形，選擇全力躲開遭受的創傷反而會更小，可楊安並沒有這麼做，依舊冒着死命的危險以招抵招，寧可遭受更大的創擊，也要保證自己的刀法神形俱在，在普通外人看來，這是很不可思議的。
果然，慕秋雪也十分不解，看着楊安奄奄一息的痛苦表情，冷笑問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如此重傷下，還選擇這種換命的打法……如果你真的自暴自棄了，我隨時可以給你個痛快；還是說，你不枉在我面前信誓旦旦說了那些話，想要證明什麼，結果連命都不要……」
楊安沒有回答，站在石壁當下粗聲喘氣，似乎是在努力恢復僅有的體力，為了減少負擔，甚至連話都懶得回了。
「看你這個樣子，已經累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慕秋雪繼續冷笑道，「傷勢嚴重到這個程度，還想要搏命保守自己的招法，真不明白你的腦子在想什麼……我承認，當年我弟弟的死，是他能力不及，但他就算再絕望自負，也絕不會做出你這種蠢事——」
提起自己死去的弟弟，慕秋雪的眼神里，又滲出幾分哀痛。
楊安至始至終沒有理會對方，現在慕秋雪不動手，對自己來說，是絕佳的休息時機——楊安彷彿有什麼意圖似的，努力恢復體力下，手中的刀振振緊握，內心也起伏不止……
然而，躲在岩角後方的二妞，卻彷彿看透了一切，望着慕秋雪的方向，內心暗笑道：「哼，你這個女人當然不會懂了，只有我清楚，那小子這麼做的目的……」
暗語間，只見楊安手中的寒刀，始終聚集著靈光——「月青刀」「凌滅之刃」「風雷破」，楊安現在僅能使出的三式刀法，自己似乎把最後的希望賭在了這三招上，欲用最後的奇招一擊扭轉。
「沒錯，那小子想要賭的，就是刀法境界的『精法』之初，三式合一……」二妞轉頭望向楊安，內心默默道，「一直沒能領悟的境界，如此危境之下，他真有辦法成功嗎？」
二妞的眼裏彷彿有一絲期待，之前一直調侃楊安無法領悟境界，今天絕境一出，對楊安來說也是最後的機會……
「三式合一，這是我最後可能逆轉的手段，想要達到這個境界，至少能同時立場三式零散刀法……」楊安一邊喘息恢復，一邊內心默默道，「我之所以拚命維持刀法，就是為了這一步——蕭伯伯教我基武，讓我能夠獨靠自己的力量，將三式刀法同時使出，那麼剩下來的聚合，就是最後的關鍵！」
想到這裏，楊安不禁回想起，在趙府與二妞重逢時，二妞對自己說過的話……
（回憶中）……
與吳默初至趙府的那天，楊安在後院與二妞重逢，說起了有關「精法境界」一事……
楊安問道，「正好你在這裏，問你件事——你教我的『刀法境界』，最基礎的『三式合一』，這些天無論我怎麼嘗試，似乎都不能成功；即使是在外人架招的幫助下，將三式刀法同時使出，也無法將它聚合起來……這之中是不是有什麼竅門，為什麼我使盡了任何辦法都不行？」
果然，想到上午的時候，在「玉水湖」與華山派的眾徒交戰，雖然有林霜兒「靈朔」劍法的支撐，但自己依舊沒能聚合三式刀法，楊安為此十分苦惱。這會兒正好碰上「原創者」二妞，楊安自然抓住機會想問清楚。
「怎麼，我不在的日子，你又跟人打架了？……」跟楊安處了這麼多天，二妞似乎也漸漸了解了楊安的一言一行，瞥笑一聲問道。
「我只是迫不得已，所以……」楊安在二妞面前，倒也鮮有地表現出扭扭捏捏的樣子。
「哼，看樣子你還是不死心啊，想要學會我們家族的功法……」二妞閉上眼，輕輕一笑道，「我早說過，想要領悟精法境界，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即使是武功天賦再高的人，排開招式套路，領悟境界一事，也是很難達成的……」
「那到底該怎麼做？還是說……你避諱不肯教給我……」楊安又是心急又不敢惹惱二妞，索性試探一句問道。
「既然是境界，那關鍵自然是心境……」二妞緩緩睜開眼，笑着說道，「雖然你一直努力試圖練成精法，可你一直以來心浮氣躁，無法聚用內功，就算在外力藉助下將三招以上的刀法同時使出，也沒有辦法將它們聚合……真正想要達到『三式合一』的境界，就必須有能排開一切外異的心境，只有做到這樣，才可能達到精法的神髓……」
「排開一切外異的……心境是嗎……」楊安低頭望着自己的雙手，默默喃喃道。
「我知道，這些對你來說還太深奧了點……」二妞倒是不緊不慢道，「我早就說過，精法與武功招式不同，並不是學會了武功套路就能領悟。遙想我能領悟所有的境界，也是花了幾年的功夫，你才不過短短几天而已，能領悟第一層就不錯了，哪有可能這麼快就成功……」
「來日方長，還需努力啊……」楊安緊緊地握了握拳頭，想着修鍊之路漫長無期，似乎心裏也不那麼有底。
「瞧你這樣子，感覺像打擊到你的信心了……」二妞望着楊安的表情，不禁輕笑一聲。
「打擊信心倒不至於，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哪怕十年二十年我都耗得起……」楊安低聲說道，「我迷茫的是，不知道前進的方向……領悟招式很簡單，可是領悟心境，這種東西太抽象了——路長不要緊，怕的是不知道該走哪條路，如果不能領會其中的意義，我又怎能領悟境界的高層？」
「哼，反正你就慢慢去想吧，年紀輕輕的你，未來的路還有很長……」二妞笑了笑，遂轉頭準備離開說道，「以後誰能說得准？搞不好，你就真能達到我的境界，甚至是超越我也說不定……」
……
（現實中）……
「排開一切外異的心境是嗎……」想起那天的對話，楊安不停在心頭默念，「如今我已沒有了退路，除了『精法境界』三式合一，幾乎別無手段……要麼生要麼死，臨危當頭，我又有何來的雜念？今日若成，護守秘遺功名千載，若不成，生死即命就義而終，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仔細想來，無論今日自己的結局如何，都將在武林名冊上記下光輝的一筆，一想到這裏，楊安的內心便不再恐懼，眼神正視當頭，堅心決意而發……
「不管你最後怎樣，結果都是無謂的掙扎……」慕秋雪目光漠視着楊安，言語冰寒道，「本來還想多看你幾眼，顧往那段不可能回到的青蔥過去，現在想想也是虛夢，畢竟死去的人無法復生，就算你再和他像，也終究不是我弟弟……但是我可以親手送你一程，讓你下黃泉陪我弟弟作伴，我想他如果知道，我生時還能遇見像他一般的人，他泉下也會很開心吧……」
慕秋雪的話明顯帶着驚悚和脅迫，似乎斷定今天一定能處死楊安。如果換做是一般人，聽到對手如此的「死亡召言」，心裏都會感到驚恐和寒顫；可楊安偏偏不那麼覺得，危機當頭全身重創，卻依舊泰然自若甚至會心一笑。
慕秋雪望着楊安的表情，不禁笑問道：「呴？想不到這種時候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笑，是因為我得好好謝謝你……」楊安輕聲一句說道。
「謝我？你腦子不會是燒壞了吧……」慕秋雪繼續嘲諷道。
「我是謝你，把我逼入了這種絕境，讓我不再顧念其他……」楊安振振笑道，「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有機會拋棄雜念放手一搏——」
「搏？現在的你，還能搏什麼……」慕秋雪不屑一句，「空架刀法用以御守，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出路，你憑什麼能夠搏？」
「就憑我還站在這裏！——」楊安忍笑中，大拇指抵住胸口，堅毅定聲道，「你不是要親手送我下黃泉嗎？先看看你是否能夠徹底擊垮我——」
「找死！——」慕秋雪望着楊安「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自己簡直氣衝心頭，眉頭緊皺間，手中驚刀斷殺而出——
「雪花神影」再現，神刃斬刀如落雪飄飛的疾光，驚殺魄落一式，直朝楊安逼去。
楊安所定僅有的餘力，內力塵發中，寒刀斬破神威——「月青刀」「凌滅之刃」「風雷破」三招聚芒，將所有氣數驚綻回心一點，彷彿固若金湯的神牆立起，能否抗住這一式絕殺，楊安的意志至關重要……
「鐺——」刀鋒正刺屏心，金震穿膛般，發出寒鳴般的驟響，整座空山洞彷彿一瞬之間地殞天裂，巨大的搖晃之中，落石岩碎漫目而出。
殺刀絕斬的驚碰，神光霎時驟涌，楊安與慕秋雪同時被包裹進「碎光」之中，一時驚空輪迴天懾。
二妞躲在遠遠的岩角後方，也難以承受這樣的神震，整個人稍稍向後避退，兩手抓緊鍾石一角，生怕被震撼的絕力沖飛……
剎那間，空山洞帶着上方的岩頂地動山搖，就連岩洞上頂的「絕命坡」，也被剛才的強烈衝擊所懾搖搖欲墜。還在山坡上尋找楊安人影的武林弟子眾人，皆感受到這股強烈的震動，紛紛露出驚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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