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煉獄斗場
漆黑的魔窟，冰冷的鐵索，走進這裏的第一感覺，彷彿臨淵煉獄之間。腳底鋼板硬土之下，好似燈火通明的夜場，實則沾染著血腥與怖殺。無數的看客游坐其間，中間包圍着巨大鐵網，彷彿角斗者的二人在場中殺戮，不斷傳來凄厲的慘叫與哀嚎，圍觀群眾卻樂在其中連連叫好。
這裏是「地下決鬥」的廳場，也是「毒花教」的秘密居地所在，劍道大會結束從開封回來后，段天衍便領着門徒眾生回到這裏，撿起自己的「老本行」。
「地下決鬥」乃黑市之行，江湖中無數的罪犯與惡人，無法在世間立行，皆願來到這座「地下魔都」，以生命為籌碼，賺取所謂的賞金與尊嚴。角斗便是他們生存的王道，來自不同地方的墮落者，通過這種方式彼此互相絞殺，最終勝利者贏得所有，失敗者殞命終場。為了能夠活下去，他們都會不擇手段殺死對手，決鬥場面極其殘酷。而武林中許多有錢的看客，就喜歡享受這種真實屠戮的場面，出以錢財賭注角斗者性命，以勝負博樂趣。
這其中，主辦「地下決鬥」的「毒花教」，自然成為了其中最大的受益者，無論誰輸誰贏，都會從血腥與死斗之中，賺到無數豐厚的獎勵。
當然，教主段天衍手下的門徒，則是自己的看家王牌，如有挑戰者想要位高得勢，也能選擇接應。不過代價就是自己的性命，如果輸掉了對決，角斗者自然也會失去所有的一切……
「額啊——」一聲凄厲的慘叫，鐵網之中又有一名角斗者喪生，輸掉了性命的賭注。
「哇哦——」「漂亮……」緊隨而至的，便是周圍看客的興奮與叫好，那種鮮血淋漓的味道，正能刺激他們的感官與勁頭。
很快陣場之中又多一具伏屍，隨着勝利者的宣佈，拿走自己的賞金之後，看客又期待着下一場角斗的來臨……
無數的悲鳴與凄慘的叫喊，這座「地下決鬥場」彷彿就是一座無邊無際的煉獄，總有世間險惡之人喪命於此，伴隨着鮮血亢奮后的悲鳴，還會有更多的犧牲者接下所謂的命運。而場面越是刺激，看客就越是欣賞，博弈的賞金源源不斷，作為主辦方的「毒花教」自然賺得盆滿缽滿，黑暗的產業鏈就此運營而生。
今天的生意不錯，不過身為教主的段天衍似乎並不開心——此次劍道大會開封之行，自己並未能奪得陸清風的寶藏和「滄神訣」秘遺，可謂是顆粒無收；不僅如此，自己的人還險些被其他人士算計，差點發生變故，看來這世間兇險的江湖，並不像自己想像這般能輕鬆駕馭。
不過段天衍並不會就此放棄，「滄神訣」的秘訣總共有八部，其他的分佈，仍散落在世間各地。下一處地點是「影葉村」人盡皆知，可這個地方究竟在哪兒，還並未有人察覺；唯一的突破口便是繼承人之一的趙家後裔，如果繼續跟蹤他，自然會有後續的線索，現在的段天衍，仍舊願意把精力花在趙成安上，可計劃似乎並不是那麼順利……
段天衍站在高台之上，兩手伏着冰冷的欄桿，望着下方血腥的角斗，自己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生氣，彷彿心思完全不放在下面的死斗之中，內心裏焦灼的，更多是對計劃的安排與籌備。
「義父——」關鍵時刻，大弟子秦軒走到段天衍身旁，關心問道，「從開封回來后，您就一直悶悶不樂，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明知故問……」段天衍冷冷一聲答道，「一日不得神功，我就一日難以安寢，想要繼續追尋秘遺線索，卻是毫無進展……」
「義父您也別着急，我們困難，別人也困難……」秦軒繼續安慰道，「雖然世人皆知『影葉村』之名，卻不知其下落，在有確切目標之前，誰都無法預料局勢的走向……」
「倒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段天衍默默一句，「那個趙家後裔是我們唯一能夠『仰仗』的線索，緊緊跟蹤他，說不定能更快追尋到神功的下落——」
「那義父您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秦軒繼續問道。
「根據笙兒傳回的情報，那小子離開開封之後，應該會前往古墓派……」段天衍低聲應道，「不過怎麼看那小子的目的，都是去那裏賞玩，和『滄神訣』似乎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把精力繼續花費在上面……」
「甭管是不是，現在那個趙家後人是唯一的線索，如果把他跟丟了，那就真的徹底斷了——」秦軒鄭重說道，「依孩兒所見，還是不能放鬆對他的監視，無論這次去古墓派與神功的下落有關與否，至少得時時刻刻確切他的行蹤才是……」
「那你說，該派誰去跟蹤？」段天衍繼續問道。
「按理來說，這個情報是小師妹傳回來的，我們的人在開封城與趙家後人接觸最多的，也是小師妹……」秦軒忽然提到了小師妹百里玉笙，不禁默默道，「不過以她現在的狀態，似乎有點難……」
「笙兒怎麼了？」段天衍聽着秦軒非比尋常的口氣，不禁疑問道。
「您自己看看她……」秦軒說着，擺頭望向稍遠一側的百里玉笙——此時的百里玉笙，正一臉無神地「癱坐」在圍欄一旁，眼神獃滯毫無鬥志，彷彿是在思考着什麼，卻沒有表露任何的情緒。
「笙兒這是……」段天衍望見了自己最器重的百里玉笙如此狀態，擔心一句問道。
「從開封回來之後，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秦軒也表達出一絲關心的口吻，「該不會是義父您讓我偷偷監視她的行蹤，讓她察覺之後心生憂鬱吧？」
「是這樣嗎？我倒感覺，笙兒似乎是受到什麼打擊似的，因為什麼事，或是什麼人……」段天衍低聲一句道。
「什麼人是嗎……」秦軒聽到這裏，彷彿想起了什麼，思緒一下子回到了最後一次接百里玉笙回來的那天……
（回憶中）……
趙成安與易天寒決鬥結束那日傍晚，準備歸途之時，秦軒在巷子口找到了百里玉笙……
秦軒奉段天衍之命，今天一整天都在跟蹤百里玉笙，直到這會兒似乎有什麼要事道來，才在百里玉笙面前現身……
「你跟蹤我？」百里玉笙第一反應是對方跟蹤自己，不禁冷冷問道。
「沒錯，義父安排的……」秦軒也毫不避諱答道，「不過並不是為了什麼，只是擔心你一個人行事，怕又會像上次『鬼門崖』之行那樣出什麼岔子，所以才派我在暗中默默保護你……」
秦軒的口吻，也竟是對百里玉笙的關心，看樣子秦軒對於自己的小師妹，似有一絲情有獨鍾。
可百里玉笙根本完全不吃這套，立馬一副冰冷的面孔甩去：「哼，你少給我來這套，要不是看在你師兄的名分，如此遷怒於我，我早就把你殺了！」
百里玉笙還是和以前一樣，無論敵人還是朋友，只要對方惹怒到自己，自己便會毫不留情回擊。
「真是這樣嗎？……」誰知，秦軒倒一點也不害怕，彷彿十分了解百里玉笙的樣子，望着她手中握著的小鳥屍體，不禁冷冷笑道，「剛才那隻鳥，明顯對你有危險，可你將其抓住后，卻猶豫沒有殺掉——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毒花魔女』，殺人已是常事，而現今你卻連一隻鳥都猶豫要不要動手，小師妹，你好像突然變了許多……」
「我殺不殺生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嗎？」百里玉笙一點也不在意，將小鳥的屍體拋下后，冷冷定聲道。
「是不是跟你這失蹤的五天有關？……」秦軒倒是「借題發揮」，衍生一句道，「老實告訴我，你這五天到底去哪兒了——」
「這也是義父讓你問的？」百里玉笙倒不着急，反聲一句問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軒也故意拐著彎子，想要一步步套路出對方的真話，淡笑說道，「你失蹤五天回來后，感覺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越來越不像一個殺手……可別告訴我你什麼事都沒碰見，我是不信的——」
「該說的我早就說過了……」百里玉笙有些不耐煩，冰冷一句道，「我在『鬼門崖』被蘇佳打成重傷，逃到山洞休養數日，輾轉幾番才安穩回來……」
「就這？」秦軒依然不信。
「那你還想怎樣？」百里玉笙回懟一句。
「在山洞裏休息幾天，就消磨了十年以來的戾氣，這種話說出來誰信……」秦軒依舊「不屑」道，「如果不是碰到什麼特殊的人，或是經歷什麼特殊的事，以你的性格，不可能變得優柔寡斷……」
秦軒彷彿暗中知道些什麼，故意假裝不知，想要百里玉笙自己露出馬腳。
「噌——」誰知百里玉笙更絕，直接拔劍頂住秦軒的下顎，殺氣猙獰道，「你要是敢再胡說，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秦軒沒有說話，只是望着百里玉笙的眼神，糾結中夾雜着憤怒。
晌時，百里玉笙收回了劍，走過秦軒身前，冷冷道來一句：「走吧，義父還等着我回去復命呢……」
然而，秦軒好像沒有立即想走的意思，百里玉笙擦肩而過後，自己依然背對着對方，忽然莫名一句：「還是說……這五天，你跟那個叫『吳默』的傢伙在一起？」
聽到「吳默」的名字，百里玉笙頓時一緊，但是神情並沒有表現出來。可百里玉笙還是不放心，以為秦軒還有義父他們秘密知道了自己這五天經歷的事，遂緩緩轉身試探一句問道：「你提他幹嘛？——」
「怎麼，說起那個吳默，你開始擔心了？」秦軒笑了笑，隨後轉身對着百里玉笙說道，「我只是剛才看見了，你在街頭跟那個叫吳默的傢伙分別……」
「你偷聽我們講話？」百里玉笙冷聲問道，右手的劍刺隨時待出。
「跟蹤嘛，總歸會見到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原來秦軒今天跟蹤百里玉笙，她的一舉一動都掌控在手，包括剛才百里玉笙和吳默最後分別的一幕，秦軒也偷偷瞧見了，遂不禁繼續笑道，「不過小師妹你放心，那麼遠的距離，你跟他說了什麼我沒聽到；不過就你和他分別時那不一樣的眼光，我就感覺你和他之間，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哼，我跟他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百里玉笙冷定說道，「我本想殺他，但街上人多眼雜不好動手。我只是跟他說，再次見到他，我一定會親手宰了他，讓他做好覺悟！」
「再次？」誰知，秦軒聽完彷彿暗中了解到什麼，陰陽怪氣一句，遂不禁疑聲道，「意思是，前面五天失蹤，你和他之間有過交際……」
百里玉笙聽到這兒，頓時全身一陣冷汗，不想自己因為氣憤說漏的一個關鍵，差點讓對方識破自己的謊言。但好在百里玉笙江湖經驗也老道，面容上並沒有表現出感情的波動，遂鎮定回聲應道：「跟五天前有什麼關係？我和他初次交手就是在趙府，然後是第一次去『鬼門崖』，當時你也和他打過了，又不是不認識……」
「真的嗎？」秦軒似乎還想繼續套百里玉笙的話，質疑問道，「你該不會……對那傢伙有意思吧？」
最後一句確實有些大膽，但秦軒好像也想要確認什麼，斗膽問了出來。
果然，這一句彷彿觸及到對方敏感的神經，百里玉笙再次拔劍對準，瞬間削掉秦軒頭上幾根黑髮，眼神震怒道：「我說了，我這五天沒見任何人——要是你再敢多言，我就挖你一隻眼睛！！！」
這次秦軒終於閉嘴了，因為他了解百里玉笙的性格，真要把她逼急了，她確實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不過經過這幾句問話，秦軒彷彿確定了什麼，尤其是百里玉笙和吳默之間的關係，自己內心忽而有種暗暗的不爽……
（現實中）……
「吳默？難道是因為那個傢伙，才讓小師妹變得如此消沉……」想起那天的遭遇，秦軒心裏就總有暗暗的困惑，「總有一天，我要親自弄明白這一切！」
「怎麼了，難不成軒兒你知道什麼？」看着秦軒波瀾不驚的眼神，段天衍以為對方知道什麼內幕，遂不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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