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靈花破劍（上）
「所以對你小女友來說，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放棄她妹妹，不管她死活……」二妞將目光重新迴向比武台，冷漠說道，「要成大事，就得捨棄東西，哪怕是自己珍貴的親人或朋友，只有聚焦自己全力迎敵，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趙成安靜默了許久，慢慢回頭望着台下，忽而似乎想到了什麼，低聲堅定道：「霜兒她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妹妹，絕對不會！……」
一邊說着，趙成安還一邊握緊拳頭。
「嗯？」然而，這莫名一句的堅定，竟是讓二妞頓時心有起伏，眼角不自覺瞥向對方，似乎若有所思……
比武台上，林氏姐妹再遭重創，林霜兒為了保護幾無戰鬥之力的妹妹，放棄了正面和夢雪對抗，轉而背身護住妹妹，最終二人皆落倒台。
但因為保護得當，林燕兒還算平安無事，林霜兒自己又是背身迎敵，所以並沒有遭遇致命一擊。
可台下的人卻越看越揪心，林霜兒保護妹妹過頭，夢雪又毫不手軟，要是再不認輸的話，姐妹二人的性命都有危險……
夢雪的神情依舊冷漠，雖然她很清楚自己再下狠手，姐妹二人會有性命之憂，可師尊的教令與自己作為武者的尊嚴，她無法使自己心軟。
「咳咳……」而在跟足對面，林霜兒咳嗽幾聲，重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來受傷不重。但林燕兒就沒有那麼好運了，雖然剛才沒受什麼傷，可過度的疲勞與驚嚇，讓她有些輕微的昏迷，無論意識是否還清醒，至少可以肯定無法再繼續戰鬥。
「燕兒的極限，恐怕只能到這裏了……」夢雪望着對面的情況，不禁冷聲說道。
「但是夢雪師姐你還沒贏……」林霜兒重新提劍轉身，眼神堅定道，「我會承接我妹妹的意志，繼續跟你決鬥——」
「也許從一開始，你就不應該和你妹妹一起……」晌時，夢雪說出一句冷漠的話，「以你的本事，完全有能力和信心跟我正面一戰，可是因為你妹妹的介入，你自己被不斷拖累，導致身心俱疲無法集中，你自己也很清楚這樣做不值得吧？……」
夢雪說完這句，倒地的林燕兒僅憑着唯獨清醒的意識，將其全部聽來——那一刻，林燕兒簡直絕望了，自己不斷的拚命與抗爭，換來的卻是師姐無情的嘲諷，而且意志與能力完全比不過剛才幾乎「無所事事」的姐姐，林燕兒剎那間彷彿心如死灰，瞳孔中的光明也逐漸消散……
「才沒有那回事！！！——」誰知，林霜兒突然鏗鏘有力駁道，「無論何時何地，我跟妹妹都共同一心，如果沒有她在我身邊，百般的鼓勵與信任，我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沒錯，可能在外人眼裏看來，我們姐妹倆實力有差，但我和妹妹同如手心手背，缺了誰都不會完整！」
「姐姐……」最後這句話，彷彿茫茫黑暗裏的唯一一絲光明，讓幾乎完全墮入深淵的林燕兒，抓住了僅有的那一點曙光，不禁低語喃道……
山頂岩上，遠遠聽見林霜兒鎮定的誓喊，趙成安和二妞也心有觸動……
「我說過了，霜兒她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妹妹，也絕不會看不起自己的妹妹——」趙成安的眼神始終堅定，似乎從一開始就堅信，林霜兒的意志與決心從未動搖。
「姐妹到死也不分離嗎……」二妞的表情也稍稍一變，內心複雜道，「雖然讓人感動和敬畏，可回歸殘酷的現實，如果她們一直抱着這個想法，將來她們總有一天會親嘗到割肉之苦……」
二妞的心思一直都很理智，被姐妹情深感動的同時，並沒有拋下自己一直以來的觀念與看法——二妞似乎有預感，將來的某一天，姐妹二人會因為這事兒深陷劫復、反目成仇，最終落得無法挽回的可悲結局……
比武台上，夢雪望着林霜兒堅定的眼神，繼續問道：「你還是選擇，不放下自己的妹妹是嗎？……」
林霜兒的態度毫不動搖，指劍堅毅道：「我說了，我和妹妹共同一心，今天我們會靠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將師姐你打敗！——」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且不說林霜兒有沒有戰勝夢雪的能力，就倒地不起的林燕兒來看，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戰鬥的資本，別說幫助林霜兒了，能不成為姐姐的累贅，恐怕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但是夢雪的態度很認真，她一向尊重林霜兒的決定，表情鄭重道：「好，我尊重你，也尊重你妹妹，如果你有那個實力，就做給我看看——」
林霜兒眼神一緊，指劍劍鋒微微一動，似乎已經想好了對付夢雪劍法的策略……
「噌噌——」雪霧陣中，寒鳴又響，「寒雪劍花」靈聚而起，飄雪飛舞的神束自如空花的綻芒，疾落飛雨間，正朝林霜兒滔滔殺去。
林霜兒看得准劍氣，所以並不慌張，揮手一擺劍隨影出，「水月劍花」號寒芒現。
還是古墓派基準的劍法，但和之前出劍強攻的氣勢不同，林霜兒偏劍微轉選擇御形之術，彷彿出劍的目的只為防守，甚至架御身前，以作據陣之態。
結果當然是疾劍而下，林霜兒被動挨打。不過這樣能把傷害降到最小，且節省不少的體力——林霜兒似乎並不着急在這回合就與夢雪師姐一決勝負，彷彿耐心策劃着什麼，先以御招過渡強威。
可「寒雪劍花」的秘術威力，絕不只是單一普通劍法那麼簡單，「冰花」刺襲未及要害一瞬，夢雪指劍變招，「冰花」的花瓣彷彿散落的厲芒，瞬間化作無數的鋒殺，絕刺目標而去。
力量一下翻了數倍，普通劍法根本抵禦不及，果不其然林霜兒御屏的劍氣，在「冰花」刺殺的狂攻威懾下，瞬間殘破不堪，僅僅只能保守劍形，卻幾乎毫無反手之力。不僅如此，「冰花」的花瓣疾落，再次多番刮傷林霜兒的手臂大腿，無數的疼痛彷彿密密麻麻的蜂針，不斷折磨著林霜兒的身體和意志，讓其痛苦難耐。
「額……呼……」林霜兒始終咬牙簡直，似乎在她看來，這點皮肉之苦根本不算什麼——搏命卻牢牢控制着俱形不散的劍法，她似乎有特別的目的。
但是更要命的來了，剛才疾散花瓣飛殺的目標，不僅僅只有林霜兒，還有側後方一直倒地不起的林燕兒——林燕兒現在，幾乎是連站都站不起來的頹廢狀態，要是吃了「花瓣」的劍傷，幾乎必死無疑。
林燕兒望着飛花疾落，偏朝自己殺來，自己的眼神再度絕望，以為結局就此葬落……
「噌——」然而，黑暗之中總會有一絲希望的光明，劍鋒厲響之間，又是林霜兒奔赴舉劍，掩護妹妹而來——「斷月偏虹」斜刺截殺，彷彿彩虹一般的驚劍，飛環塵散絕刃而出，瞬間驅散了落花疾破的冰霜。
雖然沒有完全擋住「劍花」，但總歸是救下了妹妹，林霜兒回身擋住致命一擊后，不但徒以防守之勢，空當之際竟還回身用內力替妹妹療傷……
「額……姐姐你專心去對付夢雪師姐吧，不要管我……」林燕兒望着姐姐不計前嫌的幫助，內心既是不甘又是抱怨，忿忿自語道。
可林霜兒沒有理會妹妹，還是把本就存少的內力，分攤一些救治妹妹。
「我說了，你不要管我——」終於，林燕兒矛盾中，忍不住斥聲一句，就差沒有力氣把姐姐一把給推開。
「你不想贏夢雪師姐了嗎？！——」突然，林霜兒竟是鮮有地沖失智的妹妹斥吼一聲。
林燕兒被嚇住了，這還是自己從小到大以來，第一次被姐姐嚴厲訓斥。
「我說過了，我們姐妹倆同並一心，這場決鬥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都在一條線上……」林霜兒見妹妹暫時收斂住了，遂緩緩冷靜下來說道，「想要贏夢雪師姐，那就聽我的，你想證明自己的能力，那也得跟我並肩作戰！」
林燕兒在那一刻怔住了，似乎從姐姐的眼神中讀懂了什麼——孿生姐妹果然還是心有靈犀，即使是彼此恨著對方，也能很清楚對方心裏在想什麼。
晌時，林霜兒在林燕兒耳邊悄悄念叨着什麼，彷彿是作戰計劃一般，林燕兒聽了微微點頭，像是領會了姐姐的意思……
夢雪這邊不知道姐妹二人在打什麼主意，只是料想到了林霜兒會為了保護妹妹，再度捨身撲救，她也確實那麼做了。不過林霜兒頑強的不僅僅是意志和精神，還有冷靜與耐心——雖然剛才口頭上「逞強」，絕不會在危勢下服輸，可至始至終，林霜兒的反擊應對手段，每一招每一式都沉穩冷靜，絲毫沒有一點劣勢慌張的樣子，這一點才是最讓夢雪害怕的。
夢雪心裏有預感，局勢再拖后，以林霜兒現在的狀態，指不定待會兒會使出怎樣出奇驚威的手段，加上劍花秘術的內力損耗嚴重，自己必須速戰速決。可當自己剛想再次御劍強襲時，眼前的一幕卻讓自己心裏莫名一寒……
林霜兒給妹妹交代完了「計劃」，率先回身御劍。可讓人怔異的一幕——剛才林霜兒為了擋下夢雪攻勢的兩式劍法，「水月劍花」與「斷月偏虹」，遭受摧殘狂擊后形散神不散，依然如同劍靈神境一般，分居架手林霜兒左右。
「劍靈沒有退散？是因為剛才純防禦姿態，沒有完全折損嗎……」夢雪不知道林霜兒的劍術是什麼情況，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內心不經意緊憂道。
不過夢雪意識不到問題，台下的若雲卻彷彿明白了什麼，神經頓時敏感。
「霜兒那個劍法，該不會是——」若雲看着林霜兒「御氣不散」的劍形，心中頓時一緊，默默慌張道，「和在『風柳橋』看到的時候一樣，應該不會錯的，是霜兒她自己獨創的劍法……可如果她在這個地方使出的話，師尊會……」
若雲擔心的，果然還是林霜兒在蘭姑面前使出「靈朔」劍法，雖然有料想到這是可能打敗古墓秘術的唯一契機，可一旦在這裏貿然使用那個劍法，深諳古墓幫規的蘭姑，必然會有所察覺。
果不其然，林霜兒使出「異術」的動作，掌門人蘭姑也注意到了，她可是親眼偷見過林霜兒的劍法，林霜兒任何奇怪的一舉一動，她都會注意得仔細。
「要來了嗎？……」蘭姑的神情比在場任何一個弟子都要緊張和興奮，比起幫規上的懲戒，她似乎更期待林霜兒能展現「靈朔」劍法的神威……
而在岩頂上方，熟知林霜兒的趙成安和二妞就更不用說了，當林霜兒決定使用「靈朔」的一刻，他們很清楚林霜兒的反擊時刻來了。
「現在才開始認真嗎？……」然而，趙成安依舊很擔心，謹慎言語道，「『靈朔』劍法是強不假，可若憑一人使之，需要損耗的內力不是一點兩點，她自己一個人架御本就存在風險，現在體力幾近枯竭的狀態使出，會不會太晚了……」
「那次的修行，她應該領悟了尋覓戰機的重要性，必殺決勝的機會只有一次，劍鋒出鞘只能一回見血——」二妞則彷彿比趙成安還關心林霜兒，神情鄭重道，「更不要說現在的她身心創疲，如果找不到破解古墓秘術的關鍵契機，一舉將其擊破，那便再無扭轉之力……」
「可問題是，現在連『劍陣』的特性和弱點都沒摸清，怎麼尋覓契機？」趙成安依舊擔憂道，「還不是要不斷去攻防試探與失敗，然後慢慢找到破點嗎……但現在已經沒有那個閑暇功夫了，怎麼試錯？」
「我曾經告誡過她，劍法未據一點，不急全力破之，若以相輔尋機，未嘗不是良策……」二妞回想起之前自己幫助林霜兒練劍的經歷，對她囑咐過的話，如今親目現在的狀況，突然彷彿靈光一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由驚異道，「等等，難不成她是為了『那樣』，所以才拚死一直沒放棄自己的妹妹？！——」
「嗯？」趙成安不知道二妞此時的腦迴路，望着對方的表情，不由驚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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