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江湖的少俠們

第1章 初入江湖的少俠們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

啟明十四年的春日朝陽一如既往的照進了寧城的某個小院。

瘦弱的少年滿臉哈欠,打了桶井水,牆垣之上,有一隻淡紅色羽毛的小雀唧唧咋咋的叫個不停,隔壁那個讀書少年在更早些的時候,已經在房間里讀書了,聲音不小。

少年打完水,洗把臉,又在院子裏練了一套沒什麼特別之處的拳法,打的滿頭都是汗了,少年這才滿足的又擦了把臉。

然後,隔着牆壁喊了一聲:「歡歡呀,別讀書了,跟我賺錢去。」

牆垣上的雀兒被少年這一嗓子嚇到了,撲騰著翅膀飛到別處停歇,隔壁家的讀書少年回應說道:「我不去,先生今天就要回來了,要是知道我又跟你出去,又要罰我抄書了。」

臉上長著幾顆小雀斑的少年,那一對烏黑眸子轉了又轉,對着牆頭那邊喊道:「那你就不怕我告訴老傢伙,你跟着我去燕香樓的事情啊。」

隔壁的少年喊道:「陳樂你大爺,你再說這事,我就跟你急了。」

雀斑少年陳樂慢悠悠的說道:「你不吃虧。」

那位讀書郎,一想到昨日在煙花柳巷之地差點就失身的窘態,想死的心都有了,想到昨日,要不是關鍵時候知道那位要倒給自己封紅包的倌人年紀都足以當自己娘的話,自己還真有可能把持不住了。

讀書郎暗自咒罵着陳樂不地道,連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都要坑的時候,那個混不吝的傢伙已經從牆上爬過來了,又順便在院子的小圃里摘了根新鮮脆嫩的黃瓜,一邊啃著一邊大聲的喊著:「嚴歡,嚴歡,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怎麼不說話了呀。」

小半刻鐘后,房門還是打開了。

被人拿住把柄,遇人不淑的讀書郎很無奈的看向認識都有快十年的朋友,很無奈又嚴肅的說道:「晌午之前,我就要回來讀書的,那件事情,不可以說出去。」

陳樂打了個響指,樂呵呵的說道:「走起。」

兩人從居住的煙雲巷裏走出來,過了一條大街,就到了一個豆腐攤前,兩人一人要了一碗豆腐花,可當陳樂看到兩人碗裏的豆腐花的時候,有些不樂意了。

嚴歡那碗不但盛的極滿,裏面還放了了二十幾粒小蔥花,而自己那碗,不光少了許多,而且連蔥花也只有兩三粒。

看着已經二十齣頭,還未出嫁的豆腐西施看向嚴歡那種目含春色的眼神,陳樂就知道,這可實在是沒什麼道理可講了。

實話實說,就光論皮囊而言,十五歲的嚴歡的確要比十四歲的陳樂討喜上太多,先不說嚴歡身材高大,五官周正,現在還說不出丰神俊朗,但估摸著再等幾年也就相差無幾了,最關鍵的是,這嚴歡還是讀書人,自打嚴歡十三歲考上舉人以來,那偷偷塞香包送手書的暗許芳心的少女已不在少數。

昨日在燕香樓里,要是嚴歡真的被那位三十齣頭,但卻風韻不減的姐姐拿下的話,不光是嚴歡能夠有個不小的紅包,連陳樂這傢伙也會有一筆小小的好處費。

感受到陳樂的眼神停在自己臉側頗久,嚴歡實在有些忍不住的問道:「你這般看我幹嘛?難道我臉上有銅錢?」

陳樂嘿嘿的笑道:「你知道嗎?廣陵道這邊有錢人不少,有些有錢人啊,不光喜歡漂亮的女的,還喜歡長得好看的男的,估計你這賣相,也能值個好價錢。」

嚴歡臉皮一抖,自己這個熱衷於賺錢的朋友,是魔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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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城位於東安州的西北部的任城郡,本是一座岌岌無名的小城,但在八百多年,從寧城走出了一位深受當時皇帝寵愛的貴妃,而那位貴妃更是個念舊之人,對家鄉寧城有諸多想念,久而久之,居然有些思鄉成疾,那位心疼愛妃的皇帝,便跟自己的愛妃說,朕要挖出一條運河來,讓愛妃你能從洛都一路坐船回到寧城。

當然,這個故事,只會出現在野史小說當中,雖然那條貫穿了四州之地,也確實是經過寧城的洛安大運河,真的被挖出來了,但歷經兩代帝王,耗費了近兩百年,可謂是勞民傷財,當時也遭遇了諸多大臣的極力反對,自然不可能是一個皇帝為了滿足嬪妃的歸鄉心情而挖造的。

不過,那個皇帝對那位來自寧城的嬪妃的喜愛,也的確是真真切切,在歷史上,那位皇帝曾經七下廣陵勘查水運事宜,其中有五次,都是下榻於寧城的。

事實證明,挖鑿這條運河,的確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事情。

廣陵道的商道崛起,還有南北兩地的旱澇相協,都證明了當時那位帝王的眼光和魄力都是非同凡響的。

而臨水的寧城的三月到七月,向來都是最熱鬧的時候,做為風景秀麗的水鄉小城,每年的這時候可不光是有來往走水運的趕貨商人,也會有諸多遊客旅人前來此地。

而此刻,一位來自北地,不太服水性的青年剛下了船。

青年目秀眉清,只是臉色有些難看,而且步伐虛浮,才沒走兩步,終是忍不住的蹲下身子吐了起來,等到他吐的連隔夜飯菜都不剩了,才難受的站直了身子,這時候有人給他遞了一塊方巾,是個看上去十三四歲,臉上還有幾顆調皮的雀斑,看上去與人無害的少年。

青年想都沒想就接過那個少年的方巾,放在嘴角擦拭了起來,然後隨意的說了句:「謝謝。」

「不用謝,給我三文錢就可以了。」

少年說的也很隨意。

俊俏的公子哥似笑非笑的看着問自己要錢的少年,這是他下船以後第一個打交道的人,而且他覺得眼前這個小少年有點意思。

而在少年身後,還有一個穿着洗的有些發白的淺墨色長衫的青年,居然拉扯著那個雀斑少年的衣角小聲的說道:「三文,也太多一些了吧。」

的確,那塊方巾也就一文錢兩塊的便宜貨色。

但也就是這方巾卻是免了俊俏公子哥面污難堪。

對眼前這個穿戴講究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公子哥而言,貴嗎?

要知道這東安州賣的最賤的橘子,到了地貧的北豐州的大戶人家裏,價格可至少要翻上二十倍。

富家公子笑着掏了袖袋,他喜歡有趣而且聰明的人。

陳樂遇見的有錢人不少,但是卻從沒遇見過這般闊氣的。

一兩銀子!

在寧城能幹嘛?

足夠一個普通人家一個月吃喝用度,足夠在在寧城最高檔的酒樓來上一桌最上等的酒菜,也足夠讓你在寧城的燕香樓里摟上一個最漂亮的姑娘為所欲為一個晚上。

而寧城縣令年俸也不過才二十五兩銀子而已。

陳樂偷偷存了三年,省吃儉用的積蓄,也不過才一兩四錢銀子。

用腳底板想也知道這應是某個名門望族出來遊歷,從未考量過江湖米貴賤的富家公子。

陳樂覺得自己的財運要來了……

在寧城的東南邊,有個極其不顯眼的飯館,開飯館的是個姓牛的女人,那是個長的嬌小,力氣卻極大,三十齣頭卻還有着六七分姿色的婦人,飯館不大,而且疏於打理,甚至一開始連個名字都沒有,後來嚴歡那個便宜師傅吃了飯菜沒錢付賬,最後只能讓剛中了舉人字寫得極好的徒弟嚴歡寫了個四字招牌當作補償而不了了之。

得名,深巷客棧。

這飯館雖然破舊逼仄,環境實在說不上好,但那位牛老闆要價卻從來都不比寧城裏最高檔的那些飯館要價低,甚至還略高一些,還有就是自從婦人憤怒的將寧城裏那些惦記着自己姿色別有用心的登門客都丟出飯館以後,這飯館的生意就一日比一日冷清了。

有時候陳樂也勸,先不說把那本來就不大的飯館整修一下,至少弄的乾淨清爽一些。

還有啊,再把那貴的離譜的菜品的價格往下壓一壓,但那婦人的脾氣和她的姓氏一樣,壓根就不覺得自己賣貴了。

陳樂所說的掙錢的行當之一,就是將一些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商客往這個小破飯館裏面引導。

反正只要那些人在這飯館里吃飯住宿了,陳樂都能按比例得一些報酬。

也就是殺生不殺熟。

這次陳樂沒有費太多的口舌,就將那位極好說話的貴公子帶來了這邊。

這一路走來,陳樂已經將這深巷客棧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了。

嘿嘿,這進了飯館,見着了那位脾氣極大的婦人,就由不得你了。

那位估摸著少經世事的富家少爺,也沒有多少懷疑。

只是跟在後面的嚴歡,卻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一直用方巾擦汗,心中納悶:這也是一個真敢說,一個還真敢信。

走了約莫一刻鐘余,一行三人才來到這深巷客棧門前,這地方距陳樂和嚴歡的住處不遠,算是寧城中比較偏僻冷清的地段,不過所幸店租不高,否則以牛老闆這種經營手段,估摸著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富家少年看着那已經漏風的門板,還有那已經長出青苔的門檻,以及破舊的窗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陳樂說道:「這就是你說的深巷客棧嗎?這寧城裏面最好的飯館。」

哪怕陳樂臉皮極厚,也只能含糊至極的說道:「這裏的酒菜做的可是極好的。」

富家少年只是笑了笑,然後看了一眼招牌上的四個墨字說道:「真別說,這字寫的不錯。」

進了屋子,陳樂嚷嚷着來客人了,但姓牛的婦人卻沒有出來,倒是一個腰間隨時都配着一把短柄木劍實則是深巷客棧里打雜年紀比陳樂大不了多少的店小二從裏屋走了出來。

那位佩帶着木劍的店小二,很會來事的一甩毛巾,用本地調問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那本有些秀氣的富家少年眼神落在店小二的木劍之上,忽然一拍桌子,故作粗聲粗氣的說道:「店家,給本少俠來三斤牛肉,再來八兩燒酒。」

只聽到咔嚓一聲。

那張經歷了不少歲月的老木桌終於由一位新到江湖的少俠送上了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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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爭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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