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坐而論道

霍海去學禮儀了，無非是領一套朝服和一塊勿板，然後學習一套行禮的姿勢，在朝班上，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之類的東西，只要智商是個正常人，一兩遍基本就過了。

倒是將軍府的大廳里，在霍海走後卻議論開了。

“此賊兇悍，公路屬下過百家將未能奈何得了他，將軍府的五百禁軍，只怕也是不能。也虧得出了公路那檔子事，將軍及時改換了策略，否則，今日只怕不好收場。”袁紹故意誇大其詞道。

他最不想看到的是何進跟霍海直接動武，而是想通過陰謀詭計，把十常侍引出來，讓何進不得不出手收拾他們。

“哼，若不是顧及天子顏面，今日大將軍怎會容得他在堂上囂張跋扈？”一個何進的狗腿子叫囂道。

“適才你們也見到了，那傢伙仗着有十常侍在他身後撐腰，對本將軍毫無敬意，你們可有法治他？”覺得羊腿不香了的何進將其丟到食盤裏道。

“聽聞他此來，是為屬下一個叫郭圖的傢伙求官，而且，求的是中山國相，勢必會重金賄賂十常侍，不若，我等將其抖出來，再發動太學生鬧將起來……”

袁紹將自己想好的一系列計劃一說，何進頓時覺得可行。

其實不行也沒有辦法，他手底下根本就沒有幾個有腦子的人才，袁紹，曹操算是最出挑的了，關鍵袁紹有自己的打算，他又不愛聽曹操的。

霍海耐著性子在大將軍府學了半個時辰的禮儀，就起身告辭了，就那兩個動作，就那幾句台詞，霍海又不是傻子，看了好幾遍還能不會么？

出了將軍府，他自然是找地方吃飯，醉仙樓是不二選擇?畢竟?那是自己占股的產業，味道也是洛陽最好的。

當然?酒足飯飽之後?他也沒有打算回去西園找曹操嘮嗑，而是讓田豐引路?去了蔡邕府上。

此時的蔡邕在朝廷任議郎，六百石的官職?由於任職多年?還與田豐做過一段時間同僚。

所以，等田豐投了拜帖之後，很快就被門童引了進去。

不過，此時蔡邕正在給弟子們講課?霍海讓門童不要打擾蔡邕授課?帶人在前院的小花園聊天等候。

“元皓知道我為什麼要來見蔡邕么？”

“公子求賢如渴，蔡伯喈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賢才，公子自然是要上門求之的，不過，他現下是在朝任議郎?只怕，是不會跟公子去黑山寨的。”田豐不看好霍海的這次招攬道。

“呵呵?你說的不錯，不過?他現在不去，不代表以後不去。

而且?他不僅僅是天下一等一的賢才?還是一個賢才製造機?我黑山寨啥都不缺，就缺一些能教人讀書寫字的老師。

哎！你是不知道，沒文化，很可怕，它會限制我們的發展，我們需要一個這樣的人帶動一些讀書人到我們黑山寨普及文化知識，而且很迫切。”霍海笑道。

霍海治下有三百多萬人口，目前作為管理的，都是從郭家，甄家，甚至是張蘇兩家借過去的一些識字的人，這些人做些基礎的管理，吆喝一下大家幹活還行，等到黑山寨繼續發展下去，面對的事務更加複雜，他們肯定就會應付不過來。

所以，霍海必須要着手推進教育了，這關係着黑山寨未來的發展高度，而這，也是他改變天下的一個重要的點。

知識，能夠為人打開一扇門，然後，再不斷的開啟別人的門。

帶着幾百萬文盲，肯定幹不成事，帶着幾百萬讀書識字的人，卻是讓霍海能有改天換地的資本。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蔡邕授課完畢，侍者才領着幾人進到了他授課的大廳之中。

此時來聽課的那些學生都還沒有走，蔡邕與認識的田豐打過招呼之後，才知道今天要來見自己的正主是霍海，然之後，表情一臉怪異。

當然，表情怪異的還不止是他，還有滿堂學子，他們本來打算起身走的，等田豐介紹完霍海的身份之後，卻是一個也不願意走了。

山賊找上們來了，有熱鬧看啊！

“不知霍平難找我有何貴幹啊！”蔡邕姑且用霍海的官職稱呼他道。

要知道，幾個月前，蔡邕還以霍賊，甚至是國賊來稱呼霍海呢！

因為霍海是大漢第一個地方軍閥，蔡邕是反對朝廷降將自領兵馬，自治轄地政策的第一人，他認為這是天下大亂的開始。

反正，有了霍海這樁事情之後，幽州劉焉，公孫瓚，已經找到了由頭，自募兵馬，而且，以養兵耗費巨大為由，不僅不向朝廷納稅，還要求朝廷撥款。

雖然幽州本來就苦寒，收不上來什麼稅收，但是他們這樣的邊鎮重將，朝廷不理會他們的訴求肯定是不行的，等今年冀州有了收成，肯定免不了要撥一些錢糧過去的。

“仰慕您的文采，帶兩個義弟來認個門，希望您今後開課的時候，允許他們旁聽。”霍海指了指褚燕和趙雲道。

“是嗎？我看兩位一身殺氣，不像是讀書人啊！”蔡邕有些推遲之意道。

“是了，您也能看出他們一身殺氣，我就是想讓您用聖人道理教化他們，去去他們身上的殺氣。”霍海笑道。

“不知二位高姓大名，此前可讀過書？”蔡邕看向褚燕和趙雲道。

一臉懵逼的褚燕抓了抓頭皮后，插手見禮道，“在下姓褚，名燕，字飛燕。以前沒讀過書，現在么，認識的字也不多。”

趙雲在褚燕之後，也是生怯的插手見禮道，“在下姓趙，名雲，字子龍。前些年跟師父學過認字，也，也沒讀過什麼書。”

聞言，堂上眾多聽課的學子皆是哈哈大笑，蔡邕也算是找到了拒絕霍海的理由，開口道，“如此情況，倒不是我不教了，你還是找個開蒙的先生，先教他們一些基礎的吧！不然，他們來了也聽不懂。”

得，人家蔡邕教的，至少都是太學生級別的弟子，放在後世，那就是大學文化水平的弟子，褚燕這個文盲，和趙雲這個勉強認字的學生，想要一下子接受這麼高深的教育，確實有些不切實際，人家隨便一個引經據典，你也不知道說的是啥，聽了也是白聽。

不過，霍海也沒有放棄，再度開口道，“是我唐突了，原來您教的都是高徒，不如請您引見引見，說不得，我能在其中尋一二人，為我這兩個義弟開蒙。”

蔡邕見霍海跟自己說話還算恭敬，倒是對他稍有改觀，便朝眾多學子道，“你等若想結識這位霍平難，便自報名諱吧！老夫還有事，先失陪一會兒。”

蔡邕說完，用略微責怪的眼神看了田豐一眼，朝後宅走去。

在他看來，找上門的霍海，就是個麻煩。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麻煩他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很快，那些在堂中聽課的學子們，便遵照蔡邕的意思，開始自報姓名，大多數人的名號霍海都沒有聽過，唯獨一人，讓霍海眼前一亮。

“在下荀彧，字文若，見過霍平難。”

“你是荀彧？”霍海看向堂內這個身材高大，氣質儒雅，雙目炯炯有神的年輕人道。

“在下正是荀彧，莫非霍平難認得在下？”有些意外的荀彧看向霍海道。

他跟像霍海這樣的山賊，可沒有什麼交集，人家是潁川荀氏的嫡系子弟，剛舉了孝廉，等著朝廷任命官職，閑來無事，過來聽聽蔡邕的課而已。

“潁川荀氏的麒麟兒，誰沒聽說過，卻不想能在這裏巧遇。”霍海一邊說着話，一邊在心裏開始盤算了起來。

這可是王佐之才的荀彧啊！如果能拉到麾下，以後自己在政務方面，就可以輕輕鬆鬆的做個甩手掌柜了，可一想想史書上對他的記載，心裏又是一陣糾痛，這可是個堅定的保漢派，自己一個反賊出身，想要改換新天的傢伙，他根本不會鳥。

“霍平難過獎了，族中比我有才幹的人大有人在，彧算不得什麼的。”荀彧客套道。

在沒有做出成績來之前，從來都是文無第一的，何況，荀氏子弟，個個都牛啵依。

“文若你不用自謙，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霍海也是客套道。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這句話說的淺顯，卻是以物喻人，十分的有道理，不知霍平難師出何門？它日若是有機會，或許能夠討教一二。”荀彧重複了霍海這句話道。

“我的老師太多，一下子還真說不過來，至於討教么，何必它日，今日就是好日子嘛！不知文若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借蔡議郎的寶地，咱們聊聊。”霍海借題發揮道。

這可是他豎立個人形象的一個好機會，或者說收買人心的好機會，如果不拉着這些學子們講講，他們可能當場就散了，沒人會在意自己，甚至，會將山賊的刻板印象一直在腦袋裏固定下去。

“呃，也好。”

荀彧尬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再度在坐墊上跪坐下來，想了想之後，才又開口道，“在下並不知道霍平難學的是什麼，就隨便問問了，不知，霍平難對於朝廷的積弊怎麼看。”

“嚯嚯，你這個題目可大的很吶！我一兩句恐怕說不完，就先從我看到的一些簡單的說起吧！”

霍海張嘴就來道，“文若你出身荀氏，應該是自小上族學的吧！”

“是的。”荀彧點頭道。

“那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是族學，而不是學堂？”

“族學，學堂？”

“這，有區別嗎？”荀彧皺眉道。

霍海笑道，“有，族學是只有你荀氏子弟可以上的學，學堂是所有學子都可以上的學。

你，或者你的族人，一出生就擁有了上學的機會，而大多數普通百姓都沒有。

而現在，你，或者你的族人學業有成，做官是輕而易舉得事情，而普通百姓，根本就沒有做官的可能。

這樣就會出現一個問題，我稱之為階級固化。

這個現象在光武帝之前還尚好，在光武之後，尤其嚴重。

現在，有很多世代兩千的官宦世家產生，我稱這些家族為世族，又稱為士族，因為他們代代出仕為官，你看看朝堂上的大員，基本都是出自這些家，你荀氏也不例外。

朝廷的政策是誰定的？

不是天子，而是這些人。

所以，朝廷有積弊，是因為什麼呢？這些人的思想，做法，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