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這個時代的戰爭

黃巾軍中還是有一些將才的，比如，在潁川一帶搶劫的波才，就擊敗了朱儁帶領的四萬朝廷大軍，險些將朱儁本人斬於馬下，要不是自募鄉勇趕來的孫堅救援，朱儁根本不可能帶着萬餘殘兵退入長社縣城中，依託城牆站住腳跟。

這一戰，可以說是給黃巾軍的造反大業開了個好頭，讓青州，兗州地區的黃巾軍更加肆無忌憚的掠奪地方，因為，朝廷暫時根本沒有大軍能夠來剿滅他們。

只可惜，波才屬下是一幫子沒有讀過書的農民百姓，這就註定了他只能短暫的輝煌一小會兒，在拼贏了硬實力之後，他很快就輸掉了戰略。

潁川是什麼地方？

司隸的東邊門戶，靈帝是不可能看到門戶被破，黃巾軍殺入洛陽的，所以，他會源源不斷的派援軍過來支援朱儁。

而黃巾軍是什麼組成的？

一幫餓極發狠的農民百姓。

你讓這些百姓掠地搶劫，他們確實足夠賣力，足夠狠，因為不搶他們就要餓死，可你叫他們進攻有過萬軍隊把守的堅城，他們的凶性瞬間就失去了一半。

因為，只有在劫掠的過程中，他們手中的糧食才會變的越來越多，人數也會變的越來越多，越打越有信心。

可攻打起堅城來，他們會不斷的死人，糧食也會因為消耗，一天天的變少，這他會讓他們心慌，失去信心。

最關鍵的是，黃巾軍的軍紀渙散，根本不適合久駐久攻，只是進攻了幾天時間，大家就開始消極怠工了，波才想趕這些原本只會種地的農民們上城牆與人拼殺，已經變的十分困難。

而這個時候，朝廷派來援助朱儁的皇甫嵩來了，此人可是個帶兵老手，雖然帶了兩萬多人來，但入城與朱儁會合之後，他卻不急於反擊，而是觀察波才大軍營地的動向，以及當地的地勢和天氣情況。

很快，他便有了計較。

“賊軍依荒草地結營，便是自尋死路，我料定這幾日有大風，咱們只需要派一個小隊，在後半夜風大之時出城，於上風位點火，便能全殲敵軍。”皇甫嵩在長社城內的議事大廳向朱儁建議道。

“眾將，可有人願意連夜出城放火？”朱儁聞言大喜，向大廳中分左右坐成四排的三十多位將領問道。

這些人要麼是皇甫嵩新帶來的，根本就沒有見識過數萬大軍相互衝殺的場景，心中忐忑不已的新兵。

要麼就是前幾天跟着朱儁吃過敗仗，被黃巾軍恐怖的戰力嚇壞了，根本不敢與他們交戰的敗軍之將，哪裏敢帶着小隊人馬，出城到數萬人聚集的黃巾軍大營周邊溜達。

“末將願往。”正當朱儁失望之時，排在坐末的一個身高八尺余，虎背熊腰，圓臉大目的漢子出列拱手向他喊道。

此人正是前些日子帶着自募的鄉勇趕來助陣的孫堅，若不是他超強的個人戰力，用大刀砍的波才沒有還手之力，此時的長社縣，恐怕早已成了波才劫掠歇腳的地方。

“你可有把握？”朱儁十分讚賞的看了孫堅一眼道。

“末將麾下有一人，姓黃，名蓋，字公覆，專擅長夜行放火，有他在，必定能完成皇甫將軍的計劃。”孫堅很是自信的道。

“是么，請上來，本將為他壯行。”朱儁大喜道。

此時，敢於出城與黃巾軍作戰的人，已經足以成為三軍的榜樣，加以表揚，用以提振士氣了。

很快，個子比孫堅還高出半個頭的黃蓋，便被孫堅帶到了大營之中，朱儁對此人有些映像，那日便是他在跟在孫堅旁邊一路衝殺，助其殺到波才身邊的，當即，朱儁便親自給黃蓋倒了一角壯行酒。

然而，酒被朱儁端到黃蓋的面前之後，黃蓋卻是抱拳推遲道，“軍令在身，蓋不敢飲酒，若蓋能燒了敵軍大營，得勝迴轉，將軍再賞酒不遲。”

聞言，朱儁對黃蓋此人又多了幾分讚賞，拍着他的肩大笑道，“公覆謹慎有度，乃大將之才，若此戰能勝，我必為你等表功，此番出城作戰，一應所需，你儘管開口。”

黃蓋也不客套，將一應引火事物全部羅列出來，讓朱儁安排人去準備。

午夜時分，城外的春風帶着幾分涼意，不斷的吹拂著大地萬物，也讓受不住凍的波才部那些負責守夜的黃巾士兵們縮進了帳篷里睡覺，他們根本都沒有想過，城內被他們擊潰的朝廷大軍，會在夜裏向他們發動襲擊，畢竟，他們的人數，是城內朝廷軍隊的幾倍之多。

趁著天空的雲朵遮住了月亮，黃蓋領着百餘含着一根特殊製作過的蘆葦管的士兵向城外摸了出去，可別小看了含着的這根蘆葦管，它便是引火的摺子，而且，在行動過程中，誰的蘆葦管子要是遺失，回去之後可能是要砍頭或者是受刑的，因為，讓大家用嘴含着它，是為了防止大家出聲。

而所謂的擅長夜行放火，其實就是說這一隊人馬都沒有夜盲症，能夠走夜路，可別小看了這個後世人都具備的能力，在這個時代，大多數百姓可都不具備這樣的本事。

畢竟，從小能吃魚肉葷腥的人在這個時代不多，只有平常的食物里有葷腥肉食，才不會有夜盲症。

很快，黃蓋就摸到了上風的位置，用口技模仿夜鶯叫喚了幾聲，屬下百餘人便四下散開，往各個適合引火的放向潛伏做準備。

畢竟，想要靠一把火就擊敗數萬敵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必須要考慮敵軍發現火情之後的反應，想要真正用火燒死這麼多人的可能性不大，讓他們不知往何處退，相互擁擠踩踏，自亂陣腳，才是放火的目的。

長社縣城內，士兵們在午後就睡下了，二更天起床吃飯，已經束甲整戈完畢的軍隊有三萬餘人，孫堅被朱儁授予佐軍司馬之職，統領城內所有的騎兵在城門內列好了隊列，一旦黃巾軍大營亂起來，他便會帶着這五百餘騎，一路朝他們敗退的路線上踩踏衝殺過去。

不到半個時辰，城外火起，一條長達十餘里的火線，在大風的催動下，滾滾向黃巾軍的大營燒去，早春的露水讓這些被燃燒起來的枯草帶着滾滾濃煙，當少量的在營地里值守的黃巾軍發現了火光的時候，濃煙已經順着風勢，飄向了營地之中。

“火，火，敵襲，敵襲，快，敲鑼……”

黃巾軍的大營內，一下子炸開了鍋，鑼聲，叫喊聲，咳嗽聲，相互碰撞，吵架的聲音，嘈雜的很。

與孫堅拼刀子后受了些許內傷，這幾天才剛剛緩過來的波才一下子被銅鑼聲驚醒了，快速的讓衛兵給自己披甲，想要出營平息士兵們的慌亂。

然而，在大火的濃煙的面前，無論他怎麼喊叫都是無用了，那些黃巾軍士兵們，大多都自發的往沒有火光的方向跑，他雖然知道那邊肯定有敵軍的后招，可是卻無法制止。

“破敵正當此時，三軍聽我號令，舉火，殺出去。”朱儁站在城門樓上遠遠的觀看到黃巾軍大營中的亂象之後，用全身的力氣向城牆內的士兵喊道。

聞言，孫堅，以及他帶領的五百餘騎全部繫上了沾了水的黑色面巾，而那些步兵們，則是在系好了面巾之後，一手舉火把，一手舉長矛，在騎兵之後列起了隊。

“咯吱……”

城門被拉開，孫堅一馬當先，程普在其左，韓當在其右，祖茂在其後，五百餘騎，轟隆隆的向城外跑去。

馬一上百，跑起來的聲勢就十分嚇人，在某些時候，踏破萬軍營寨都不是不可能。

而五百多匹馬跑起來那就不是聲勢了，而是威勢，轟隆隆的馬蹄聲，能讓許多膽小的平民百姓，連武器都握不住，尤其是他們有夜盲症，在完全摸不清方向的時候。

其實，孫堅屬下的騎兵，也未必能在夜間視物，尤其是在這種天空中飄滿濃煙的時候。

不過，他們早有安排，放完火的黃蓋早就去到了前方，為他們點起了指引的火堆。

“夾緊騎槍，打馬向前，不要管其它，往前沖就是了。”馬跑起來的速度，比那些摸頭不知腦的黃巾軍可快的多，不多時，孫堅率領的五百餘騎就接上逃竄的黃巾軍了。

這些人大多衣衫不整，甚至手上壓根都沒有武器的黃巾軍，被五百多匹馬組成的大隊從身後碾壓而來，其結果可想而知。

平推，就是孫堅部在與黃巾軍接觸之後，造成的效果，他們只需要不斷的策馬向前，右臂夾緊的騎槍，就能不斷的割破阻攔他們道路的黃巾軍的肌膚，身體，戰馬胸前馬鎧上的突刺，便能裝傷所有擋路的人。

被五百多匹馬犁過的地方，幾乎沒有什麼人還能站着，即便是有一些人僥倖躲過去了，沒有受到大的傷害，也會被隨之而來的大股的舉着火把的步兵用長矛刺死或者用刀砍掉腦袋。

一夜混戰到天明，數萬屍骨散落在了長社縣城外的荒郊，血腥的氣味瀰漫着天空，血水將整片荒野的土地都染紅，甚至有匯聚成小河的趨勢，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戰爭了，如果霍海看了這個現場，估計要把腸胃全部吐空才會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