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面對疾風吧！

漢軍在曲陽縣城外大敗一場之後，開始在董卓的帶領下南逃，等到了真定縣附近，他又被從廣宗縣北上的張梁截擊，改道向西逃，在平山縣再度遭遇張寶的伏擊之後，他們的士氣跌到了谷底，再度改道向南逃，一直逃了三百多里，才在邯鄲縣穩住了陣腳。

畢竟，邯鄲城是北地少有的堅城，背後百里還有此前一直沒有淪陷的魏縣作為補給支撐。

次日黃昏，褚燕和張寧就帶着人來到了廣宗縣城附近，而糧食運輸隊，則是到了黃巾軍補給收攏民眾的第一站，曲陽縣。

這邊距離黑山寨的距離，其實還不到兩百里，目前是由牛角負責統兵把守。

看到一車車糧食在城內的庫房裏卸下來，在當地把守的黃巾軍將士便安下了心來，而聽說黑山寨能夠容納更多青壯百姓吃飯，牛角當即就動員了兩千多戶，超過一萬的青壯跟着那些卸了糧食的空車回黑山寨，其中甚至有一些是傷員。

輜重車隊的主將是杜長，他在曲陽縣卸了八百車糧食之後，便帶着剩下的一千五百車糧食南下，之後在每一個有萬人以上黃巾軍駐守的縣城，他都會卸下一些糧食，然後，向大家宣傳黑山寨有吃的，如果城內的糧食供應不足，可以放一些能自己走到黑山寨去的青壯百姓去黑山寨。

這一番宣傳，倒是讓許多加入黃巾軍只是為了吃飽飯的百姓們丟下了手中的自製武器，走上了去黑山寨的道路，為各縣駐守的黃巾軍統領減輕了很多負擔。

廣宗縣城外，帶着主力從真定縣回師的張梁向張寧移交了張角的骨灰。

夏天的天氣熱，屍體容易腐臭，他是將張角的遺體火化了之後，用罈子將骨灰裝起來儲存的。

看到這個骨灰罈，張寧的牙齒咬的緊緊的，此時，她只想找人大戰一場，發泄一下心中的鬱悶。

“三叔接下來有什麼計劃？”張寧抱着骨灰罈向張梁問道。

“我準備率軍攻打邯鄲縣，然之後，進軍魏縣。”張梁答道。

開戰已經大半年時間了，雖然在最開始的時候他搶到了很多糧食，但是現在基本上也吃完了，目前，他只有搶了冀州最富裕的魏縣，才能得到足夠的糧食補給，帶領大家活下去。

在這種不打仗就會餓死的情況下，所有人都想不出第二個辦法，所以，即便張寧知道朝廷的另外一支主力大軍就在距離魏縣不到二百里的濮陽，隨時可能會北上支援，也沒有辦法。

“我等此來，除了給各個城的兄弟們送些糧食之外，還會主動出戰練兵，攻打邯鄲的先鋒大將便讓褚燕來擔任吧！不需要您這邊出一兵一卒。”張寧指了指全身甲胄，把胸膛挺的高高的褚燕道。

這幾個月褚燕可是又壯實了不少，因為黑山寨的士兵們伙食是最好的，不僅吃飯管飽，時常還有蔬菜，牛羊肉，甚至是家禽蛋類進補，這讓包括他在內的所有黑山軍士兵的身體素質和力量都有了較大幅度的上漲，甚至，許多原本就有練武的底子，又在軍營里練的比較勤奮的人，都有練出內勁的預兆了。

“可是，他屬下只有五百騎。”張梁皺眉看向褚燕道。

黃巾軍出動，最少也是五萬加，多的時候，一般是十幾萬，甚至二三十萬。因為，只有靠人數優勢，他們才有可能在面對朝廷大軍的時候佔據上風。

“五百，不少了。”張寧道。

“你可知，董卓屬下有多少兵馬？”張梁向張寧問道。

“騎兵五千，步兵兩萬，其餘各路將領帶領的混編軍隊，應該也有一兩萬。”張寧張嘴就答道。

“既然知道他有這麼多人，你又為何讓我派他們五百人去送死？”張梁不解的看向張寧道。

“三叔，這是公子的意思，我只是告知您一聲而已，黑山軍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並不會聽從您的調遣，他們只聽命於公子。”張寧給張梁解釋道。

她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張梁便更加惱火了，大聲道，“怎麼地？黑山寨要脫離咱們黃巾軍自立山頭了么？”

“公子從未加入過太平教，或者是在黃巾軍中擔任軍職，他只是把咱們當成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已，在這方面，我父親並沒有異議，您也就不要糾結了，今夜我們會在此處稍作休整，天明之前我們就會出動，還請三叔在沒有收到我們傳遞來的消息之前，不要有大動作，打亂我們的進攻節奏。”心情本就鬱悶的張寧再度向張梁解釋道。

聞言，知道張寧情緒不對的張梁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褚燕，以及遠處那些正在喂馬吃飯的疾風營士兵，有些難以相信的道，“你們兩日時間急行軍近六百里，只休息幾個時辰，就直接出戰？”

“幾個時辰，咱們好好睡一覺，足夠恢復精氣神了。”褚燕向張梁解釋道。

別說是有好幾個時辰睡覺，他們疾風營的騎兵，在去年冬天實行各種遠距離救援護送的時候，經常性的不眠不休兩三天，而且是寒冷的天氣情況下，超強的意志力和身體素質，讓他們已經習慣了高強度的執行軍事任務。

“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怎麼憑五百人，撼動數萬大軍，而且是在城內的數萬大軍。”看到他們這麼自信，張梁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道。

五百人而已，與漢軍交鋒的每一場大戰中黃巾軍都不止死這麼點人，即便是他們都折損了，張梁也不當一回事，反正他們是霍海的人。

倒是如何解決大家吃飯的問題，是張梁接下來頭疼的事情，他需要做很多調配，乃至於捨棄，誰叫他們領着數十萬人造反，卻沒有種過田呢！

次日天剛剛麻亮，疾風營的士兵們便開始喂馬吃飯，然之後，八組背着長弓的探騎小隊就率先出發，開始往邯鄲方向疾馳，這些小組每一組都有十人，每個人都擅長騎射，而且配的都是爆發力較強的好馬，他們會一路清理沿途所有漢軍放出來的斥候，確保在主力部隊到達之前，漢軍大軍不會有任何察覺。

漢軍的斥候，一般都是用來傳遞消息的，在此前與黃巾軍的交戰中，都十分的隨意，因為，黃巾軍根本沒有多少戰馬配置，防守的時候，基本都是建個高一點的瞭望哨就完事了。

所以，他們也更加沒有想到黃巾軍會突然弄出一批騎術遠超漢軍斥候，而且是以打擊，或者說獵殺斥候為目標的探騎部隊。

戰鬥從第一組騎探小隊獵殺了第一個漢軍斥候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直到中午時分，一路通往邯鄲城的障礙都被他們清理乾淨了，褚燕和張寧才率領着大軍往邯鄲方向進軍。

整個上午都在邯鄲城內焦頭爛額處理著政事的董卓，沒有收到任何關於黃巾軍靠近邯鄲城的消息，這倒是讓他鬆了口氣。

他之所以會這麼忙，原因無它，邯鄲城的士族們不讓他繼續帶着大軍在城內駐守，甚至，要將已經隨董卓進城的士兵們趕出來，因為，這些西涼兵軍紀太大，將城內搞的烏煙瘴氣。

此外，大軍中可能有瘟疫感染者，這個時代的人懼怕瘟疫的程度，甚至大於懼怕毒蛇猛虎，又如何能將這樣的隱患留在城中，禍害在城內避難的十幾萬民眾呢！

要知道，此時還不是他董卓入主了洛陽之後的情形，掛在他身上的，不過是個東中郎將的職務，邯鄲城內，分分鐘就能跳出一兩個亭侯鄉侯或者是家裏有官爵級別比他還高的家族的人，來批評指責他，而且他還必需要受着。

因為在入住洛陽之前，他必須要裝好人，守現在社會的體制規矩，不然，名聲臭了，他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最終，他不得不向這些人妥協，只留了三千親軍在城內負責自己的安全保衛以及日常的城防工作，其餘大軍都在城外駐紮，由士族和邯鄲縣城的府庫為他們提供糧餉。

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屬下的軍士才剛剛不情不願的從城內搬出來，連城外的營寨都沒有搭好呢！就遭遇到了襲擊。

“敵襲，敵襲，騎兵上馬，步兵結陣，后軍先退入城中……”

徐榮，牛輔，李傕，郭汜等將在反應過來了之後，紛紛呼喚屬下兵將，然而，那些懷裏揣著從城內搶劫來的財物的士兵們，卻未必聽他們的。

因為，迎面衝過來的那一股騎兵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武器甲胄精良，胯下的戰馬都非常有成色，一看就是精兵中的精兵，跟這樣的精兵對戰，死傷的多半是自己。

最關鍵的是，最先從城內出來的，是那些受到了董卓不公正對待的洛陽兵，他們連敗幾場，失了同鄉袍澤甚至是主將，本就沒有什麼戰心，哪裏會聽那些自己認都不認識的將領的吆喝，轉身就開始往城內跑。

“不好，前方只怕會形成倒卷之勢，咱們快往兩側撤退。”同在出城隊伍中的曹操在馬背上看到了前方的勢頭之後，連忙踢著馬肚子，脫離了大隊，向城門左側的田野里跑去，他身邊的曹仁，曹洪等將快速的跟上，隨着他的大旗轉了左之後，他本部的士兵也大多也開始向左邊方向奔逃。

五百人，對數萬大軍發起衝鋒，這想想都是一件讓人熱血沸騰的事情，然而，褚燕就是敢幹出這樣的事情，因為，此時還沒有吃過敗仗的他，是個愣頭青。

而張寧，則是從戰術上分析過之後，得到了可以沖一衝的結論，前提條件是，沖亂對方的隊列，殺一些人了就走，千萬別陷在裏面久戰，一旦被人家圍上來了，就再也難以全身而退了。

“嗖嗖嗖……”

數百支羽箭在疾風騎距離漢軍大隊一百步之內后，被馬背上的騎兵快速射出，而且，在馬速完全不下降的情況下，他們又開了第二次弓，第三次弓，三箭之後，他們才將長弓斜跨在肩膀上，從得勝鈎上取下了一根長達一丈三的騎槍。

在慣性的作用下，他們的弓箭射程普遍達到了百步，而當他們的戰馬距離那些慌亂向後移步的漢軍士兵只有二三十步的時候，他們之前拋射出去的箭矢也分撥開始在漢軍的陣營中落下。

要知道，這些從城內出來的軍士們，本來是想着搬家出城紮營的，根本沒有什麼戰鬥方面的准本，畢竟，黃巾軍還在一百多裏外的廣宗城呢！過來這邊的話至少要三天時間行軍，他們不可能不收到消息，而這大熱天的，大多數人連甲胄都沒有套在身上，更加別說厚重的盾牌，那些東西，都被他們放在輜重車上了。

上千枝箭瞬間就帶走了數百人的性命，同時，也讓在最前方的漢軍士兵徹底的失去了戰心，撒開腳丫子就開始往城門的放向跑。

然而，他們距離城門至少有兩三里地，而擁擠混亂的他們，又怎麼跑的贏戰馬呢！

“噗嗤……噗嗤……”

喉嚨被騎槍挑破的聲音開始在人群里響起，當然，更多的，是那些被戰馬的胸凱撞飛的人的慘叫聲。

張寧和褚燕率先當前沖入了人群之中，他們只需要輕微的使用內勁，將用胳膊夾住的騎槍左右晃動，有彈性的槍桿就會大幅度的左右晃動，而鋒利的槍頭則是會直接點向那些馬下的漢軍士兵的喉嚨，隨着戰馬的向前奔跑，槍刃在點到這些士兵的喉嚨位置的時候，會有一股向前刺的力量。

所以，別看這些士兵的脖子與槍刃只是短暫的一秒鐘，甚至一秒都不到的接觸，但是喉嚨上的傷口能夠大到他們立即失去戰鬥力，瞬間喪命的程度。

帶着人脫離大隊到了百餘步距離的曹操勒住了戰馬，轉頭看向這邊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他們二人打馬衝鋒在前，馬前兩側的漢軍士兵被他們如同割草一般放倒的畫面。

“此二人真乃虎將也。”

曹操感嘆了一句之後，卻發現，張寧和褚燕身後跟上來的士兵們也非常了得，他們雖然沒有像張寧和褚燕一樣使出內勁，但是，他們能雙臂操作騎槍挑殺馬下的那些漢軍，幾乎是一槍就殺死一個。

“此乃虎狼之師也，如果是黃巾賊軍，盧郎中不可能那麼輕易打到廣宗城下，莫非，是城內哪一家的私兵？他們看不慣董將軍放縱屬下士兵在城內搶劫，向董將軍出手了？”曹操十分疑惑道。

而和他一樣，率領本部殘兵向右側潰逃的袁紹，也是眯着眼睛看向這支僅僅只有五百人，卻勢不可擋的隊伍，心中嘀咕道，“紫虛說的果然沒錯，這些軍隊應該就是那位天降的異人訓練出來的了，看來，我必須得更加努力，爭做天選之子，將來才能坐擁天下。”

嘀咕完之後，他也不像曹操那樣，停留在原地盯着正在快速收割朝廷大軍性命的疾風騎看，而是打馬快速的逃離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