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六章 沒實力、沒援兵、沒退路...還能怎麼選…

四百四十六章 沒實力、沒援兵、沒退路...還能怎麼選…

滄州治所,清池城牙署節堂當中。

劉守文面色慘白,他癱坐在帥椅之上,似乎三魂七魄已被抽走了大半。而橫海軍孫鶴、呂兗等牙將幕僚也都矗立在周圍,苦着臉面面相覷,也都沒有主意能夠挽回局勢。

早先與劉守光相互攻伐處於頹勢,橫海軍便已是傷亡慘重。而魏、晉兩個大國在這個時候同時出手,所仰仗的幫手契丹部族軍竟然也被威懾得北撤而去...而如今正在藩鎮治下攻城掠地的,還是先前殺得他統掌的橫海軍大敗虧輸,只得龜縮不出的王重師、劉知俊所部魏國淄青軍......

這個死局,又如何能夠化解?

「節帥...景州弓高、安陵也都已失守,淄青軍肆無忌憚侵佔城郭,雖然尚還未曾對清池形成合圍之勢,可早晚也將兵臨城下!若再不想出個對策,也不過是坐以待斃啊......」

聽麾下節度判官呂兗疾聲說罷,劉守文慘笑一聲,又失魂落魄的哀聲道:

「時局如此,我等還能如何?王重師、劉知俊不發兵圍困清池城,也是算準了我軍已是無路可逃...就算出城迎戰,眼下藩鎮內余部殘兵敗卒,又怎是淄青軍的對手?」

眼見劉守文仍是一副唉聲嘆氣的窩囊相,呂兗狠狠咬了咬牙,他雖是文人,性情卻十分偏激,也當即忿聲言道:

「古人云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微臣受節帥提攜之恩,也必當以死報之!如今形勢雖相險急,節帥更不可束手就擒。畢竟清池城高壕深、防事完備,趁著敵軍尚不曾發兵合圍,臣以為當調遣兵馬發往四處鎮坊村落,竭盡所能,搜刮軍需糧秣。

待淄青軍揮兵來時,我軍便死守城郭準備與其長久打熬下去。微臣與孫牙將督管城防事宜,倘若真有個閃失...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微臣便以死明節,以報答節帥提攜恩情!」

劉守文淡淡的乜了一眼滿臉悲憤激昂之色的呂兗,又無力的搖了搖手。我知道你對我忠心,可是你就算死了,也不能迫退正要兼并橫海軍全境的敵國大軍。真熬到了城池終究要淪陷的一日,下一個死的,不還會是我?

「呂判官,按先前我燕國定霸都軍制,強征各處民夫從戎者甚眾,滄州清池周圍縣坊村落男丁稀疏,耕地多為荒蕪...縱然再派兵去搜刮,又能得到多少糧草?

何況別處縣坊終究難免落入敵手,王重師、劉知俊無論會不會發兵圍困清池,這裏都會是孤城一座,這又要死守到什麼時候?」

「這......」

呂兗聽劉守文出言問道,也不住一時語噎。本來他正想着倘若死守不成,那就只得率領殘部棄城逃亡之時...呂兗卻又意識到縱然要逃,現在還能逃亡何處?

橫海軍滄州東面是茫茫大海,北面盧龍軍地界也有諸路晉軍正在攻城略地,南面便是李天衢統掌的魏國疆土,而西面北平國王處直、趙國王鎔,不但先前與燕國關係緊張,也儘是向晉、魏兩國稱臣的附屬勢力......

劉守文見呂兗呆立在當場,又沒了言語,他面如死灰,身子也如軟泥一般,完全癱在了帥椅上。

本來驚聞自己的兄弟劉守光竟然發動兵變,

囚禁了父親劉仁恭,劉守文又驚又怒,實則心裏也有幾分竊喜。他雖然被委派至橫海軍擔任節度使,但是不比二弟劉守光,還有三弟劉守奇那般能夠隨時陪在劉仁恭身邊,關於燕國嗣君人選的變動有個風吹草動,劉守光也很難在第一時間得知他老子的心思。

何況先前便曾被王重師、劉知俊統掌的淄青軍殺得丟盔卸甲,劉守文深知自己在他老子心目中的印象一落千丈...結果劉守光竟然趕出篡權囚禁父親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自己倘若定亂平叛,那燕國王位,以後不還是非他莫屬?

然而慷慨陳詞的誓師出兵討伐,反而被劉守光揮軍吊打之後,劉守文意識到自己當真沒有自知之明,只得央求昔日燕國的邊患契丹諸部出兵援手...卻落得個與劉守光爭相向外族示好,不斷承諾開出更高的條件的窘境。

然後契丹人走了,李天衢、李克用來了...以往橫海軍有難,盧龍軍會來支援。可如今追隨着劉守光發動兵變的盧龍牙軍,都已是先前在戰場廝殺過的死對頭。

而興兵來犯的魏、晉兩國俱是兵多將廣,且多有精銳之師。如今缺兵斷糧,幾乎快淪為孤城一座,外無救兵、亦無逃路的絕境中。除了坐以待斃,劉守文真的不知還有什麼後路可以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悶聲不語的孫鶴忽然發話:

「節帥,魏國大軍本能揮軍直取我橫海軍治所中樞,可是王重師、劉知俊卻縱兵諸路攻取滄、景二州治下其餘縣坊,卻並沒有截斷清池周圍各處道路要隘。

除了料定我軍再無退路...恐怕魏帝也有可能是要一步步瓦解我軍抵抗心思。只除治所清池一處,待佔盡滄州與景州一應縣坊之後,或許也會遣使來招撫節帥降從。」

劉守文聞言登時心思一動,而在旁呂兗聽了,臉上登時顯露出慍色,並瞪視向孫鶴,忿聲質問道:

「孫牙將!你莫不是要勸從節帥投降?方今盧龍軍遭受晉軍猛攻,燕王生死未卜,而國主之位,也絕不能落到劉守光那逆臣賊子手中!節帥應為燕國嗣君,可倘若降服於魏國,這卻不是要斷送了燕國劉氏的基業!?」

如今可是魏帝、晉王這兩方雄主聯合出兵要滅我燕國,又是趁著盧龍、橫海二鎮內鬥的時候...節帥肯不肯降,恐怕燕國都註定要滅了,要麼降從於魏帝,還有可能保住身家性命,-要麼為晉軍所擒,而燕王與河東可是世仇,節帥處境不是更加兇險?這個理...你卻還不明白么?

孫鶴心中腹誹,他淡淡的乜了氣鼓鼓的呂兗一樣,隨即便撇過頭去,又面目表情的說道:

「若是仍有僥倖延續節帥家世基業的可能,我等固然仍要抵抗下去...可前番討伐囚禁燕王的賊子劉守光,我橫海軍苦不能勝,已是損失慘重。若無契丹助力,當時燕國便要由逆子篡位......

如今更是魏、晉兩大國同時揮軍侵攻...我軍實在難以抵敵,如此也理當為節帥的後路着想,呂判官若能想出退敵良策,我自當洗耳恭聽。」

「任由李天衢處置...也總比落到李克用手中更好......」

正當孫鶴、呂兗二人又要爭執之時。劉守文卻以只有他自己能聽得清的語調喃喃說着。隨即他立刻抬起頭來望向孫鶴,先前一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著提不起半分氣力,而這時候劉守文意識到也須為自己爭取一條活路,這時候他的眼中才似有幾分活泛氣:

「孫牙將,你且遣人前往王重師、劉知俊那邊軍旅,便說我要與魏帝交涉,乞請能罷戰些許時日。再勞煩你親自赴汴京,以請示魏帝如何才肯退兵為名...一來爭取些時日,觀望父王所處的盧龍軍那邊戰事如何,二來務必須探明魏帝心思...倘若我真的願降,他當真便能善待我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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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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