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七十八章 白袍史敬思,已多活了20多年

六百七十八章 白袍史敬思,已多活了20多年

激蕩的馬蹄聲,猶如悶雷一般,一直傳至官署正門前。於盧龍軍中統領山後(後世山西省、河北省地界長城之間的地區)諸軍的盧文進趕忙翻身下馬,幾名燕將連忙上前去迎,卻被他一把退開。

當盧文進鐵青著臉直往裏進,很快便看見到處濺染著噴射出的鮮血,而地上伏着的,幾乎儘是河東出身的牙將牙兵屍首...還有一具無頭屍首,只瞧衣甲裝束,大概也能看出是他本來的頂頭上司李存矩。

本來麾下燕地出身的將官聯合起來,慫恿趁著契丹南侵,鬧兵變誅殺待他們以往甚為嚴苛暴戾的李存矩。盧文進猶豫不決,也是因為他知道如若正要動手,那麼晉王絕對不會放過他這個刺殺其義兄弟的叛將...然而其他燕人將官,仍舊自作主張,殺了李存矩,那麼晉國興師問罪,不還是要來治他盧文進的罪?

「你們...實在是太魯莽了!李存矩畢竟是晉國先王義子,殺了他便再無回頭路,還要累得我受你們牽連!」

盧文進不住的捶胸頓足,大聲疾呼。然而帶頭叛亂的幾個燕將又湊上前去,其中一人立刻忿聲道:

「盧將軍,實在是李存矩那狗賊逼迫得忒過,只要我等燕地兒郎當做奴役看待,動輒打罵羞辱。即便我等忍氣吞聲,他還嚴苛強征,若違了比限時日,更是性命不保!未將可是聽說,那廝還要強納令愛做小妾,而將軍再不情願,卻也只得屈從。怎麼?將軍埋怨我等動手,難道您就情願將愛女送於那驢鳥糟蹋?」

另外一員將官也踏前幾步,接茬說道:

「盧將軍,無論當不當反,我等畢竟也都已做下了,也再無回頭路可以走。咱們兄弟對您也素來敬服,眼下唯有叛離晉國,還望盧將軍也與我等一併另謀前程!」

待那將官說罷,盧文進也注意到一眾叛軍的目光,已集中朝着他這邊望來...臉上嗔怨惶恐的神情漸漸褪去,盧文進冷靜下來,尋思無論這場兵變是不是他參與的,可是做為盧龍軍中燕地降人的表率,麾下謀反叛亂,他當然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也不能指望被晉國寬胥赦罪了。那麼只能隨着叛軍一併謀反,如今這般形勢,又當投靠哪一方勢力做為倚仗?

思忖片刻之後,盧文進緩緩的睜開雙眼,他的招子中,也流露出一抹決絕的狠戾之色:

「造反這等大事,要麼不做,要麼也就唯有做絕......」

歧溝關方面的盧龍軍發生兵變,叛軍襲殺晉國委派至藩鎮的行軍司馬李存矩,而燕將盧文進被推舉為首領之後,便立刻宣稱投靠契丹。

如此一來,盧龍軍藩鎮治下各處軍州,燕地出身的牙將兵卒也是人心思變。相繼又有幾撥部曲響應盧文進謀反,大批戎衛燕雲北地的牙軍,反而倒向了契丹一方,這也使得節度使史敬思所面臨的處境愈發的嚴峻起來......

新州涿鹿縣郊野,聽見斥候大聲示警,急於撤返回幽州固守藩鎮治所的史敬思連忙催馬前去觀望,就見東面突然有幾隊騎士如鬼魅一般出現在視野當中。

緊接着,史敬思的面色也是愈發的難看。因為他分明瞧見那是契丹人的軍隊,而且還有大批的騎眾不斷的從地平線的另一側奔涌而出。裹挾極其凌厲強悍的殺氣,猶如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狼群一般,大片匯聚的戰馬馳騁,頓時又捲起令地表震顫的蹄聲,似是滾滾洪烈,看啦已經開始向這邊發動起衝鋒。

而由史敬思親自統領的牙軍部眾,即便也多是屢經戰陣的將士。可是先前已然聽聞盧龍軍各處軍州陸續爆發叛亂,

契丹人入侵的兵力又佔據絕對的優勢,如今的局勢也已是相當的被動。

當史敬思決議立刻揮軍撤返回幽州治所之際,沿途也曾不斷的遭受契丹騎眾的襲擾...而通過之前交鋒戰事,史敬思乃至其他晉國將領,也都發現契丹的騎兵往往不會採用強攻的戰術,盤算著以最小的代價斬獲最大的成果,終結對方的打法通常是散而復聚、四面包圍、打持久戰。

可是這一路上折損了數千兵馬之後,史敬思以及他麾下將士發覺這次契丹人的攻勢明顯不同於以往,勢如挨山塞海的騎軍集結,粗略望去,規模至少已經在十萬以上...而契丹大軍不再採用慣用的打法,而決定集中兵力打殲滅戰,史敬思也很清楚,對方已經有足夠的信心,就憑藉兵力上的絕對優勢進行碾壓,而能徹底吃掉他統領的軍旅。

所以當敵軍突如其來,驟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史敬思所部牙軍行伍中引起一陣陣騷動,有不少將官、士卒面面相覷,心中也不由感受到一陣恐懼......

人算不如天算,耶律阿保機那廝,趁着我經過進取趙國疆土時出兵干涉,竟會出動三十萬以上的大軍...偏偏我盧龍軍又爆發叛亂,各處燕人降軍背反投從契丹...而趁着我引兵在外,契丹集結重兵前來圍剿,也勢必要趁機取我這盧龍軍節度使的性命啊......

史敬思心中慨然念罷,他緩緩的揚起了手中長槍,一陣朔風吹過,捲起他所披覆的那十分顯眼的白袍獵獵作響...忽的史敬思雙目一瞪,便厲聲大喝:

「我史敬思這大半身服侍河東李家三代,輾轉漠北,又隨先主奪長安、破黃巢,又曾上源驛朱溫狗賊謀害先主的爪牙血戰,而晉身為我晉國三朝元老,於亂世出人頭地,此生也甚感快意!

男兒大丈夫,又是憑廝殺征戰要建功立業的豪勇男兒,豈能貪生畏死?如今他契丹調動如此規模的軍旅,就是要來對付我們,也自當死戰到底,成則建不世之功,不成也能留下勇烈的聲名,而男兒一生,何憾之有?

何況契丹人如此忌憚我等,也更不能讓他們小瞧了!我偏不信,即便他派遣來十萬、二十萬大軍合圍截殺,我等便沖不出條血路,再返回幽州去?就算契丹勢大,待大王揮軍來時,也必然能將他們趕回塞北去!只是眼下還尚須我盧龍軍將士奮力死戰,兒郎們,隨我殺!」

史敬思霸氣凜然的一番言語,也的確激起周圍不少牙軍將士死戰的士氣,尤其是身邊最為嫡系的舊部親兵,也紛紛擎起了手中軍械。

而史敬思為李國昌、李克用、李存勖三代君主效力,在他周圍的,也多是父子,甚至爺孫三代都嘴追隨白袍史敬思征伐廝殺的牙兵親信,其中無論是沙陀、漢兒、回鶻...等哪知族裔出身的,這早把自己的性命交託於史敬思這個元老勛將,即便面對聲勢浩大的契丹軍旅,他們心中也都是一般的念頭:

與其坐以待斃,還莫不如死戰到最後一刻!

即便對面銳騎縱橫、漫山遍野,可隨着史敬思親自催馬衝鋒,他身後大批將士也都發出聲嘶力竭的喊殺聲,並朝着前方奔涌而去。

晉國盧龍軍,與契丹騎眾雙方前陣俱是驅馬如飛,且弛且射,雙方不斷有人落馬。而隨着彼此的距離迅速被拉近,眼見便要進行更為慘烈的近身白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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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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