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 朱溫、李克用,你們拿什麼與我爭?

八十六章 朱溫、李克用,你們拿什麼與我爭?

一隊隊的河東軍銳騎撞殺入反軍鬆散的陣列當中,爭先恐後的催騎投入廝殺戰陣。須臾間激烈的兵刃破甲割肉的響聲連成一片,其中還充斥着反軍士卒驚呼慘嚎之聲,置身於王滿渡南畔,就算大雨仍是瀝瀝落下,戰團中眾人也能感覺到有一股血腥味撲入鼻中。

那些僥倖還未曾卷進河東騎軍兵鋒的士卒也不禁心驚肉跳,眼下也只能暫時慶幸尚未被迫遭受殘酷的剿殺。然而隨着李克用率領的騎軍奔襲而至,反軍勉強維繫起來的軍心轟然崩塌,絕大多數的兵卒只想尋路逃竄,根本無意再硬撐下去。

河東李克用麾下騎軍之強悍,果然名不虛傳,也難怪自打他奉從唐廷調令入關之後,諸多場戰事黃巢軍也都被殺得如摧枯拉朽一般,先後敗亡於滾滾馬蹄之下......

李讜、楊能、李重胤這幾個反軍將領面面相覷,他們都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沮喪氣餒之色。如今戰局、勝負已分,然而就算狼狽逃竄而去,任由咄咄逼人,且腳程迅猛的河東銳騎更要肆無忌憚的收割性命,到時候恐怕仍是要慘遭敵軍鐵蹄的踐踏。

「終究...也只得降了么......」

李讜最先發話,然而他轉頭眺望另一邊不斷吞噬著麾下部曲的河東騎軍,臉上仍不禁流露出怨恨恚怒的神情。

三人當中,本來貌相生得最為雄武的李重胤,在這等形勢之下臉上本來也滿是懊喪消沉,然而當他又朝王滿渡北畔望了一眼,忽的說道:「倘若如今只得降從...李克用那沙陀漢氣勢洶洶,趁勢攻殺不留半點餘地,這等形勢若是任憑其發落,保不準反而先要喪命於河東軍鐵蹄之下。

而降從了唐廷的朱溫...好歹當初與我等也都是一路出身。我也與他有些交情(《舊五代史》中有載李重胤降從之時「朱溫素識之,拔用不次,署為先鋒步軍都頭」),如今也唯有投他,非但能保住性命,日後想必也仍能得受重用......」

李讜面色陰沉,卻也不住的點了點頭,只過片刻,他便扯著嗓子大喊道:「快!往北面撤!衝過浮橋的人馬能有多少便算多少,且傳令下去,王滿渡北面部曲不得再與宣武軍廝殺,立刻高聲宣告,就說我等...情願歸降於朱節帥!」......

※※※※※※※※※※※※※※※※※

王滿渡一戰,由於朱溫率軍及時撤返回汴州,又與河東李克用互通聲息,趁著反軍半渡汴水之時突然發動夾攻奇襲,輕易殲滅萬餘人。李讜、楊能、李重胤率領余部軍旅盡皆降從於朱溫,至此反軍意圖侵襲汴州的軍旅非是歸降,便是被悉數殲滅。

而陳州北面地界連日大雨,積水三尺,其它反軍營寨受水勢漂淹。連遭敗陣,倉促行軍之際又是步履維艱,軍心士氣也再難以收拾。

這等困境之下,再度遭受宣武、河東、忠武、感化等幾路藩鎮牙軍猛攻的反軍部眾,也有幾撥為戰先潰,也只得放棄抵抗,乞求能夠被唐廷安置收容。

陳州以北,東往山東曹州的考城郊野處。上萬的反軍將兵已盡皆棄械,伏在地上等候發落。本來黃巢反軍的第二號人物尚讓,連同身後他的妻妾、子女也都拜伏跪地。

尚讓這個先後效從於王仙芝、黃巢的造反老資歷,先後又慘敗於李克用、朱溫所部兵馬,接連遭受重大打擊挫折之後也再振作不起抵抗的決心,而不得不低下當初高昂的頭顱,而高聲喊道:「罪人尚讓,昏昧猖狂,

動勞王室興師討罪,屈辱時節帥到此,更是罪莫大焉!望乞恕罪,我等...情願歸降!」

「...呵呵,尚將軍,你先後從王仙芝、黃巢犯下莫大罪惡,也是造惡逆黨中的首腦人物,按說本來寬胥不得......可是姑念爾等而有邪歸正之心,由本帥呈報朝廷,從中翰旋,也未嘗不可赦免尚將軍家小,以及這萬餘軍馬的罪責......」

接受尚讓投降的藩鎮節帥,並非是朱溫與李克用當中的任何一個,而且他仍舊端坐在戰馬之上,居高睥睨俯視過去,不但神情言語都透著一股倨傲之意,對尚讓這個偽齊政權當中的二把手人物時耀武揚威,言語中也透著股恫嚇與威逼之意。

畢竟感化軍節度使時溥本是徐州牙將出身,他雖因驅逐原本的藩鎮節帥篡位稱雄,然而比起朱溫、李克用這些城府更深的梟雄,如今眼見教天下聞名色變的黃巢勢力第二號人物匍匐在自己的面前祈求討饒...做出這副排場,這也使得時溥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可是這尚讓畢竟是先後從王仙芝、黃巢這些反賊首領作亂的心腹嫡系...當初王仙芝伏誅之後黃巢遂成了反賊之首,倘若真能遂了我的心愿誅殺巢賊,有朝一日,又焉知這尚讓不會再度起事造反?雖然這賊漢也久留不得,可現在暫收容他,我還尚可以大加利用......

時溥心中念罷,隨即又故作威嚴的說道:「畢竟尚將軍棄暗投明,也須建立功勛,而取信於朝廷。方今巢賊尚未伏誅,本帥便給你個機會,協同我軍追擊征剿黃巢這元兇禍首,倘若尚將軍心誠竭力,為本帥分憂,能早奏凱歌而回,如此才好向朝廷上呈保奏,而尚將軍量功加爵,才好洗刷清原本罪業,功名榮祿,這才有個着落啊......」

我不過是新降之人,而你時溥就這般急不可待的迫我調轉槍頭,而去與舊主黃巢拼個你死我活么?

鼻尖都快貼到地面上的尚讓聞言不住微微抬起頭來,然而當他乜見端坐在戰馬上居高臨下的時溥俯視下來時,他臉上神情陰滲滲的,眼中分明仍夾雜着威脅之意,也不由暗付道:

當初我隨着兄長投從王仙芝起事造反,而後又與陛下...那黃巢會師征戰,本來尋思終能夠另立乾坤,可是當初打下了國都長安卻又如何?當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我身兼大齊太尉、中書令等要職,以為能坐得穩天下,但是要讓天下黎民歸心,又談何容易?

到底難敵諸路藩鎮兵馬退出長安,我軍勢運急轉而下,到底仍只能做流寇四處尋覓安身之處。今看來唐廷仍是氣數未盡,繼續追隨黃巢,連同我妻兒家小,只怕終究要死無葬身無處.......

念及至此,尚讓也再顧不得與黃巢多少年相處下來的同道與君臣情誼,他咬了咬牙,又叩首高呼道:「今蒙時節帥寬容收錄,自當今奉鈞旨進討...巢...巢賊,尚某也必當竭力盡忠,死而後已!」

成了!如果促使這尚讓與巢賊自相殘殺,那麼取黃巢首級這等大功,眼下就算不說是唾手可得,也已是極有把握!

時溥臉上毫不掩飾的流露出狂喜亢奮之色,又暗念道:忠武軍周岌也不必去顧慮,至於朱溫、李克用,便是你們統掌的宣武軍、河東軍再是驍勇善戰,如今看來巢賊也只得率殘部逃往山東地界。而我管領的感化軍毗鄰齊魯,這就是要到我的地盤與老子爭功!

如今巢賊尚能支撐一時,你們統率大批軍馬奔襲追擊,倒是為我剿除礙事的反軍部曲,可屆時到底糧草難以為繼。而我仍能調動徐、泗、濠、宿四州糧秣補給,再集結得我感懷軍李師悅、尚讓降軍以及博野沙陀等諸路軍馬,想必也足以教黃巢再無路可逃!

如此這般,你們又如何與老子爭這誅殺巢賊的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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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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