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置氣，沈浩天
戌時，靜園。
周嬤嬤匆匆走了進來，對着坐在梳妝台旁的沈老夫人說道：
「老夫人，老太爺回來了！」
周嬤嬤話音剛落，沈浩天便從屋外走了進來，看到沈老夫人的模樣，心中「咯噔」一下，捂著心口，對着沈老夫人說道：
「哎呦！嚇死我！你這是在做什麼？眼睛貼的是什麼東西？」
沈浩天喘了好幾口氣才看清楚沈老夫人眼睛那兩塊青色的東西，剛剛他還以為沈老夫人被人打了呢！
周嬤嬤忍住了笑，然後對着沈浩天解釋道：
「老太爺，這是表小姐今天給老夫人的青草貼，說是可以緩解老夫人的眼疾！」
周嬤嬤見沈老夫人因為沈浩天今天躲著不肯見慕容瑾而賭氣，並沒有想要理會沈浩天的意思。一時屋裏氣氛有些尷尬和寂靜，便開口緩解了一下氣氛，誰知沈浩天根本不領情：
「裝模做樣！」
沈浩天一聽「表小姐」，就知道是慕容瑾，一下子臉就沉了嚇來，陰陽怪氣說了一句之後，便看到了梳妝台上的托盤。
沈浩天走近一看，驚訝問道：
「怎麼有一對上好的玉如意？還有廣東的端硯！這塊端硯哪來的？」
沈浩天是江南首富，什麼寶貝兒沒見過，不過成色這麼好的玉如意，他倒是第一次見！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玉如意旁邊的硯台！
那是一塊上好的端硯！而且還刻着一副墨竹圖，這精細的雕工，流暢的線條，一看就是出自大師之手！
沈浩天一看到是自己喜歡的東西，立刻把什麼都忘了，雙手捧起那塊硯台，便在油燈旁邊端詳了起來，神情藏不住的開心。
沈老夫人跟沈浩天生活了幾十年，及時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單聽着他的聲音都知道這老頭子此時肯定對着硯台愛不釋手。於是便開口諷刺道:
「還能哪來的，裝模做樣送的！」
周嬤嬤在一旁聽着，差點就沒忍住笑了出來。
沈浩天則是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沈老夫人說的「裝模做樣」，就是自己剛剛說慕容瑾的「裝模做樣」，也就是說，這塊硯台是慕容瑾送的！
沈浩天一下子把硯台歸回原位，尷尬地乾咳了兩聲，彆扭地說道：
「咳咳！我就說看起來怎麼那麼不順眼！」
沈老夫人還不了解沈浩天的為人？知道他此時是死鴨子嘴硬，便故意說到：
「就該讓瑾兒看看你此時的神情，肯定很精彩！」
周嬤嬤實在是忍不住，便轉過身去，深吸了幾口氣才把小憋了回去。她跟着沈老夫人這麼多年，沈浩天與沈老夫人大半輩子都是在拌嘴，但沒大吵過，這大概也是一種情趣吧！
沈浩天此時則是心虛，沒有再說話，而是坐在了圓桌旁。
沈老夫人則是忍不住又數落了他幾具：
「你說你一把年紀了還在置什麼氣啊？好不容易瑾兒回來一趟，還擺臉色，給誰看啊？」
沈浩天不以為然地反駁：
「哼，誰知道是不是跟她父親一樣，油嘴滑舌！」
沈浩天已經六十一歲了，但是因為錦衣玉食，加上常年鍛煉，身子還很硬朗，看上去就像五十齣頭的人。可是此時彆扭的樣子，感覺比沈洛還年輕！
沈老夫人聽到沈浩天這麼說就不樂意了：
「瑾兒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早在幾年前，吳掌柜就曾寫信告訴過沈老太爺，說他打聽到慕容瑾的日子並不好過，姨娘欺壓，庶妹虐待，過得連個下人都不如。若是慕容瑾真的像慕容盛那樣精明，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嗎？
沈浩天顯然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而且也聽出了沈老夫人語氣不大對勁，怕她傷心，便轉移了話題：
「咳，得了得了！早點休息吧！」
可是沈老夫人既然提起了慕容瑾，哪裏肯罷休，想起了白天見到慕容瑾時的情形，便開始落淚：
「你都不知道，瑾兒長得跟清兒太像了！我乍一看，還以為是清兒回來了！」
周嬤嬤見沈老夫人哭了起來，便立刻過來幫沈老夫人揭了那兩塊青草貼，免得草藥入了眼。
而沈浩天無意要弄哭沈老夫人，見她哭了起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你這是......哎！」
沈老夫人一邊抹淚一邊說道：
「瑾兒又懂事又乖巧，你若是這次不肯見她，以後有你後悔的！」
沈浩天覺得頭都大了，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看到沈老夫人哭了，於是便放柔了語氣，安慰著沈老夫人：
「好了，先睡吧！」
沈浩天把沈老夫人扶到床上，誰知沈老夫人不領情，拍掉他的手，自己蓋上了被子，背對着他說下去，賭氣說道：
「都是一隻腳踏入棺材的人了，還口是心非。瑾兒來姑蘇之前，你還派人特意把清園修葺一番，別以為我老太婆什麼都不知道！」
沈浩天看着自家夫人這副神情，愣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也跟着躺在了另外一邊床上。
夜已深，春夜濕冷，卻冷不過內心的悲涼。
翌日。
慕容瑾帶着慕容珉前去靜園給沈老夫人請安，蓮澈如今身份是慕容珉的書童，自然也跟隨着一起去。
慕容瑾移著蓮步走進屋子，見到沈老夫人便先屈身行禮：
「給外祖母請安！」
沈老夫人見到慕容瑾，眼前一亮，隨即笑着讓她起身：
「瑾兒來了？起來吧！」
慕容瑾應聲起身，然後跟慕容老夫人介紹身旁的慕容珉：
「外祖母，這是我的庶弟，慕容珉。珉兒，還不快見過外祖母？」
慕容珉有些緊張，就連一向活潑的他此時也乖巧地站着給沈老夫人作揖：
「珉兒給外祖母請安！」
沈老夫人知道慕容珉是柳美娜的兒子，雖然吳掌柜說慕容珉從沒欺負過慕容瑾，而且既然慕容瑾帶着他一起來了，想必慕容珉也不像他的生母和姐姐。
只是沈老夫人還是心裏有些疙瘩，但當着慕容瑾的面，總不能不給慕容瑾面子，於是便笑着對慕容珉說道：
「好，起身吧！」
「謝外祖母！」
慕容珉看到沈老夫人慈祥的神情，這才鬆了一口氣，跟着慕容瑾坐在旁邊。
沈老夫人今天氣色不錯，想必是因為慕容瑾的到來，臉上的笑容也一直沒有減退，笑着問慕容瑾：
「這麼早就晨起了？昨晚睡得可踏實？」
慕容瑾隨即想起昨晚看到窗外的那個女子，但很快便被笑容掩去，回復慕容老夫人：
「瑾兒昨晚睡得很好！多謝外祖母關懷！」
就在這時，丫鬟進來稟告：
「老夫人，陳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