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一百鞭
鳳卿第一次聞到血腥味，會真正地嘔吐，淚光蒙住鳳卿的眼睛，她踉蹌著爬過去，路上手掌被赤月匕割了一道，也沒有引起半分的注意。
「父親，你醒醒。」鳳卿伸手去摸，發現姒家主的屍體已經變得冰涼，她的心跟着涼了。
她怎麼會——親手殺了父親呢？
鳳卿崩潰大哭，這不可能啊，夢裏怎麼會和現實重疊在一起。
咚——
聽見哭聲的侍衛，看見這一幕，手裏的燈盞碎了一地。
*
天亮初明，姒家之人聚集在姒家主的住處內，人人神色嚴肅。
夜宸華抱着滿身是血的鳳卿，手指不住地摩挲著鳳卿顫抖的肩頭，他堅定地回答：「不是她！」
「不是她還能是誰啊？家主是自殺的嗎？家主身上的傷口，是自己出現的嗎？那幾道傷口旁有一個月亮痕迹，而她手中的匕首就這麼巧，可以劃出有月亮印記的傷口？」有人崩潰大喊。
姒家主威望甚高，更多的族人都在心裏默默佩服他，敬仰他。
很快有人用哭腔接着說道：「是啊，除了她還能有誰，家主修為高深，可是他死的地方沒有一點點掙扎的痕迹，能殺家主的，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
夜宸華緊緊抱着的人，忽然抬頭，她的眼睛裏失了光亮，心痛無法自已，恍恍惚惚，「父親，是我殺的。」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她明明看見自己拿着刀捅向父親，可是卻好像是一個虛幻的夢境。
她被困在夢境裏，眼睜睜看着。
她的手，真的沾了父親的血。
「卿卿！」夜宸華急喊。
鳳卿搖了搖頭，「是我殺的，我從背後，捅向他。」
她甘願認罪，殺了父親，她這個罪，認得罪有應得。
鳳卿閉眼，默默推開了夜宸華。
九長老望着鳳卿，心痛不已，又憤怒滿腔，「他待你不好嗎？你為何要弒父？」
鳳卿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是她的手染上父親的血，是不爭的事實。這個巨大的慘象落在她面前，鳳卿忽然失了抵抗的力氣。
從此以後，她沒有父親了。
鳳卿閉上雙眼，淚流不息。
「本該抽靈根，但你靈根已經沒有了，那便改換玄鐵鞭，鞭打至死，為家主殉葬。」九長老道。
「我不準！」夜宸華抬眸厲喝，氣勢恢宏，與九長老杠上。
他低頭，抓住鳳卿的手，「我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的，你原本是在煉丹，後來昏迷，醒了之後怎麼會無緣無故去殺父親？你仔細想想，這件事有沒有什麼問題，卿卿，你得堅強。」
他的話，猶如一記重心錘，打在鳳卿心上，她一下子從慘重的打擊中清醒。
對啊，她原本是在煉丹，煉丹必須全神貫注，她又怎麼會睡着，會做夢？
「父親是我殺的，但不是我想殺的，這其中有詐。諸位，父親待我如此之好，我為何要殺他？我愛父親，父親亦愛我，在我不清醒的情況下，有人用我的手，殺了父親。」
沒錯，鳳卿只需從悲傷之中抽身，便能輕而易舉地理清此事的來龍去脈。
哪怕是做夢，她也絕不會做殺害父親的這種夢，所以這裏面，一定有人搗鬼。
冷靜下來的鳳卿，第一個懷疑到的便是姣兮。
九長老道：「事關家主，確實需要慎重，其中有沒有第三人的干涉，容后再查，但確實由你之手殺害家主，玄鐵鞭一百，你可有意見？」
她可以反駁自己不是姒家人，無須受罰，但那樣做就不是人。鳳卿搖頭，「並無。」
她伸手，讓夜宸華離開，甘願受罰。
第一鞭剛落下，鳳卿後背皮開肉綻，夜宸華忽然又回來了，同她一起跪下，與九長老道：「打吧。」
九長老定了定手腕，一鞭又一鞭落下去，鞭鞭到肉而發出的沉悶聲音，令在乎鳳卿的人，都不忍直視。
天歌匆匆趕來，他咬牙想阻止，卻被鳳卿一個搖頭阻止了。
她是自願受罰的。
一百鞭打完，九長老命人將鳳卿拖入水牢關押，同時他叫住了天歌和夜宸華，「這件事，必須查清楚。你們如果真的在乎她，便和我一起查清此事。」
說實話，無緣無故，鳳卿為何會殺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本來就是一個大疑點。
「去吧。幫我查一下，姣兮在哪裏。」鳳卿道。
會是姣兮嗎？她是怎麼做到的？
而且，如果要對付她，在死海秘境時，姣兮就可以對她下手了，何必等到今天。
鳳卿閉眼，理不亂，心又痛。
誰知在鳳卿沒有思路的第二天，九長老便帶着人，神色複雜的來放鳳卿出來了，「我是來放你出去的。龍殿主與無妄界主，都在外面等你，昨天那一百鞭，是你應得的，但你也是無辜的，所以你自由了。」
想想，九長老忍不住補了一句，「我想，家主視你為寶，也不會怪你的。」
查清楚了？
鳳卿的心重重一跳，她還什麼也沒有做，怎麼就查清楚了？
難道是宸華和天歌他們查出了是姣兮所為？
真的是她？
鳳卿抿唇，那身濕答答的血衣仍舊穿在她身上，在離開水牢的時候，鳳卿跟一行壓着魔女的人匆匆碰見。
魔女望着鳳卿，眼底忽然帶上幾分笑意，那種溫柔的眼神，是鳳卿從未見過的。
鳳卿猛然回首：「等等！我能不能跟她說一句話？」
九長老停步，聞言皺眉，「就是她指使你殺害家主的，你與她有何話可說？」
是魔女？！
鳳卿道：「我想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經過一夜的冷靜下來，鳳卿已經確定，是她在煉丹時出了差錯，被人莫名其妙地控制，親手犯下這樣的錯誤。
如果是魔女的話，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又為什麼要對她露出那樣的眼神，好像她是魔女最疼愛的人一樣。
九長老同意了，他帶着人走遠了幾步。
鳳卿走到魔女面前，魔女的雙手被捆住，她卻笑得很動人，「鳳卿，你相信嗎？」
「你到底做了什麼？」鳳卿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