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釋義

在很多人眼裏，做生意就是賣東西，其實不是這樣子，有買有賣才是生意，霍海要做很多東西去賺別人的錢，壯大自己的實力，那麼就需要許多原材料來做產品，這些店鋪除了賣一些黑山寨的產出之外，收購各種原材料，發佈各種招募信息，或者是幫助霍海收集當地信息，才是這些店鋪最重要的業務。

只有像霍海這樣後世來的人，才知道信息的重要性。

一餐飯要談的，絕對不僅僅是鹽那麼簡單，牛羊皮貨同樣是霍海長期且大量需要的物資，因為，這裏是河北，這裏沒有足夠保暖的衣服，是會凍死人的，是會很大程度限制這裏的百姓的生產的。

比如，像現在，大雪一下來，大家想要去外面砍柴，尋找枯草來喂牛馬，就有些困難了，也就是現在山寨的牛馬數量不多，靠着一些糧食麩皮就能度日，真的有幾千上萬頭了，每天需要消耗的草料都是十分驚人的，需要大量的人去山裏收割，沒有禦寒的衣物，他們會被凍傷。m.

陶器，鐵器，山寨里都能夠大量，批量的製造，比張世平蘇雙等人自己養活一幫人來製作的成本要低一些，產量要大的多。

這個方面霍海還沒開口跟兩人說價格，兩人就主動給了個讓利很多的價格，因為，他們很期待，後續霍海還能發展壯大到什麼程度，甚至，他們都不擔心霍海跟太平教的糾葛。

如果太平教真的能成事，他們肯定會在新的體制下，佔據一個重要位置，這就是這個時代世家甚至一部分豪強非常通用的兩邊下注的手段的。

哪怕太平教最終沒能成事，只要太平教發動，他們兩家遭受的損失肯定是最小的，因為，太平教不會去搶跟自身有合作的張蘇兩家。

類似的投資，如果在亂世，他們兩家可能會投更多的主子，歷史上的袁紹，公孫瓚，劉備，可都受到過他們兩家的資助。

啤酒也是很容易把人喝醉的，因為這是霍海自己用大麥釀的，度數比他帶過來的那些哈啤要高好幾倍，達到了十度左右。

所以，最終兩人是被抬着下去休息的，倒是酒量較大，難得喝一回酒的褚燕，在他們被送走了之後仍然坐在桌子上沒有起身，一把拉住霍海道，“先生為我黑山寨一路綢繆，確實是讓我們順風順水，快速壯大了起來，可是，黑山寨是屬於太平教的，我們太平教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您，似乎不能為我們做主吧！”

“是么？可是，我要做的事情跟你要做的事情並不衝突啊！”霍海坐下來看向褚燕道。

“我們是要造反，推翻劉宏那個昏君，解救全天下受苦的百姓，而先生你，只是想救寨里現在的這些人，只是想自保。”褚燕很是慷慨大義的道。

霍海眉頭一挑，看向褚燕還長著幾顆麻子的臉蛋，想不到這娃還心懷天下呢！

“你確定，我跟你解釋清楚，你聽的懂？”霍海一臉認真的道。

聽他這麼說，一旁還沒有離開的王當和杜長頓時也露出了一臉期待的神色，想要聽霍海講講。

“你們怎麼就認為，推翻了現在的皇帝，天下一定就會好？”霍海首先問了大家一個問題道。

顯然，這個問題，褚燕是回答不出正確答案的，但是，他有對張角的狂熱信仰，開口道，“大賢良師心懷百姓，一定比那個昏君更會治理天下。”

霍海笑着搖了搖頭道，“你想不想一躍十丈高，力舉萬斤，或者說凌空飛翔？”

褚燕不知道霍海所說的意思，從本心出發，他答了霍海一句，“想。”

“那你能做到嗎？”霍海又問道。

褚燕搖頭道，“不能。”

“張角目前的狀況，就是他心裏想管理好國家，治理好百姓，但他做不到。跟你想要一躍十丈高，力舉萬斤，凌空飛翔一樣的難以做到。”霍海用了一個最簡單的比喻，淺顯化的告訴褚燕道。

“你憑什麼認為大賢良師做不到？”褚燕不服道。

“憑他屬下沒有幾個讀書人，憑他得不到那些掌握了知識，掌握了生產技術的士族的支持，就拿你來說，你算的出來，黑山這兩萬多人，一天吃多少糧食嗎？算的出來，他們需要種多少地，才能養活自己嗎？你能帶着他們種好田嗎？

我估計你是不能的，你看看山寨里這些百姓，沒有人組織，他們就是一團糟，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想不到辦法解決自己的困境。

而太平教在別處的些統領，大多還不如你，他們大字不識，管不好民眾，抓不好生產，如何能治理國家？

當然，這都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地方在你們所用的策略，鼓動民眾，攻打郡縣，挾裹更多民眾，去搶劫更多的地方，最終，打下所有的州縣，讓朝廷的統治崩盤。

你知不知道，讓全國的老百姓都不種田，跟着你們去造反，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到了第二年的時候，大家想種田，恐怕都沒有糧種去種了，而等到第二年的莊稼長起來，可以吃的時候，可能已經有一大半人已經餓死了，你知道這些餓的人在餓死之前會做什麼嗎？你應該知道的。

他們會失去理智，會繼續搶劫那些手中有食物的人，而且連死都不怕，其最終的結果，會比死一半還要恐怖，十存一二的情況都可能出現，這樣的後果，誰來承擔？誰負的起責？”

霍海的講話非常的淺顯易懂，在他的說完了之後，褚燕整個人都愣住了，不斷幻想，天下人一年不種田是什麼後果，而越想，他就覺得越恐怖。

在所有人都種田的情況下，尚且有那麼多人沒飯吃，所有人不種田，那這天下，豈不是人間煉獄？

想想都闊怕呀！

“公子是當世頂尖的智者，就兄長你的腦子居然也敢質疑他……哎……”褚玉嘆了一口氣，眼神向霍海詢問，她覺得，應該把霍海是從天外來的消息也告訴自己的兄長。

畢竟，他是黑山寨的債主，又是疾風營的統領，雖然，現在不管是山寨，還是疾風營都更加願意聽霍海的，但作為山寨的核心人物之一，他更應該與霍海的理念保持一致，保持團結才行。

霍海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之後，朝褚玉點了點頭，又指著褚燕道，“從明天開始，教他寫字，算術，每天睡前一個時辰，沒學足不準睡，褚玉你監督。”

“我，我學那玩意幹什麼？”褚燕抓着頭皮納悶道。

讀書識字對他來說，可比加練半個時辰拋石鎖還讓他難受。

“你不是心懷天下么？還想不想救更多的百姓了？”霍海質問褚燕道。

“救百姓，我有一身武藝就行了啊！”褚燕將雙拳握緊道。

“一身武藝，能打死幾個人？又能救多少人？將來若真是要上戰場，你連一個複雜些的軍令都看不懂，也傳達不下去，你覺得，你能帶領多少人？”

霍海一連串的問題，問的褚燕整個都愣住了，此時他才意識到，那些大士族，之所以能身居高位，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能管理門下數千，甚至數萬的人抓生產，他們與朝廷的政令溝通交流沒有障礙，而這，便是太平教的短板，霍海，正在幫助他們太平教補足短板。

想明白了這一點的褚燕，總算是知道，張寶為什麼將大方統領的令符交給霍海，而自己，可能連做個小方統領的資格都沒有。

“從今日起，我要發奮學習，小妹，走，咱們這就讀書去。”褚燕倒不是個小心眼的人，想通了事情之後，他就急不可耐的要去做。

不過，以他當下的水平，可還沒到能讀懂某一本書的程度，還得從最基礎的識字開始，所以，褚玉，只能先教他漢語拼音，而與他同時學習的，還有步兵營和疾風營的所有伍長以上軍士。

不怕反賊狠，就怕反賊有文化，歷史上，造反成功的人，要麼就是有文化的人，要麼就是在造反的過程中不斷學習，讓自己更加有文化的人。

霍海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那麼接下來就只能等結果了，沒有誰要求他非要救下更多的人，或者說必須解決這個時代的所有問題。

就像現在，他就不知道黑山以外的一些變化。

在廣宗縣的張角，正拿着一張記錄着霍海在黑山寨乾的所有的事情的帛書仔細觀看，他的案幾前，張寶張梁正一臉緊張的看着他。

待得他放下帛書之後，張梁急不可耐的向他問道，“是他嗎？”

“大致是沒有錯了。”張角抬頭看天道。

“那……”

張梁欲言又止，張角卻是露出一個釋然的表情道，“這就是我們的命，在起事之前，我會去見他一次的。”

“那現在咱們怎麼辦？”張寶更顯豁達的道。

既然已經走上了對抗上天的路，腳步就需要堅定一些，惜命的人，又怎麼能成大事呢！

“滿足他，他要做什麼就讓他放手做。”張角看向張寶道。

“他好像對收攏民眾和經商比較感興趣，黑山現在有兩萬多沒有飯吃的百姓跟着他做事，而且，他已經與甄家，郭家，張家和蘇家搭了關係，這幾家都是北地商賈世家。”張寶道。

“經商能救民？”張梁皺眉道。

他不像張角，有對《太平清領》裏面某些提示的絕對信仰，也不像張寶那樣見過霍海本人，目前對於霍海更多的是質疑。

“聚集了兩萬多沒有飯吃的老弱婦孺，兩個月了，還沒有餓死人，這就是一種我等都不能企及的本事了。”張寶道。

“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張梁有些不服氣的說了一句，決定回去之後，就發動自己管轄區域內所有沒飯吃的人到黑山去。

“行了，不要討論這個事情了，還是看看眼下咱們該如何與漢庭抗爭吧！唐周那個逆徒壞事，馬元義在洛陽那邊可能有危險，咱們需要提前發動了。”張角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