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五章 重歸故地,又能據守到何時?

五百五十五章 重歸故地,又能據守到何時?

當田頵氣喘吁吁的再度抬起頭來,他身上已多了數處觸目驚心的傷口,本來包裹住全身的精鐵魚鱗鎧甲明顯掛着幾處刀敲斧鑿的裂痕,披覆的錦袍被鋒刃撕扯的破破爛爛,還處處濺染上了慘紅色的血污。

而田頵的坐騎滿身血汗,也是傷痕纍纍,此刻倒在地上胸腹劇烈起伏着,還時不時發出哀鳴悲嘶聲......

又經歷過一番血戰,周圍人馬的屍首已堆積得老高。淮西軍親隨牙兵雖然儘可能鼓起血勇銳氣,揮舞諸般兵刃上前迎擊。與源源不絕涌殺過來的黃頭軍部眾狠狠撞在一處。

起初雙方尚還殺得個有來有回,可是隨着諸部吳軍先後合圍殺至,先後加入進這場慘烈的廝殺當中。由田頵統領的淮西鎮牙軍終究無法再支撐下去,四面合圍的夾擊之下,田頵周圍也早已是屍橫累累,尚還聽他號令的將官士卒性命飛快的消耗,恐怕距離殲滅殆盡,也已為時不遠了......

李神福...看來我到底不是你的對手......

田頵用長槍支撐著身子,他雖然死死的瞪視向周圍咄咄逼近的吳軍士兵,做勢盡最後一口氣力的拚死血戰。可他心中卻也不得不承認,就算勢必要與昔日的舊主、同袍反目為敵,如果有可能,田頵也實在不想與李神福交手。

即便當年是楊行密麾下初期的首席勇將,田頵也早注意到李神福這個他必須要重視的同僚戰友。然而通過多年了解,田頵卻發現無論臨陣通變、治軍御兵、膽略智謀...李神福所展現出來的能力也都要比他更為優秀。

哪怕對於楊行密是必定要反,但田頵也實在不願在戰場上面對李神福這等對手。

所以田頵如果還是史載的軌跡謀反,最先要做的,便是挾持李神福的妻兒,逼迫他屈從響應,然而田頵到底還是低估了李神福對於楊行密死忠的程度;如今以為既然可以與魏國諸多帥才名將聯手,淮西軍也無須單獨面對李神福這個讓他最為忌憚的人物,可田頵又沒有料到那南吳第一名將,即便生命已快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也仍是盯准了要來除掉他這個背反主公的叛徒。

「田頵,你這變節的狗賊也有今日!你受大王恩、食大王俸,卻背吳投魏,當真是豬狗不如!終於落到我們手裏,也是自取其咎!今日你的狗頭也保不住了,正要砍下來交由大王,方能稍泄我吳軍兒郎心中恨意!」

忽的田頵便聽見朝着他包圍過來的軍陣當中,有人正破口大罵道。而一石激起千層浪,當即又有許多吳軍將兵喝罵響應。已經身陷絕境,更是為千夫所指,田頵就瞧著周圍眾多將官士兵咬牙切齒,紛紛投射仇恨的目光...他慘笑一聲,旋即又強撐起身子,

竟然仍試圖朝着前面衝殺過去!

既然楊行密與吳軍將兵註定不會饒過我性命不殺,今日終究難逃一死,再乞降討饒,還有什麼意義?可惜這輩子的富貴爵祿只得到此為止了...就算難免陣亡於此,也不能再背上個貪生怕死的罵名!

「你們罵我是辜負了吳王恩情的叛賊,我卻要說楊行密就不值得我再為他效忠賣命下去!號令江北諸州向魏國投誠,我對他也沒有半點愧疚!道不同不相為謀、志不同不相為友,再多說也是無益,有本事取我首級的,便儘管來吧!」

田頵反而發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手中鋒刃雪亮的大槍,又直指向迎面殺來的吳軍部眾!森寒的殺機撲面而來,當先十幾把兵械便朝着田頵身上狠搠亂剁過來,他奮力又挺槍搠死了五名兵卒之後,忽然腰肋處便又被一柄從斜側刺來的矛刃攮中。田頵動作猛然停頓之際,須臾間,他的身子便被成排兵刃耀起的一片片寒芒給徹底吞沒......

直到李神福踱步上前,就見倒斃在血泊當中的田頵面目全非,無疑已是徹底死透了...他默然俯視片刻,忽的又沉聲喝令道:

「砍下這賊子的首級,各部軍旅,還須儘快盪滅除盡城內尚還在負隅頑抗的敵軍餘孽。畢竟我軍雖然復奪回廬州失地,李天衢與魏國其餘敵軍部眾,再不出數日也必然要揮軍殺來...我等還須儘早部署,直待明日清晨,準備迎候大王入城。」

※※※※※※※※※※※※※※※※※※※

由吳軍名將李神福全權部署,奇襲廬州合肥功成,而一舉討滅田頵乃至以他麾下嫡係為班底的淮西軍藩鎮節度、牙將。殘存的牙軍部眾群龍無首,只得各自為戰,也更難以抵擋吳國諸部軍旅迅猛的攻勢,僥倖逃脫潰退的殘兵敗將,雖然可以退返回北面仍處於魏國治下的領土,但是經此一役,差不多代表着魏國分封的此處藩鎮牙軍體系也已被完全殺散,至此徹底消亡。

合肥城為吳軍所取之後,經過半夜的清理,滿地屍骸都已被收殮,只是空氣中尚還瀰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濺到了城牆、房舍、地表上的血跡到處都是,染得處處星星點點,讓人望之也不由感到觸目驚心。

而城郭南門前方,諸部士卒挺拔肅立於兩旁,讓出了一條道路,目送著由西南方開撥而來的同僚軍旅行進入城,並朝着原本淮西軍藩鎮牙署的方向趕去。

而昨夜率部奪取合肥的一眾吳軍統兵將領各個神情凝重,俱著戎服,就恭候在牙署府門外面。直待那一撥軍旅護送著輛車輿,行至牙署門前,那些吳軍將官立刻躬身施禮之時,車輿上也有個高大的身影走了下來。自然是吳國國主楊行密重返故地,又要在此處準備與魏帝李天衢決一死戰。

與之前的貌相比較,如今的楊行密面色蠟黃,臉上也似有多了幾分病態。而他從車輿上走下來后,不住的又朝着周圍張望了一圈,即便眉宇間滿是陰鷙之色,可這個時候楊行密眼中也不住流露出幾分感慨,而喃喃念叨:

「廬州合肥...孤生於斯、長於斯,而起先嘯聚抵抗朝廷,就險些在此被斬首處死...而後手刃那辱我害我的狗官,以八營都知兵馬使的名義招聚兵馬,這才為高駢高節帥招撫,此後自據一方,而能得以與群雄逐鹿天下......

可恨李天衢那廝先佔揚州,又有田頵那叛賊背信棄義,致使孤又痛失江北廬州諸地...隱忍蟄伏至今,此處家鄉故地、發跡之所,這才又重新回到孤的掌控之中......」

然而楊行密很快又轉過頭來,正好言勉勵李神福、周本、王茂章、台蒙、米志誠等一眾為復奪合肥立下戰功的心腹將領之時,卻忽的瞧見一員小校捧來了田頵的首級,他的臉便又是一沉,眸子中也登時被恨意所充斥:

「田頵...枉孤與你這賊子相交於微時,可是你卻是貪心不足,直至煽惑江北諸州投從李天衢,孤只恨當初未曾儘早動手,先除了你這大患!今日見了你的首級,好歹先了卻了孤心中一樁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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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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