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七十七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燕軍派系的叛亂

六百七十七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燕軍派系的叛亂

晉王李存勖做為以後最為強大的敵手,可是他的存在,也的確能迫使契丹無法南顧中原。所以李天衢不會支援晉國,卻也更不會落井下石,遂宴請功勛宿將,也是向麾下股肱心腹傳達魏國對於北面戰事的態度:

這一次,咱們只管繼續看戲。

數日過後,蕭阿古只統領的四萬軍馬,在王郁的帶領下終究還是抵至盧龍軍藩鎮南隅,並進入北平國治下的易州地界。而本來做為晉國臣屬的北平國,卻派出牙軍恭迎契丹騎眾入境,這當然也就意味着,北平王王處直已公然背叛晉國,而轉奉契丹國主耶律阿保機為宗主。

已不僅是要把契丹一方勢力驅逐出燕、趙之地,更要興師討伐背叛晉國的北平國。盧龍軍節度使史敬思積極派遣快馬傳遞聲息,意圖與主公李存勖配合進軍,夾擊已抵達北平國的契丹騎眾。然而盧龍軍北面軍司,忽然也有軍校前來報急,這更讓本來準備兵發易、定等北平國治下州府的史敬思異常驚怒,陡然間也敢到莫大的壓力壓在心頭:

契丹國主耶律阿保機,親自統領二十餘萬大軍,經武、儒、順、檀、平、薊等北境軍州,也已全面入侵至盧龍軍藩鎮境內。

除去戎衛各處州府城郭的駐軍,史敬思麾下能夠調動的盧龍軍牙兵部眾兵力在七萬人上下。而且目前由他親自統領的,也不才不過三萬兵馬...史敬思自知如若晉國沒有同袍揮軍來援,僅憑盧龍軍藩鎮,卻要面對契丹總計已達三十萬以上的大軍...兵力上處於絕對劣勢,也只能先據城死守,再伺機襲擾犯境的契丹敵軍。

然而當史敬思急發軍令,意圖集中藩鎮牙軍兵馬、軍資固守城郭要隘之際。盧龍軍治下涿州岐溝關當中,屯駐的牙軍竟然爆發了大規模的叛亂......

涿州岐溝關,位於南、北兩條拒馬河之間,臨近古運糧河故道,按史載軌跡本來也是晉王李存勖派遣大將周德威討伐桀燕,乃至後來宋朝發動雍熙北伐時由曹彬、耶律休哥兩國名將廝殺激戰的所在,自然也屬於地勢險要的兵家必爭之地。

然而把守此處關口要隘的盧龍軍牙兵部眾,卻由本來桀燕滅亡之後,被晉國收編的燕地降兵為主。偏偏統領這幾撥部曲的,卻是李存勖當初揮軍滅梁之時,讓其隨軍出征,漲漲閱歷與功績的先王義兒李存矩......

岐溝關內軍司衙屬正門,忽然有人疾聲喝罵道:

「你們想要幹什麼?契丹夷類南侵犯境,不奉行軍司馬旨意徵收軍資,卻膽敢聚眾冒犯官署,這是要造反不成!?」

「就算造反卻又能如何?你們河東軍出身的,不把我等燕地降軍當人看待,李存矩那廝盤剝強征,更是逼得我們這些行伍兒郎沒了活路!契丹人來犯,到底還是要讓我等賣命送死!被逼到了份上,不妨就反他娘的!」

帶領着數千牙兵氣勢洶洶要往軍司衙屬里闖的那個將官厲聲喝罵,旋即掄起鋼刀,當即便狠狠的剁入面前那名小校的頸項當中!

鮮血飆射而出,而那將官身後大批兵器也紛紛暴起,擎緊了手中兵刃,撲向衙署內本來與他們還屬於同僚關係,卻是以河東軍派系出身的人堆,立刻左砍右殺,而慘叫聲更是頻頻響起,一股股鮮血激濺揮灑,

頓時將周圍都染得一片血紅!

即便晉王李存勖拿下盧龍軍藩鎮之後甚是注重民生,然而當年由金頭王李匡威執掌藩鎮之時,便屢番與李克用作對,本來河東、盧龍兩鎮之間說是世仇也不為過。

更何況後來還有劉仁恭與李克用反目,曾將河東出身的臣僚將官屠盡殺絕...所以晉國滅燕之後,河東出身的將官士卒,對於燕地降軍也難免會抱有一種輕蔑仇視的成見。

又被李存勖調至盧龍軍督管牙兵的李存矩,便是其中的典型,他強行進行徵兵,又勒令燕地出身的將官於民間強征戰馬等戰爭資源,嚴苛酷戾,動輒便要按重罪嚴懲(按《舊五代史·盧文進傳》所載「...存矩于山后召募勁兵,又命山北居民出戰馬器仗,每鬻牛十頭易馬一匹,人心怨咨」)...也早已激起了盧龍軍內部河東、燕地派系的牙兵對立仇視的情緒。

本來忍氣吞聲,就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結果又趕上契丹大舉南侵...李存矩更是苛責麾下牙軍強征軍資,這卻引得涿州內部燕地出身的將官暗中合謀:

我輩燕人,本為盧龍牙軍,可恨劉家父子殘暴無道,致使晉國滅燕,而我等也只得降從...而今棄父母妻子,為晉人血戰,可李存矩之流從來不曾把我等當做自己人看待,逼人忒急、辱人太甚,如今契丹來襲,如若為晉人送死,也未免太過不值。還莫不如趁機反了,先殺李存矩,以泄我等心中的恨意!

而那帶隊造反的那名燕人軍官,只一會的功夫,他身上斑斑點點的已滿是濺染的血漬,一時間不知剁翻了多少晉人牙兵。涿州岐溝關方面,盧龍牙軍本來就是燕人降兵佔據多數,而今趁著契丹南侵時忽然發動兵變,也是一發而不可收拾......

直到李存矩與幾名親信驚慌的奔至庭院一探究竟,他也根本不敢相信的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眼見那些本來由他督管,只得委曲求全的燕人將官滿面猙獰,一對對凶芒畢露的眸子望過來時,殺入衙署的叛兵人群當中,更是激起一陣聲嘶力竭的咒罵聲!

李存矩又見那些叛軍揚起手中軍械,一排排兵刃閃著耀眼的寒光,而直朝着他這邊撲來時,他駭得肝膽俱裂,下意識的又不住大聲喝罵道:

「燕狗!好大的膽子,竟敢鬧兵變謀反!你們可知道我乃晉王的義兄弟,倘若敢傷我分毫,待我晉國大軍前來征討,也必然要將你們千刀萬剮、夷族殺絕!」

「是啊,我輩盧龍牙軍明明都已歸降,你這殺才卻仍不把我等當做晉人,仍辱罵做燕狗!終日含垢忍辱,你也從來不曾體恤我們這些燕人將兵,只是一味的往死里逼迫!

以往似你這等目中無人的晉狗,有晉王倚仗,我等也只得委曲求全。可如今契丹大舉來犯,以為還能使喚得我等為你賣命?待宰了你之後,我等另行擁立盧將軍,成則自據一方,不成則投從契丹,即便晉王興師來討,卻又能奈我何!?」

又聽帶頭叛亂的那個燕人將官恨聲喊罷,李存矩倒抽了一口涼氣,也很清楚他無論如何出言震懾,卻終究無法鎮住這伙勢必要取自己性命的叛軍...只得拔刀徒勞抵抗,然而李存矩與他身邊幾個親信,終究還是被洶湧殺來的人潮給淹沒。

撲哧!撲哧!撲哧...密匝的利刃入肉的悶響聲接連響起,李存矩兀自瞪大了眼睛,可是他的頭顱卻已從身軀上脫離,夾雜碰上噴射的鮮血頹然掉落,摔到地上后骨溜溜的滾落到一旁,那那雙眼睛裏,仍凝固着滿目的絕望與驚惶。

而親手斬下李存矩首級的燕人將官胡亂一抹臉上血跡,又瞪視向地上那顆頭顱,張嘴便是一口濃痰狠狠唾去,他旋即又轉過身來,高聲呼喝道:

「殺了李存矩這驢鳥,晉國也必定容不得我等。而我燕地兒郎當中,由以盧文進盧將軍的威望最高。先前他遲疑不決,忌憚叛晉自立,可如今我等已殺李存矩,木已成舟,再請他來時,且看盧將軍又如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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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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