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謎團,西涼毒
竺勻說完似乎覺得,剛剛那一句話,尚不足以表達他得知在小白與蕭衍身上發生的情況之震驚,於是又感嘆了一聲:「怪哉!」
連他那輕易不會有變化的溫儒爾雅的表情,都換成了一副錯愕的模樣。
慕容瑾見狀眯了眯縫好看的桃花眼,輕啟紅唇道:
「竺勻大師也從未聽聞過?」
竺勻曾位及天師,在西涼國的地位僅次於西涼王。
與慕容盛僅僅依靠皇帝的盛寵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同,西涼國的天師,可議政甚至可左右朝政,有兵權甚至可起兵討伐。
因為對於遼闊卻荒涼,需要靠天吃飯的西涼人來說,相較於人力,他們更相信神力,信奉的是天神。
如果西涼王是定國安邦一國之王,那麼西涼天師就是國泰民安守護神。
所以,就算血蠱是西涼最隱秘的毒,當時身為天師的竺勻,也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
竺勻聞言怔了一下,隨即看懂了慕容瑾眼中的猜疑,淡淡念了句佛號。
西涼王當年本來就反對讓竺勻當時坐上天師之位,因為西涼幾百年來,還從未有過如此年輕的天師。
西涼王當然不肯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和尚與自己平起平坐,所以明裏暗裏,給竺勻使了不少絆子。
後來西涼王雖未如願以償,但竺勻當上天師后,他就一步一步地削弱天師的權力,架空竺勻,最後還用麗莎公主脅迫竺勻,放棄天師之位。
思及此,竺勻含笑的眼眸看向慕容瑾,帶着微不可見的自嘲:
「西涼王性格多疑暴戾,就連曾為西涼神女的麗莎公主,恐對此也所知甚少。」
慕容瑾聞言,幽深的眸子與之對視,並未言語。
天師之位在竺勻之後就被西涼王廢除了,對於從師父那裏繼承天師之位的竺勻來說,必定是痛苦自責的:
他不僅沒有做好天師的分內之事,還讓曾被西涼子民尊敬擁護天師之位毀於他的手中。
而且還是因為,一個女子。
雖然麗莎公主不是普通的女子,是西涼國的神女。
但竺勻是一個出家人!
一個理應遵循「無欲無求」的和尚,卻因為那西涼國最純潔的神女,而破戒了。
而用神女威脅完天師的西涼王,轉身就把神女遠嫁到大蕭和親。
這樣無情又狠毒的父王,又怎麼可能把西涼秘毒之首,告訴隨時可以用來做交易的女兒呢?
想到這,慕容瑾嘴角扯了扯,這世間啊,有因,必有果。
兩人相視無言,小白不知被盧嫣順了毛還是終於消停了,這會兒書房十分安靜。
良久,慕容瑾才開口:「是啊。」
隨即偏過頭,把視線放在了蕭衍蒼白的臉上,幽幽地開口:「看來這個法子,尚不可行!」
她的目光依舊在躺在床榻上的男人流連,面上波瀾不驚,這句低喃像在告訴竺勻,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竺勻觸及慕容瑾黯然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開口:
「燕王妃此言尚早,過幾日貧僧尋着時機,再與麗莎公主詳詢。」
慕容瑾聞言頓了頓,「那就有勞竺勻大師了!」
過幾天......倒確實是有個機會。
竺勻又念了句佛號,「燕王妃客氣了,貧僧與麗莎公主......多虧了您!」
慕容瑾知道竺勻欲言又止的話里要說些什麼,「嗯」了一聲,笑而不語。
有些東西,對竺勻來說,是刻在骨子裏的。
即使他為了涼妃背叛師門,背棄信仰,但他還是說不出。
人啊,總是這樣,自相矛盾。
慕容瑾心中嘆了口氣,注意到蕭衍眉頭皺了起來。
於是走近床邊,側身坐在床榻上,伸出食指與中指,輕輕搭在他的手腕處。
竺勻見狀也上前一步,看着蕭衍略微痛苦的神情,手上捻佛珠的動作一下一下地,佛珠之間碰撞出來的細微聲響,令人心安。
片刻,慕容瑾收回了手,替蕭衍掖好被子,站起身來,看向竺勻:
「師父那邊?」
慕容瑾秀眉微蹙,神情肅然,語氣也沉重。
竺勻如實答道:「尚未有音訊。」
得到這個答覆,慕容瑾並不意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師父去了,有幾個月了吧?」
竺勻聽到慕容瑾的嘆息,想了想道:
「燕王妃不必過於擔憂,殷谷主雖行事離經叛道,這麼多年不僅相安無事,四海之內的弟兄也不是少,必定有他的本事。」
慕容瑾聞言若有所思,殷三原確實是她來到這個世上之後,碰到的唯一一個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
竺勻說他行事離經叛道,何止!
他連做人都隨心所欲,不為三綱五常所束縛。
有時候,慕容瑾都懷疑他體內是不是也有穿越而來的異世靈魂了。
思想和行為可以改變,但一個人的長年積累而成的氣場卻無法改變。
殷三原雖然在這個時代是個異類,但放在二十一世紀,也是個異類。
兩相比較,倒是在這古代更正常一點。
思及此,慕容瑾眼中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我到從未擔心過。」
竺勻頓悟,隨即瞭然,也是。
這世上誰能讓堂堂大蕭第一神醫,葯毒谷的谷主殷三原吃虧?
慕容瑾擔心的,是蕭衍的身子狀況。
按照目前蕭衍身上血蠱發作的頻率以及情況來看,確實不容樂觀,倘若不能儘快找到一勞永逸的解藥或者法子,且不說其他,他的身子就必定吃不消!
可如今,除了這一次,小白在蕭衍沒有服用解藥的情況下逼退血蠱,對小白產生了巨大的副作用之外,就沒有任何頭緒了。
竺勻閉上了雙眼,念了佛號:
「盡人事,聽天命。」
慕容瑾聞言挑眉,不以為然道:「哦?竺勻大師身為出家人,竟也信這個?」
竺勻微怔,眼眸一下子黯然,語氣隱晦不明道:
「貧僧,早就不配以『出家人』自稱了。」
慕容瑾笑了笑,恐怕竺勻還沒發現,他還在以「貧道」自稱。
盡人事以聽天命么?
「那這句話,我送回給大師。」
慕容瑾斂了笑容,淡淡地看着竺勻道。
竺勻聽着女子淡然的嗓音在這靜謐的書房響起,手中捻佛珠的動作一頓,只得愣在那裏。
西斜的暖陽透過書房窗枱照了進來,暖烘烘的,卻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忽然,一陣急促咳嗽聲打破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