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二)

第四十三回(二)

()非歡沒有食言,選秀之事一過她便將鳳印送了出去。她是要「死」的人了,再強留着怎麼都說不過去。左右……她會將這天下一點點收歸掌中的。

最極致的復仇不是在敵人最可憐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那樣是幫她解脫才是。真正的報復,是把一個人推上最高峰,然後狠狠地拉下來!

可是在選秀過後沒多久,司徒沅湘還沒怎麼樣,非歡就先病倒了。她是在亭中賞花時忽然暈倒的。被琬純抱回來的時候,福兮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對琬純發了脾氣:「外面還下着雨呢,正是春寒時候,怎麼能讓主子穿得這麼單薄就出去?」

琬純以前一直沒覺得非歡身子弱,只以為她打小在外頭自個兒長大的生存能力應該很強。卻不知自從如心去后,非歡的身子已經是外強中乾。又經了北疆那麼一遭,內力再深厚體魄再強壯的人也要挺不下去了。

可琬純沒和福兮臉紅。她覺得福兮說的對,而且福兮這麼一句話也讓琬純體會到福兮是真的為非歡好的。以前她心裏總存着一層疑心,覺得福兮是半路才跟着非歡的,怕她不忠心。經歷了這麼些事情下來才算是真的信了她。

非歡迷迷糊糊間聽她們說要請太醫,忙招手攔道:「無妨……只是風寒,我自己應付得來。」

福兮湊到非歡床頭,握住她冰涼的手道:「醫人者不自醫,主子還是好好養著。」

自從經了如心遇害一事之後,非歡便將太醫院裏的人都換成了自己的親信。她想着福兮她們也是關心她,便不硬攔著了,只是低聲嘟囔了聲「小題大做」,接着便漸漸沒了聲響。

福兮見非歡睡下,方才回首對琬純道:「剛才我急了,純姐莫要惱我。」

琬純向來大大咧咧的,聽她這麼說便豪爽地擺了擺手。福兮這才放下心來,低聲道:「主子雖然最近身子有些虛,但也不至於淋了幾滴雨便倒下啊……是不是遇着了什麼事兒,動了氣?」

琬純想了想非歡這兩日見過的人,遇到的事,怎麼想也沒覺出不妥來。「難道是把鳳印送走了,她心裏不舒服?倒也不像啊,她要送出去,咱們還攔著呢……」

福兮點了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哦」了一聲,抬眸看向琬純道:「今兒早上遠桑不是送了封信來嗎?主子看過之後就說悶得慌,想出去走左。」

「哦,你說那封信啊……」琬純恍然道:「是有這麼回事兒,不過是誰送的,寫的什麼,我可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她們兩個正想去問問遠桑,便見遠桑引著太醫進來了。她們不想吵醒非歡,便將帘子拉了下來叫太醫隔簾就診。

太醫把了一會兒脈象便去開藥了。三個人急忙圍住了他,七嘴八舌地問東問西。太醫搖了搖頭,笑道:「娘娘並沒有大礙,只是操勞過度,不慎染了風寒。」

三人聽他這麼說才算放下心來。送走了太醫,琬純和福兮兩個趕忙圍過來問她那封信的事情。遠桑怔了一怔方道:「我也不知道那信寫的什麼,是我從浣衣局回來見到三皇子殿下,他叫我送來的。」

「三皇子?」琬純微微皺了皺眉,追問道:「那封信放在哪裏,你知不知道?」

遠桑老老實實地答道:「主子剛開始好像是想給燒了,但是臨時又後悔了,好像是塞到妝奩里去了。」

琬純聽了便要去取,被福兮給攔住了。只福兮面露猶豫之色:「咱們私自看主子的東西,不太好?」

琬純也不管不顧,轉眼便已經把那封信取了出來,毫不在意地道:「有什麼的,咱們也是關心她。非歡心寬,不會介意的。」

打開那張雪白的宮紙,才發現裏面只寫着三個字:「為什麼」。

三人都愣住了,半晌都沒回過神來。就這短短的三個字,也足以讓她們主子病一場嗎?

晚間的時候,琬純和遠桑到各宮去傳話,告訴一些管事的人明兒不用來錦和宮了,祺主子要養病。從內務府出來的時候,正好迎面遇上來找劉長安的李顥陵。琬純是知道他和非歡的事情的,老實說她心裏覺著三皇子和非歡更合適一些,只是既然是非歡自己的選擇她也沒話說。

福兮行過禮,便聽李顥陵低聲問:「她……病了?」

福兮只是略略知曉一些他們的事情,因此不敢多言,只聽琬純道:「染了風寒,不過沒什麼大礙,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顥陵點點頭,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悵然,似乎有幾分憔悴:「再過幾日便是她的生辰了?」

見二人稱是,李顥陵微微一頷首,沒再多說什麼便負手離開了。

幾日之後,非歡的病已經好了七八分。後宮裏頭一群人鬧着說要給皇貴妃過生辰,被非歡以身子不爽的理由都給推了。

她這幾天情緒不太穩定,大多時候都將宮女們趕出了裏屋,自己一個人坐在裏頭發獃。

因為周遭極靜,一根針落在地上她都能聽見,更不要說是一個大活人進來了。非歡懶懶地撐起身子來,看着李顥陵從半開的窗子裏跳了進來。

「你身子不好,怎麼還開着窗子?」李顥陵不大會關心人,本來是怕她再吹了風着涼,話說到嘴邊也不知是怎麼了,便多了那麼一分責怪的意味。他怕非歡誤會,剛想解釋的時候卻聽非歡笑吟吟地道:「我若是不開着窗子,你該怎麼進來才好?」

李顥陵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了地。他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猶豫了一瞬,忽的握住了非歡的手。她的指尖冰涼,彷彿融不開的寒冰。

「原來是在等我?」他心中一暖,一直拉着她的手,就算坐下了也不鬆開。

非歡由他握著,遲遲沒有點頭:「我是在等生辰禮物呢。」

李顥陵聞言便微微俯身靠近了她幾分,額前的劉海遮住了眼睛。「唉,我把自己送給你如何?」

「呸!」非歡就勢捶了他的胸口一下,懶懶道:「不稀罕……」

李顥陵一向倨傲,但不知怎的在非歡面前便沒了脾氣。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引着她探入他的領口。

驟然感受到成年男子的體溫,非歡忍不住想縮回去,卻被李顥陵固執地攥住。

「就是這裏了。」李顥陵大手一緊,非歡便覺得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撥開衣物一看,原來是一塊雪白的暖心玉。這玉白的濃重,像是凝脂一般。

「喜歡嗎?」他看着她,雖然是在問,語氣卻已經是有了幾分篤定。

非歡狐疑地看着他,挑眉道:「真的送我?我記得你從小便戴着了的。」

李顥陵不甚在意地將那塊玉解了下來,「嗯,出生的時候皇爺爺給的。難過的時候,它可以暖心。」

非歡聽他這麼說了,才由他小心翼翼地給她戴上。

她當年見了這玉便知道一定十分貴重,還好不是李澤軒給的,那樣的話她會覺得彆扭。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李顥陵摩挲着她的一縷長發,沉吟道:「因為你……父皇已經不再是我的父皇,而是情敵……」

非歡聞言不由地「撲哧」一笑,捶了他的胸口一下,聲音也軟綿綿的:「你不要在亂想……我心裏早已沒有他了。」

她的一雙眼睛映在月色下,柔和得彷彿要溢出水來。李顥陵一時情動,忍不住便擁住了她。

非歡怔了怔,不但沒有推開,反而反手抱住了他。

「顥陵,你知不知道我很難過……」

李顥陵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她才會病倒,剛才一直想問,只是見她沒有說便忍住了。此刻聽她這麼說,他自然是趕忙追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非歡搖了搖頭,將原本略顯蒼白的唇咬得泛紅:「心兒臨走前……對我說……『明年母妃生辰……心兒會……會綉最好看的鴛鴦送給母妃……』可是……她現在又在哪裏呢?」

他心疼地摟緊了她,任由她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他將下巴擱在她柔軟的髮髻之上,輕輕地道:「非歡……我們生個孩子……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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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愛非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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