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等我吃個飯先
對峙。
當對抗雙方都無法保證能一口氣吃下對方的時候,「對峙」是最優也是最糟的選擇。
最優,是因為只要一直處於對峙之中,雙方中的任何一方都不會蒙受損失。
最糟,是因為只要一直處於對峙之中,雙方中的任何一方都無法給予對方有效的打擊及實質上的削弱。
「呼……呼……」公孫羽納刀回鞘,擺開弓步,彎下腰,腦袋低垂著前傾。
「壯漢」抬手示意他的弟兄們不要輕舉妄動,而他自己亦與公孫羽一樣,收劍入鞘,蓄起了勢。
高手與庸手之間的差距有多大,這個問題已經由地上躺着的二十來具屍體說明白了。
「壯漢」握劍的手上緩緩地、由內而外地泛起了蒼白的光焰,這便是「真氣外放」。
在他的控制下,光焰被壓縮、注入劍中。
這將是石破天驚的一劍。
「#的!再不來救援勞資!勞資這就要跪了啊!」公孫羽的心在狂吼、手在顫抖。
「#的!真氣不顯於外!又是那招所謂的『迎風一刀斬』嗎?怎麼會有這種專克真氣外放的怪招的?」「壯漢」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叫苦不迭。
兩人各自呆立原地,誰都沒有率先出手,像是在讀著沒有盡頭的條。
公孫羽是「沒藍」根本放不出技能,「壯漢」是「有藍」但心知技能肯定會被擋下、落空。
誰都不願意率先出手從而露出頹勢與破綻。
他們都在等待着能夠改變形勢的第三方出現。
「剷除姦細,任務完成。」系統大神的聲音在公孫羽腦中響起。
「姚師弟,你快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人老了腰就不好,保持『拔刀術』(自稱的)起手動作的時間不過半炷香公孫羽便聽見到自己的腰椎在咯吱作響了,他心裏清楚:他的架勢即將垮塌。
不過他終究是沒料想到最終摧毀他架勢的並不是他那段可憐的腰椎,而是他不爭氣的肚子。
「咕嚕嚕~」
上次進食已是昨夜行動之前的事兒,畢竟他們採取的方式是毒攻,在極大的殺傷了敵人、取得了極大的戰略勝利之外更是令方圓十里內的一應水食沾滿了毒質,再不可被食用。
肚子一響四肢便會乏力,公孫羽的架勢立刻便垮了,他雙腿一軟,竟是就地坐倒。
「吾命休矣!」公孫羽面色慘白,心中狂吼。
「納命來!」雖然有些擔心對方是否是在故意賣破綻算計自己,但「壯漢」蓄勢已久,快憋不住了。
「住手!」然而「壯漢」的劍並沒有能出鞘,一道充滿威嚴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將他喝止。
發聲者是山信。
只見他飄然而至,如鷹隼般落入場中,恰如其分地站到了公孫羽與「壯漢」之間。
他用一種帶有濃重審視色彩的目光打量著公孫羽,足足十息后才再度開口:「閣下……前輩可是水柳派公孫長老?」
語句之間竟是十分恭敬。
本來公孫羽心中已經在念叨著「系統大神!救命!」這般沒臉沒皮的話了,此刻聽聞山信的話他登時心念一轉:「沒錯,正是老夫。」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催動了體內所剩無幾的真氣以令自己的語氣顯得堅定有力、煌煌乎蘊大宗大派之風。
山信聞言面色愈發恭敬,甚至還彎下了腰半鞠躬:「原來是公孫長老,晚輩山信,先前多有得罪……晚輩素來仰慕張掌門之雄·風,不知今日能否有緣得見?」
這話說的其實有點沒頭沒腦,公孫羽一耳朵就聽明白了山信話中的隱意。
水柳派被『十宗』除名的消息恐怕已經舉世皆知,而水柳派掌門人練功走火的消息更是如此。
山信不怕得罪水柳派,不然之前的那兩隻「燈籠」絕不會出現在綠柳山莊的大門上,他所畏懼的唯有張澤中。
一夜的舉棋不定、一夜的沉着觀望,都只是為了確定張澤中是否到來,然而,大約是公孫羽等人的計劃太過精巧、行動效率過高,山信一直沒能得出他的結論。
而也正是因此,他才束手束腳,不敢放任任何一員大將輕易與公孫羽等人交手。
這些力量在他的規劃中都該被投到張澤中身上。
「你就是山信?」公孫羽耐心地聽完了山信帶省略號的說辭,「我還當你昨晚不走運、中毒死了呢。」
山信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昨晚在山莊大堂內確實發現了一具「山信」的屍體,當時在申莫愁信誓旦旦、聲淚俱下地指下眾人都已經認定山信已死,然而這實則是山信的疑兵之計,其目的是引張澤中現身。
但張澤中並沒有現身(其實他也根本現不了身),山信唯有同空氣鬥智斗勇。
終於,他斗不下去了、沉不住氣了。
所以現在他出現在了公孫羽的面前,直截了當地要問一個究竟。
山信應該不常講這種文縐縐的話,但出於禮節與謹慎他必須講:「還望公孫長老引見。」
「你當真如此想見我師弟?」公孫羽問。
山信點頭稱是。
公孫羽從懷裏摸出了一個被油紙包着的麵餅:「等我吃個飯先。」
這兩人都極有默契地沒有提水柳故地被山信侵·占以及從昨天到今天為止雙方發生的激斗二事,因為假若提及此二事,無論是公孫羽也好還是山信也好都不得不再度拔刀相向。
公孫羽是沒力氣拔刀。
山信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拔刀。
他們從談話開始到現在,他們之間始終隔着三丈距離。
隔着這三丈距離,山信目視着公孫羽慢條斯理地咀嚼吞咽麵餅。
「一塊麵餅都能吃得這麼開心,是水柳派真的淪落至此了,還是這詭計多端的老頭兒又在設計套我?」
自昨夜通過密道撤出山莊後山信是有透過各種蛛絲馬跡、各種渠道復盤了昨夜整場「水柳派對綠柳山莊作戰」的細節的,他自然是不會不知道這一切計謀的源頭。
在某種程度上他忌憚著公孫羽尤甚張澤中。
麵餅很快下肚,公孫羽丟了油紙起身便往山莊里走。
「你不是想見我師弟嗎?來啊。」公孫羽對着山信勾了勾手。
「有勞前輩帶路。」山信在給「壯漢」遞了個眼色後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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