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4章 無限奔跑
李少陽笑了，心中有了一絲暖意。
若是做朋友，白霜雪的確很夠意思。
如果換做別人，或許不會告訴他絕世霜雪門的危險程度，巴不得讓他一輩子困在裏頭，這朝聖劫豈不是就少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
笑過之後，李少陽毅然決然地踏進了絕世霜雪門。
他那高大健壯的背影，當即消失在霜雪之中。
白霜雪看着絕世霜雪門，看着李少陽消失，莫名地一嘆，臉上突地升起了一絲愁容。
他一咬牙，也不收起絕世霜雪門。就地盤膝下來。
本來他與李少陽就在永仙界中的一座山上，他便坐在這裏，感受永仙界的一切，希望用這種方式來消除心理的不安。
「李少陽，其實我真希望你能出來。要是你走不出來，我這輩子就永遠沒法安寧了。」
絕世霜雪門裏的一切，實在太簡單了，簡單得令人不敢相信。
入眼，皚皚茫茫，蒼蒼白白，只有腳下一條路，卻不知通向何方。
李少陽走進去之後，就沿着一條蒼白卻堅硬的路，走了大半個時辰，居然沒有看見除卻蒼白之外的其他存在，哪怕是一縷仙力都沒有。
他以為是自己走得太慢了，便開始提了一點速度，大步流星地往前飛馳，。
又過去半個時辰，仍舊是蒼白一片，什麼都沒看到。
李少陽不由得停下來，這時候他心裏已經有了一絲不好的感覺了。
前面半個時辰慢慢走不算，後面半個時辰他已經加快了速度，前後一個時辰，算起來少說跨過三百萬里。
這麼長的距離下來，竟然還是什麼都看不到，這條路，這條結結實實的路，到底得有多長呢？
李少陽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頓時叫他心驚膽戰。
他發現，身後的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像是被吃掉了似的，除了一片蒼白外，什麼東西都沒有。
而他也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壓根沒法感應到來時的絕世霜雪門。
李少陽有點心突突了，小鹿亂撞的。
去時不知終點，回頭已無路。
這不是在迫使他繼續往前走，非得一條道走到黑嗎？
「娘的。」
李少陽暗自腹誹了一句，下意識地想要喊一喊白霜雪，但話到嘴邊又吞咽了下去。
這才哪到哪呢，喊白霜雪做什麼？豈不是變相地向白霜雪認輸嗎？
不行不行，丟不起那人。
李少陽咬了咬牙，加快速度繼續往前奔去。
這條蒼白的路，不斷地被他拋在身後，也不斷地消失，好像永無止境。
其實，李少陽並不知道，他就算喊了白霜雪也沒用。
因為，白霜雪壓根聽不到他的聲音，也不敢拿仙識進來窺探。
事實上，白霜雪無意間得了絕世霜雪門后，只在最初得到了幾招催動絕世霜雪門的仙術，對絕世霜雪門的來歷卻完全不知。
有一回，白霜雪把仙識穿進絕世霜雪門，想要試探絕世霜雪門深處的秘密，結果仙識一去五年多，竟是迷失在了霜雪之中，要不是他無意間觸動了一招絕世霜雪門帶來的仙術，無意間得以解脫，現在只怕早已經成為一個活死人了。
正因為那一次差點迷失，白霜雪對絕世霜雪門是無比忌憚的。
打那以後，他就不敢再深入絕世霜雪門。
在白霜雪心裏，既是希望能解開絕世霜雪門的秘密，卻有害怕絕世霜雪門的迷失，內心糾結矛盾。
這次一時衝動，讓李少陽進絕世霜雪門，他其實很後悔的，只是拉不下那個臉再抹掉說出來的話。
如今，一切只能順其自然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三個時辰！
五個！
十個！
一天！
半個月……
很難想像，一個六品中流的仙帝，用盡氣力連續奔跑在一條道上，會奔出多長的距離。
或許在原大陸中，八萬仙帝裏頭，也從來沒有人干過這麼瘋狂的事。
可李少陽卻幹了，迫不得已地幹了。
他真真就片刻不停地奔跑了半個月，結果怎樣呢？
結果是，他累得氣喘吁吁，眼前所見卻仍舊是蒼白一片。
他從肉身仙體到內心仙魂，幾乎是無一處不疲倦。
他感覺這樣毫無目的的奔跑，竟然比與一位六品仙帝大戰三個月還累。
心裏頭，有一股憋不住的火焰，在翻滾。
若不是李少陽認為白霜雪能聽到他的聲音，咆哮會丟臉，他早已經忍不住怒吼了。
「跑跑跑，這樣跑，到底有什麼意義？是白霜雪在拿我當猴子耍，還是絕世霜雪門在把我當猴子耍？」
「老子起碼跑出九千億里了吧。即便是在浩浩虛空中，老子都已經穿過幾個世界。」
李少陽第二次停下來，喘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休息了下，感覺疲倦感減弱了一些后，又繼續往前跑。
他沒得選擇，回頭已是無路，只能往前繼續。
他豁出去了，既然這是令白霜雪心服口服的唯一方法，即便到最後可能發現被耍了，那又怎麼樣？
李少陽也是牛脾氣，一旦執拗起來，多瘋狂的事，他都能做出來。
跑，繼續跑。
「老子就不相信了，這世上真有無盡的路。就算是真有無盡的路，老子也要給他踩出個終點來。」
路一直都是蒼白的，它的兩邊永遠都是蒼白的。
沒有花，沒有草，更沒有人途世事。
在上面跑，越跑只會越孤獨，越跑只會越疲倦。
一個人，一個仙帝。
在這種不知目的奔跑之中，能夠倚仗的，也許只有兩個字，那就是堅持。
跑……
若是在以前，李少陽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有朝一天，會無聊到爆地沿着一條路，沒完沒了地跑下去，而且一跑就是十年。
十年的時間，在仙帝眼裏其實彈指一瞬的。
因為，隨便一個仙帝稍微閉一下關，參悟一下帝道大統，不知不覺地千八百年的時間就過去的，十年真的不算什麼。
可那是修鍊，是參悟大道，所以時間不算什麼。
李少陽卻是在幹嘛呢？
瘋狂跑步！
試想一下，李少陽堂堂一個仙帝，所接觸的，所看到的，所做的，都是關乎於天下的大事，跑步在他眼裏，簡直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芝麻事。
若不是迫不得已，若不是為了征服白霜雪，他怎麼可能跟個傻蛋似的，這樣無聊地跑步？
跑也就跑了，跑個十天半月夠多了吧？
誰曾想，十天半月就一零頭而已。
他這麼一跑，就是十年。
這十年，什麼都沒做，純粹就是不知目的地跑，簡直就是受罪，就是煎熬，就像是一個受了審判的罪人，在遭受最強烈的煎熬。
別說是十年，就是一天，都覺得猶如萬年。
嗒！
李少陽忽然停了下來，這已經是十年來，他第兩百七十二次停下來了。
此時此刻，他那張俊逸的臉孔，已是如同這四周的蒼白那樣蒼白，沒有血色，有的只是疲倦與勞累。
還有一種風塵僕僕的滄桑，一種飽受煎熬之後的無奈。
如果不是心裏還有一口不願認輸的氣仍然堅定，李少陽都要倒下去了。
即便沒倒，心裏的念頭也有些動搖了。
近一年來，他腦子裏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白霜雪說過的話。
「你如果自己走不出來，就將永遠困在裏面。」
這條路，似乎是一條不歸路。
用這種方式來征服白霜雪，到底是對是錯？
李少陽這一次停下來，蹲在地上，真真是從心底里感覺到一股挫敗感，讓他深深地無力。
如果此時有李少陽熟識在這裏的話，看到李少陽這個樣子，一定會極為吃驚。
因為，任何人都沒法把此刻滿臉頹廢疲倦的李少陽，跟過去那個張揚強大霸道的李少陽聯繫在一起。
十年，可怕的十年。
無奈地奔跑，正在用一種無聲無息的兇殘，刷磨著李少陽的意志。
而且，已經刷磨到了一定的地步。
或許，這就是這滿片蒼白的真正力量。
看着前路，李少陽的眼睛逐漸又有了一絲生氣，一絲倔犟的光輝。
「不管還有多遠，我一定要堅持。否則，不僅我是失敗者，就連離開得機會都沒有。」
李少陽骨子裏是高傲的，倔犟的。
這或許，跟他前世的羞辱有關係。
不管原因如何，他骨子裏的一些東西，註定不讓他甘心做一個困獸。
起來！
再跑！
李少陽又一次划動他的腳步，緩緩地加速奔跑，不斷地將一段段蒼白的路拋在身後，如進入了凶獸之口消失。
當他又一次感覺到疲倦感襲來時，沒有像往常那樣停下來喘息。
不是他不想停下來喘息，是不敢，是他有意在避免這種停頓。
因為每一次停頓下來，整個內心都會被一種挫敗感、無力感深深地包圍，讓他想喘息其實卻又難以喘息，很久很久才能從這種包圍中逃出。
但疲倦不斷地加深，像是一道道浪潮，在連綿不絕地沖刷。
終究還是讓李少陽越來越難以忍受，奔跑地速度不覺減緩。
越來越緩，越來越慢。
李少陽堂堂一個六品仙帝，竟然會在奔跑中踉蹌。
啪！
忽然，一個前腳絆後腳。
李少陽竟然向前跌飛了出去，強烈的慣性，令他摔出七八米遠才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