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有害無雙

李少陽點點頭。

莎姑娘笑道：「無妨，吞了就是，用你繳獲的殺星的那隻手掌和他們換，算起來，他們也不虧。」

李少陽愕然道：「啊，我原本是打算，直接折算為丹藥，付錢給他們。」

莎姑娘道：「九境天下，回春的財富不容置疑，他們缺錢嗎？不。他們永遠不缺。所以真要讓他們開價，妖核是絕無僅有的東西，上百個妖核，他們開價一百億呢，相公你打算賣身嗎？所以，只能用他們沒有的東西，得不到的東西，才能交換。」

李少陽道：「我只是擔心，殺星和仙海非同小可，他們敢要殺星的遺落的手掌嗎？」

莎姑娘笑道：「他們敢。他們是商人，只要有利潤，沒什麼是商人不敢的。別太高看仙海，也別小看丹春門，回春絕不怕仙海。並且將來有一天，回春會成為相公你定鼎天下的阻力。」

李少陽動容道：「他們會是我的敵人？那我幹嘛還要換？」

莎姑娘微笑道：「不，他們是商人，不是誰的敵人。他們只是你將來的阻力，但阻力不等於敵人。相公須得謹記我的話，商人沒有信仰。他們信仰『好處』，誰給好處誰就是朋友。但是同時，商人也沒有敵人，因為結仇對敵，會阻礙他們獲得好處。所以，我讓你別和他們走太近，也別疏遠。」

李少陽點點頭，記下了莎姑娘的交代，然後又問道：「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我和回春不是敵人，將來為什麼他們會是阻力呢？」

莎姑娘猶豫片刻道：「這個問題很複雜。相公想聽我就大略講講。倘若相公志不在天下，只是一個門派的話，那你和丹春門就不會衝突。但是，你的志向是九境天下，你代表無雙，是一個政權，那角度就完全不同了。無雙沒有自己的貨幣，用的是回春遍佈天下的系統，用的是回春的晶卡。也就是說，無雙的命脈，無雙的貨幣體系，被捏在了回春手裏。這對於一個有遠大抱負的政權，是致命的。相公若能用五十至一百年，建立自己的成熟的貨幣體系，脫離回春的節制，那就是大智慧了。」

李少陽撓頭道：「自己的貨幣體系……」

莎姑娘點點頭，鄭重的道：「知道嗎，回春富絕天下的原因，不是因為他雲州一百六十峰的靈田。而是他擁有招牌，擁有體系，九境天下都用他們發放的晶卡流通。這代表，只要需要，他們就可以洗劫整個天下九境。」

「洗劫天下九境！」李少陽震驚了。

莎姑娘道：「別懷疑，我不是危言聳聽。你想，他的招牌是，拿晶卡可以在任何一個分部兌換丹藥，並且以老字號信譽作保。目前，已經取得了九境的信任。那麼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不會帶着鋪天蓋地的現貨丹藥，只會用晶卡。但晶卡是他們發行的，也就是說，需要的話，他們會發行大量的晶卡，相當於無本買賣，把九境天下的許多好東西收購回去存放。記住，這個過程中，他們沒有付出真正的丹藥，只用晶卡就行。」

李少陽失聲道：「那怎麼行，發行的晶卡依舊要認賬的，有人兌換，他們就必須拿出現貨丹藥。」

莎姑娘道：「是的，問題就在於，不可能天下所有的人一起去兌換晶卡。別說一起，就是同時三分之一的人去擠兌，也不可能。所以，假如我是回春的掌門，那麼在我只有一萬億丹藥的時候，我敢發行兩萬億的晶卡，去九境中收購更多的靈田、礦物、法寶，這樣一來，我就收集了更變態的財富。總之，只要回春的信譽不倒，就不會發生擠兌。這個方式，在世俗王朝中，就叫通貨膨脹！」

這麼簡單的一個道理，以前卻從未想到，甚至整個修界的人就沒幾個能想到。現在乍然被莎姑娘說出來，李少陽聽得一身冷汗，這個驚嚇程度，直接超過面對季震天的時候。

如今作為執掌國庫的內相，李少陽真的心裏發冷了，還真讓莎姑娘說對了，無雙的命脈，正因為沒有自己的貨幣發行權，全然捏在了回春的手裏。

就連國庫里存放的，也是回春發放的晶卡，所有家族所有門閥所有富豪，也是記賬式晶卡，用於交易。

也就是說，出現極端情況的話，回春可以在短時間內，濫發晶卡，收購完無雙所有的物資財富，而整個無雙界，只剩下一丟不能用的晶卡。

晶卡和現貨的區別，在北荒一役的時候李少陽記憶猶新，當時不是沒有財富，而是臨戰的時候，無法有效的兌現調撥。那種情況，還是發生在和丹春門是朋友的情況下，假如，和回春是敵人的時候，有什麼樣的後果，李少陽真的不敢往下想。

看李少陽頭髮又白了一根，渾身汗濕，莎姑娘道：「相公不用憂慮。我只是打個比方，事實上回春就算有洗劫行為，卻也相當溫和，不敢過分，畢竟，能夠如此，是他們回春萬年信譽支撐的，毀壞他們自己的信譽，就等於毀了丹春門。他們的掌門，也擔負不起那樣的責任。而且通貨膨脹太嚴重的時候，慢慢就會有人醒悟，若是出問題，回春也就成為了整個九境的敵人。所以，他們不敢。」

聽如此說，李少陽又略微的放心了些，點頭道：「就算他們有分寸，他們不敢，咱們也不能受制於人，不能把命脈放在他們手裏，需要慢慢的扭轉這個局面，擁有自己的體系。」

莎姑娘點頭道：「這個當然，但是要如此，首先要扭轉無雙的財政，我就是不看也知道，其實無雙的國債，一半以上是回春持有。不把這些債還了，就無法開展往後的步伐。相公，你肩上的膽子不輕啊。」

李少陽愕然道：「不會啊，我親自審查過，國債持有者，大部分是無雙的各個老族門閥，仙器門有些，還有滄瀾境的其他勢力，回春佔據的只是少部分。」

莎姑娘淡淡的道：「可惜世事不會如同表面一樣的簡單。相公記住，世俗中有個詞叫代理人，不一定不在回春的名下，就不是回春持有，他們可以通過無數代理人持有，而回春則幕後主理，明白了嗎。」

李少陽點點頭，也終於明白了一件事，為何當時自己身在地宮，山長老卻親自駕臨，送上了一千多的碧落七陽丹。

一千多七品丹藥那不是小數目，那麼顯然，在李少陽扛住了季震天和殺星之後，回春的人，要是再看不出李少陽有大際遇，遲早掌控無雙，是說不過去的。

說是說私下送，其實那一定是回春的掌門至尊的意思，目的是進一步的和李少陽結下善緣。

的確，這方面不能說他們有壞心，但也不能說他們好，他們這是政治投機，果然莎姑娘說的沒錯，不能信任商人，他們沒有信仰，唯一的信仰就是利益。

許久后，李少陽鄭重的道：「莎姑娘，你一定要輔佐我，做成這件大事。」

莎姑娘笑道：「輔佐你做這事的人不是我，而另有其人。際遇到了，你就會有天助的，遠的不說，母冪冪於此一事上的才能，不在我莎姑娘之下，相公，學會信任你的母夫人吧，哪怕你不喜歡她。嗯，我要去找俊男才子玩了，不理你了。」

說完，她揚長而去。

每次莎姑娘說去找俊男才子玩，李少陽總要氣得蹲在地上畫圈圈。

許久之後，母冪冪進來了，見李少陽蹲在地上畫圈圈，母冪冪也不說他，自顧走過去給莎姑娘整理床鋪。

李少陽愕然道：「你這是做什麼？」

母冪冪道：「大夫人玩性大，自己的屋子也不整理。咱們府里也沒請傭人，所以妾身總要幫助她和昭麗整理。」

李少陽也不奇怪，這是正常的，母冪冪自身是個一絲不苟的人，所以她也會見不慣這個宅子裏有混亂的。

李少陽也難免不好意思，說道：「難為你了，你不該做這些的。」

母冪冪不在意的道：「不為難，這也不低賤，倘若小事都做不好，如何能做大事，我自己想做這事。」

李少陽道：「既然你不反感，那就這樣吧，我簡樸慣了，也不想多請人……」

母冪冪打斷道：「還是請幾個，相爺這不是簡樸，而是有害，對無雙有害。」

李少陽愣了愣，呵斥道：「胡說八道，我以身作則，勤儉節約，還對無雙有害了？」

母冪冪正色道：「當然有害。你的財力雄厚，卻存在葫蘆里不流通。你明明應該多請人，這不但是你當朝相爺的威嚴，還能解決無雙的就業問題。你請了人，他們就從遊民變為了有事做的人，他們有收入，就會多去商城，上城去買東西，那樣商家有錢賺，就更願意來，交易會更多，國庫的稅收就更多。怎麼，你執掌內相府，卻不懂這個道理嗎？」

李少陽不禁愣了愣，一想，是這個道理。也難怪，她母冪冪能得到莎姑娘這麼高的評價。

「好吧，多請幾個人來。」李少陽點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