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章

第五六章

()「母親,疼。」霽玉偎依在賈敏的懷裏,舉著磨出水泡的手對訴委屈兼撒嬌,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如同小狗一般,可憐兮兮的望着她。賈敏將霽玉帶着肉窩窩的小手握在手裏,以往白嫩的掌心已不復見,上面佈滿大大小小的血泡,有些已經結痂,有些剛剛被磨破,有些則是新起的。

本來在一旁抿著嘴偷偷取笑霽玉這麼大了賴在母親懷裏的黛玉在看到弟弟的手,一下子就紅了眼圈,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嘴裏安慰著:「霽玉,不疼哦,不疼,……」一面將身上帶着的帕子掏出來,想要給霽玉包紮上。

看到霽玉手上的傷,賈敏心扎似的疼,這麼點的小人,就受這麼大的罪,一句「不要學了,我們回家」差點脫口而出。最終賈敏還是克制住了,她清楚就算在現代,要想取得好成績,也是需要努力的。何況在這個封建社會,女子再能幹,也只能拘於后宅的方寸之間,比不得女子能頂半邊天的現代。在這個社會男子是要頂門立戶的,因此承擔的責任和壓力也比現代多,除非是做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否則自然要辛苦一點。

丁嬤嬤看到霽玉的傷,早已經機靈的拿來傷葯。賈敏接了過來,攔住要給霽玉包紮的黛玉,屏退了準備給霽玉上藥的丫頭,一面親手為霽玉上藥,一面納悶的問道:「這些日子你都學些什麼?怎麼就把手弄成這樣?弘一大師知道嗎?」不過是讀書識字,順便學些強身健體的功夫,怎麼就弄成了這般模樣。

藥粉灑在傷口上引起的疼痛讓霽玉忍不住皺起了小臉,但是因為賈敏和黛玉看到他傷口時的表現,讓他再也不肯在兩人面前呼痛。見賈敏問話,忙答道:「什麼都學,練字、學畫、吹簫、篆刻、制陶、學拳、練劍……。」

霽玉仰起小臉,拉着賈敏的衣襟道:「母親不必為我擔心,這種情況很正常。先生說我剛接觸,不熟悉才會磨破手的,以後就好了。比如這個手心就是我剛拿刻刀的頭兩天弄破的,後來等我掌握正確姿勢都沒有啦。先生對我很好,很疼我的,他還說要傳我衣缽,讓我做他的關門弟子呢。」

學這麼多?傳其衣缽?賈敏一怔。她知道弘一大師是個多才的,但是她從來沒有存着讓霽玉把他會的盡學了去的意思。在她的想法裏,除了四書五經,霽玉再學一兩樣其它的才藝,不一定要精深,只要能夠略懂一二就盡夠了。貪多嚼不爛,何況無論哪項技藝想要達到大師的高度都不是一件易事,像黃藥師那樣的聰明絕頂的妖孽,幾百年都未必出一個。霽玉雖然聰穎,賈敏也不認為他能夠到那個水平。

再說,雖然她早早就讓霽玉拜師學習,可是她並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霽玉就此被圈了進去,整日裏學這學那,連玩的時間都沒有。她還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霽玉盡量能夠有個正常的童年,因此在她心裏把弘一大師這裏更多的是看作現代的寄宿幼兒園,所以每次和弘一大師見面,賈敏從來沒有對孩子的學業作出過什麼要求,反而總是說孩子還小,請他在課業方面多加斟酌,不要佈置的太多,最好每日能夠給孩子留下玩樂的時間才好。只是如今看來,弘一大師恐怕並沒有聽進去,恐怕還把她當作了嬌縱孩子,是慈母多敗兒般的母親。

賈敏撫摸著霽玉的小腦袋道:「那清玉也和你一起學嗎?這些東西你可喜歡嗎?若是不喜歡,你儘管說出來。要不,母親去和弘一大師說,我們不要學那麼多,減去幾門的話,你也就用不着這麼辛苦了。」她沒什麼雄心壯志,對霽玉的期望也不是很高。在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長大的同時,能夠在這個社會站住腳,守住業,就行了。讓霽玉讀書只是為了讓他知禮,並強制要求他一定要求取功名。

黛玉見霽玉的手不方便,於是將家裏帶來的他最喜歡吃杏仁核桃酥喂到霽玉的嘴裏。霽玉嘴鼓鼓的,眉開眼笑的享受着黛玉的服務,聞言急急的把口中的點心咽下,拉着賈敏的手,身子扭股糖似的扭著,道:「不要,母親!不要和先生說。先生教我的我都很喜歡,我都想學,而且我也不覺得辛苦。每天學完之後,我還有時間玩呢,所以一點都不累。」

賈敏拿出帕子擦乾淨霽玉嘴邊沾的糕點屑,道:「好,好,……。聽你的,我不說,不說。這樣行了?只是凡事都要適可而止,你年紀小,筋骨還沒有長成,學習的時候要聽先生的話,慢慢來,循序漸進,不要自作主張。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誰也不能一口吃個胖子。這個道理要謹記。」賈敏不放心的叮囑著。

霽玉笑嘻嘻的點頭,道:「嗯,我記住了。哥哥比我年紀大,可是除了蹲馬步的時間比我長之外,不管是念書還是學拳都沒我快。而且先生只肯讓他讀書,其他的都沒教。」很自豪,很驕傲的樣子。雖然沒有直說,可是語氣和眼神中不免帶出一點「哥哥好笨」的意思。

清玉的天資不如霽玉,賈敏早就知道。清玉到林府的時候已經四歲,等他熟悉了府中一切之後,賈敏就拿着《三字經》開始給他啟蒙。考校的時候,年紀還小的霽玉被賈敏帶在身邊,只是在一旁聽清玉背誦,霽玉就能跟着背下來。後來,等到霽玉識字之後,慢慢的就追了上來。送兩個人到通明寺的時候,霽玉已經和清玉所學持平。

賈敏似乎看到霽玉身後有條小尾巴翹呀翹的,忍不住伸手點上他的小腦袋,嗔道:「小尾巴又翹起來了,你哥哥是不如你,可是你怎麼不和你二姐姐比?」黛玉的天分猶在霽玉之上,只可惜身子不好,又是個女兒身,所以常讓林海扼腕嘆息。起初霽玉還不服氣,但是在屢戰屢敗之後,也不得不俯首認輸。

「況且你們這麼大的年紀能夠看出來什麼?你們現在不要說作學問上,連入門都算不上,有什麼好驕傲的。門門通不如一門精。你還記得娘給你講的『為國為民』名為郭靖的那人嗎,他資質魯鈍,幼時被人認為『蠢笨如豬』,可是這樣的一個人最後卻取得了令人仰望的成就,或許他除了兵法韜略和武功,其他的什麼也不會,但是只這樣兩樣他達到的高度已經是常人所不能及,特別是前者。」

賈敏這個時候無比慶幸,她在府里給孩子講故事的時候,鬼使神差的,不知道怎麼地就把金大的射鵰當作故事講給孩子們。作為貫穿《射鵰三部曲》的關鍵人物——郭靖,她並沒有把射鵰講完就算了,而是在把後面兩部涉及到他的情節,直至他的死亡——以身殉國才算完。

因為歷史上的郭靖,本來就是宋朝著名抗金義士。再加上賈敏講的時候,刻意模糊書中描寫的武功,而且本朝通明寺的武僧就曾經在太宗皇帝四處征討的時候立下大功,所以大家都沒有想過這是一個虛構的故事,而是把它當作真實發生過的。如今正好拿過來教育霽玉,若是被他知道是故事是假的,就大大的削弱了說服力。

賈敏後面的話已經有教訓的意思了,霽玉立刻從她懷裏乖乖站好,低着頭聽訓,然後趕緊表示他知道錯了。霽玉低頭認錯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看見黛玉坐在賈敏身後抿著嘴笑,用手指頭在臉上畫着羞他。霽玉伸了伸舌頭,對着黛玉作了個鬼臉。黛玉看見了,拉着賈敏的衣袖,笑嘻嘻的告狀:「母親,霽玉剛才嚇我。」

「霽玉,不許欺負你姐姐。」賈敏不痛不癢的說了霽玉一句。黛玉捏著最後一塊杏仁核桃酥將它送到霽玉的嘴邊,等霽玉張嘴咬下去的時候,猛的抽回來,讓他咬了個空。黛玉得意的笑着,將手中的酥對着霽玉晃了晃,放到了自己的嘴中。氣得霽玉眼睛瞪得溜圓「啊嗚」一聲,向黛玉撲了過去。一時之間,室內響起兩下的笑鬧聲。

清玉領着去看風景的釉玉回來,看見霽玉壓在黛玉的身上,正在呵她的癢,黛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兩人看到黛玉的狼狽相,清玉上前把霽玉拉開,釉玉將黛玉扶起,幫着她理好頭髮和衣服。收拾好之後,四小圍坐在賈敏身邊一起說笑。

轉眼又到了離開的時間,賈敏叮囑了清玉和霽玉幾句,帶着幾分不舍,和釉玉黛玉兩個上車離開。在路上,賈敏看見黛玉悒悒不樂,伸手將她摟在懷裏,問道:「嬛嬛,可是哪裏不舒服?剛才在寺里還好好的,怎麼這會懨懨的?」

黛玉搖搖頭道:「我只是想到剛才和哥哥與霽玉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現下散了,心中免不了有些傷感。因此我想着人雖說有聚有散,只是聚時歡喜,到散時就不免感到冷清。既清冷則傷感,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比如那花開時令人愛慕,謝則增惆悵,所以倒是不開的好。」

「這又是什麼謬論?」賈敏聽了黛玉一席滿帶悲觀的言語,是又好氣又好笑,還有幾分鬱悶,道:「這『散』並不是就此離開永遠不見,而是為了下一次的『聚』做準備。正是因為有了聚散離合,人生中才有那麼多的悲喜。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喜怒哀樂,人生才變得精彩,否則猶如一口枯井,無滋無味,了無生趣。……雖然有『花褪殘紅綠滿枝』,可是更多的是『花褪殘紅青杏小』。就算是落花,也不必為其憂傷,豈不聞『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見黛玉聽得認真,一旁的釉玉也豎起了耳朵,賈敏嘆了一口,又道:「四時花開,從不以人的意志轉移。其實百花的花謝花開未必需要人的讚賞和感嘆。就比如那曇花,選擇在寂靜的深夜裏獨自綻放。悄悄開過之後,不到一刻又無聲凋零。它不需要有圍觀者讚賞,也不需要蜂纏蝶戀,只有夜晚的清風,天上的明月知道它曾認真地開過,香過,美麗過……。它也並不需要別人認同,也不需要在別人的讚歎中得到虛榮的滿足,自始至終都不需要人的青睞。怡然自得,無所得,也無悔無怨,它的生命之花只是為自己綻放而已。」

「生命如花。從我們來到這個世上直至死去,可能面臨很多艱難挫折。但是在面對磨難之時,我們絕對不能因為花開必敗,承受不了瞬間開放,旋即凋殘的虛無,寧願不生不開。我們花開一遭,自當怒放,怎能任它風吹雨打去……。人生短暫,要倍加珍惜,就算是在寂寞與艱難中也是要心懷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好好的過日子,認真過好每一天。否則,就不配做我們林家的子弟!」

最後幾句話賈敏是對着黛玉說的,提高了聲音而且格外嚴厲。她就納悶了,這會兒黛玉並不是孤苦無依的在賈府,也談不上「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而且在教育上也多加引導,怎麼還這麼悲觀,難道真是天性使然。

一番話,說的黛玉低下了頭,釉玉見她尷尬的模樣,趕緊出言解圍:「母親,曇花既然這麼好,那麼我們就在家養兩盆好不好?說起來曇花什麼樣子我還沒見過呢?都說曇花開花的時間短暫,所以才有了『曇花一現』一詞。我想看看,曇花開花的時間到底有多短。……」

賈敏看到黛玉雖然低頭不語,但是從其神態來看,到底是把她的那番話聽了進去。她也就放心多了。往下,她也不就多說了,就把釉玉的話接了過去。一路上黛玉都不吭聲,賈敏也沒有再提剛才的話題,等到了家,這事也就算揭過去了。下了車,入了二門,跟在賈敏身後釉玉和黛玉各自回房。賈敏也朝正房走去。走到門口,醉音低聲告訴她,林海在屋裏。賈敏一怔,進屋。林海手裏握著一本《奇石賞鑒》,坐在東邊的靠椅上。

賈敏進內室,脫去身上的大衣裳,換過家常的衣服出來問道:「老爺不是到甄知府家去吃酒去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原揚州知府藍大人因為中風而致仕,接替他的是甄家的一名子弟,藍大人任上的半年任滿后,繼續連任了下去。當時賈敏還感嘆,沒想到甄家的聖眷竟然這麼厚。看甄家現在的光彩,誰能想到他們會在以後獲罪抄家。其實今上厚待甄家,除了甄家家主曾作為伴讀,皇帝和臣子之間幼時結下的深厚情誼,長大后幫着他穩定江南之功之外,更是因為朝中幾位年長皇子下面的勢力。因為義忠親王之事,皇帝已經將江南官場清了一遍,他自然不想讓皇子把手再伸進來,比起不知道是誰的手下的臣子來說,皇上更信任老臣,那麼甄家自然在他重用的範圍之內。

林海道:「他是揚州知府,掌管揚州的國計民生,我署理的是鹽政,兩下並沒什麼交集。再說他是甄家的人,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自然沒什麼好聊的。所以吃了幾杯酒我就回來了。……」

對於金陵甄家的所作所為,林海雖在揚州,可是也風聞一二,因此對甄家的人他就有些看不上。再者這位甄知府並不是正牌子科舉出身,不過是捐來的官,家裏又給走通了門路,得了實缺。像林海這種真才實學的科舉人才自然看不上這種雜牌子的,覺得其粗鄙,銅臭氣濃,而像甄知府這樣的,又覺得對方清高,瞧不起人,所以兩者不是一條道上的,也說不上話去。

林海又道:「不過,今日我在甄知府家裏見到的一位名喚賈雨村的西席,倒是不錯。學問是極好的,與之交談,也是言之有物,有理有節,頗有真才實學。他原是前科的進士,乃是我輩中人。也曾為官,后被參了個『生情狡猾,擅纂禮儀,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結虎狼之屬,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的罪名而丟官罷職。」

「其實『狡猾』,『禮儀』,聽起來是那麼回事,其實不過是欲加之罪。至於『沽名』,求名過於求心,文人愛名,實屬正常。其實不管是為了什麼,至少實幹親民,要比那些什麼都不做,尸位素餐的好的多。細究根本,不過是恃才侮上,得罪了官長。只是我輩讀書之人,飽有才學者,鮮有不持才傲物的,此乃小過,瑕不掩玉。若非家裏早已有了夫子,他又在甄知府家中任教,我都想把他請來教導釉玉和黛玉兩個。」

賈敏正在吃茶,聽了林海的言語,差點沒噴了出來。本來她以為家裏有了劉夫子,賈雨村已經被蝴蝶了,怎麼林海和他又勝利會師了。而且聽其言語,對賈雨村這位「姦猾小人」還很是推崇,幸好,幸好,沒被請到家裏來,否則,她非被氣得吐血不可。

對於賈雨村是到甄知府家裏為西席,賈敏並不太好奇,想也能想出來。原書中,賈雨村從金陵城內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家辭了出來,到淮揚之地,入了林府。如今林家進不來,他自然要尋個好去處。憑他的才學,入甄知府家坐館一點都沒問題。他和金陵甄家的子孫有名義上的師生之誼,甄知府又是從甄家出來的,現下他又教導著甄知府的子女,層層關係下,將來若是有了起複消息,甄家在他的事情上絕不會袖手旁觀。

以甄家的力量,賈雨村重新出仕一點問題都沒有。而甄家和賈家是老親,素有來往。賈家再不好,現在還頂着國公府的牌子,將來還會出一個皇妃。無根無基的賈雨村知道這層關係之後,怎能不上前攀附?就賈赦和賈政的識人之能,賈家「引狼入室」是不可避免的了。想到此處,賈敏心中忍不住一陣嘆息。

不想談論這個令人沉重的人物,賈敏轉移話題:「前些日子,皇上頒佈詔書說要傳位給五皇子。不知道這老皇禪讓,新皇登基的大典日子定下了沒有?老爺身為二品高官,這樣的盛事是一定要到場的,若是定下日子,我也好準備着,免得到時候來不及。」

林海笑道:「這個用不着着急。等聖旨下來在忙也不晚。禮部那邊定下的日子必然是寬裕的,全國各省督撫二品以上的官員都是去的,若是日子急的話,有那遠的趕不及豈不糟糕,禮部絕不會犯這種錯誤的。倒是你和孩子,要不要跟着我回京看看?這次不同以往,帶家眷的話,沒問題。你自從嫁了我,從京城出來,一晃十幾年,再沒有回過娘家。真是苦了你了。所以我想着這次把你和孩子們帶上,讓岳母看看。」後面幾句話,林海說的感慨萬千。

賈敏怔住了。回京?回娘家?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想過。原主跟隨林海外任,這麼多年沒有回京,要說沒有機會,那是不可能的。起初,是林如海的母親還在世,並跟隨他們在任上,她需要侍奉婆婆,又在外任,不是一天就能迴轉的,她就算怎麼想家也不能回去。

後來,婆婆過世,守完孝,那個時候是有機會,她也不願意回去。她的多年不育早已成為話題。在外面,因為林海品級高,所以人們還有所顧忌,她面對的難堪還少點,而且說多了,人們也就不怎麼談論了。回到京里,必然會被當作「新話題」,被議論個不休,京里權貴多,她惹不起。

再說,經過這麼多年的求醫問葯,原主差不多在生育上死心了,若是回去,必然會被賈母請來宮裏的太醫為她看診。她又不是沒有被太醫看過。不說請那些退下來的太醫診治,單他們在京里幫着詢問,請太醫開方,捎過來的葯就不知道有多少,吃了也未見效。親身過去一趟,難道就能治好?若是治好了,自然千好萬好,若是看不好,原主就等於被判了死刑。不能生育和可能不生育到底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她沒那個膽子接受死刑,所以乾脆不看,以保留這一線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

後來,懷了黛玉,就不用說回娘家這個話題了。再後來,就是賈敏過來了,她雖然承接了原主記憶,頂着賈家女兒的名,可是對賈家卻沒感情。知道賈家的惡劣行為的她,對賈家避之惟恐不及。若不是礙於名義上的關係,賈家是能滾多遠有多遠,哪裏還肯保持來往。所以自穿來后,由始至終,賈敏都沒起過回娘家的念頭。

「到時看看再,孩子們還小,身體弱,未必能夠受的了長途跋涉。十幾年都過來了,還在乎這一時,等孩子們大點之後,我若是想回去,和老爺說一聲,就可以回去。反正在外做官的,把家眷留在原地的比比皆是。」面對林海表現出的關心,賈敏猶豫了一下,推辭道。

林海將賈敏的猶豫看作是對孩子的擔心,並不知道她不願意回娘家,因此道:「路上倒不用太擔心,我們坐船,官船又大又穩,比坐馬車舒服多了。而且你們若是一起的話,我們可以早點上路,路上走慢點,這樣更不用太擔心了。」

見林海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妥了,她再推辭就說不過去了,那可是她的娘家,母親和哥哥都在世。反正早晚都是要回京的,林海不可能一直在外任,因此賈敏點頭同意。只是計劃不如變化快,在禮部擬定日子,聖旨下達之後,準備出發之前,賈敏病倒了。

起初,賈敏在看望清玉和霽玉回來的路上淋了一場雨,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讓廚房熬了薑湯送上來。誰承想,並不管用,沒幾天,病症就嚴重了,覺得頭疼,鼻子有些不通氣。請大夫過來就診,吃了幾副葯,依舊不管事,反而越發的嚴重了。這種情況下,還談什麼上京,林海只好一個人上路了。

自林海走後,賈敏的病越發的嚴重。等林海回來后,她已經病的連床都起不來了,頭暈目眩,渾身酸軟無力,不要說下地,連坐卧都需要人扶著。每日裏昏昏沉沉的,長時間的昏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賈敏的身體本來一般,多年來為了坐胎,又吃了不少葯,是葯三分毒,再加上因為無孕而愁緒滿懷,身子就弱了下來。高齡生育,間隔不到一年連續懷孕,把她的底子掏得差不多了。因此在她生完霽玉之後,大夫要求她好好休養,不得勞累。賈敏也遵照醫囑好好保養,為此還把管家的權力拆分出去。但是她終究是當家主母,有些事下面的人做不了主,還是需要她來拍板的。除此之外,她還要為幾個孩子的安危操心,特別是黛玉,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開始為她謀划,想着改變她悲慘的命運。

如此操心勞累之下,賈敏病倒也就不奇怪了。因此所有的大夫過府診治的結果都是什麼身子大損,心血不足,內里虛弱,幾乎成泉涸水干之象。所以賈敏人蔘、鹿茸、蛤蚧、阿膠、……這些個滋補藥材幾乎當飯吃。可是賈敏的病體越發的沉重,不見好轉。急的林海白了頭髮,四處尋醫問葯。清玉和霽玉兩個跟着跑前跑后。

清玉釉玉他們兄弟姊妹四個上午上完課,下午就牢牢的守在賈敏的床前,等賈敏從昏睡中醒過來,在她跟前說笑逗趣,晚上在身邊人的再三催促下才回房入睡。從一開始賈敏就不允許釉玉和黛玉整日守在身邊侍疾,就連清玉和霽玉兩個起初也讓人瞞着。後來,因為賈敏長時間不去看他們,兩人想家,跑了回來,事情才露了餡。兩人雖然因此留在了家裏,賈敏也不肯讓他們守在身邊,要求他們每日裏跟着釉玉和黛玉到劉夫子那裏去上課。萬幸的是,以劉夫子的學識,教導清玉和霽玉兩個還綽綽有餘,他們不會因此耽誤學業。

用賈敏的話說,他們又不是大夫,守在身邊對她的病也無能為力,至於端茶送水,熬藥煮湯這類活計自有丫鬟婆子,而且做的絕對比他們好,既然幫不上忙,那又何處杵在床前礙手礙腳的,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多學點東西才是正經。

這日,黛玉來到賈敏的正房,見賈敏醒著,虛弱的靠着金線蟒緞大抱枕倚在床上,額頭上泛起一層虛汗,把鬢角額頭的頭髮染得濕漉漉的。黛玉忙走去,在床邊坐下,抽出帕子將賈敏額上的汗珠拭去,關切的問道:「母親今日感覺可好?可有什麼想吃的,告訴我,若是廚下沒有,我叫哥哥和霽玉尋去。」

賈敏輕輕的搖搖頭,伸手將黛玉鬢邊的亂髮拂到耳後,目光專註的注視着眼前這個孩子。這會兒,她估量著自己可能會像原書一樣,是大限到了。眼底浮現一層悲哀,難道終究還是擺脫不了命運嗎?如果是這樣,那麼她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義?在她遵從命運之後,清玉和霽玉是否也要倒在命運的洪流下?到底能不能改變眼前這個女孩的命運?

若是沒了清玉和霽玉,再沒了林海,就算賈敏教了黛玉很多東西,使黛玉不像原書中的那樣不知世事經濟,依舊無法挽救她的命運。相反,她懂得越多,越明白賈家對她的算計,就她的那個性子,知道的越多越痛苦。這樣的話,她甚至很有可能比原來死的更早。

可是知道這一切的賈敏卻無可奈何。因為在這個「家天下」的時代,一個人的價值、尊嚴、地位等等都是以「家」來計算的。男尊女卑的社會地位,讓女子無法獨立出來,只能依附男子而生。若是林家沒了男丁,林海也不在了,就算有釉玉和漱玉,也無濟於事。沒有兄弟,沒有成年長輩的幾位弱女子必然要投親靠友才能生活下去。

因為身為女子,無法自己立足,若是沒有男人支撐門戶,不管身份多清貴,就算有着無雙的美貌和才情,有着滿腹的心機智慧,有着豐厚的財富,都擺脫不了「艱難委屈」這四個字。她擁有的越多,越容易遭人覬覦,進而招來禍事,以至於人財兩空。就好比一個三歲娃娃,手持黃金,在鬧市之中行走,誰都會起心搶奪了,這一切的緣由就因為她是個女兒身,家中無男丁。

雖然知道賈家的醜惡嘴臉,可是真要母亡父喪,兄弟皆無的情況下,黛玉不去在血緣上最近,關係最親密的賈家,還能去哪裏?至於林家族人,想都不要想,先不說林家早已經單獨立宗出來,先祖對那邊的族人唯有「憎惡」二字,兩下里的疏遠,單就血脈而言,已經單薄了的很。總不能託付給外人?何況家有至親在,怎可託付外人,於禮不符,在情在理都說不過去。

或許是病中之人愛胡思亂想。這些時日,病中的賈敏將黛玉的命運想了又想。若是命運是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行的,縱使有偏差,也要扭轉回去,那麼不知道,若是她去了之後,林海、清玉和霽玉也不在了,黛玉該怎麼辦?終究這個問題無解。如今她只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清玉這個她強加進來的人物能夠保存下來,這樣的話,黛玉也就有了個哥哥,有兄弟的孤女不算孤女,她的人生要明朗的多。

賈敏屏退屋裏服侍的下人,對着黛玉笑了笑,聲音虛浮:「我若是有個不好……」見黛玉張口欲言,賈敏伸手擺了擺,示意她聽她說話。「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你外祖母家必來要派人來接的。……」不管是從黛玉的教導上,還是為了拉攏林海這個女婿,賈家一定會來人。若是林海肯續娶,為了不斷了這門親,黛玉也是要去京里的,繼室先天身份上已經低了賈敏一等,而賈母又是一品誥命,除了宗室外最高的品級,這樣的教養人選,在世人眼中看來,再無可挑剔。

「清玉和霽玉是要上學讀書的,自是不能去。只有你……還有釉玉,漱玉年紀還小,不知道文姨娘未必捨得讓她遠離。……」賈敏說到一半,停了下來。若是她真的病逝,賈家派人來接,黛玉是她的女兒,自然不必說。釉玉和漱玉雖然是在她的名下,卻沒有她的血脈,賈家肯把她一併接走嗎?以賈家的涼薄和「慳吝」,未必願意。若是不接,從法理上又說不過去。若是接走,到了賈家算是怎麼回事?和賈家並沒有瓜葛的她們恐怕也未必願意去,而林海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他就算再不通人情世故,文姨娘也不會不提醒他,這樣一來,黛玉還能到賈家去嗎?不過也說不準,以賈家的厚臉皮,沒準就接黛玉一個呢。……

想了半晌,想不出來結果的賈敏乾脆不想了,繼續:「你外祖家於別家不同。你兩位舅舅,是榮國公的後人。寧榮兩國公,是同胞兄弟,起於草莽,二人於本朝初立之際,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從而被封爵。兩人兄友弟恭,感情甚篤,連皇上賜的宅子都要求在一起。所以你若去京里就能看到,兩座府邸連在一起,幾乎把整條街都佔下來了,那條街道也被稱為『榮寧街』。只可惜後代子孫不爭氣,除了我祖父因為立功原位承襲之外,其他子孫都是降等襲爵。因此雖然外面還稱兩府為『國公府』,但是早已經不是了。如今,整個賈家宗族裏連一個頂梁的男子都沒有,……」

黛玉的眼圈隨着賈敏的訴說紅了,眼淚不住在眼眶裏打轉,哽咽起來:「母親,好好的怎麼講起古來,而且說的還是外祖家的事。我不要聽,你還是躺下好好歇歇,只有休息好了,病才會好的快。」說着就要扶賈敏躺下。

賈敏攔住了黛玉的動作,反握住她的手道:「我若是好了,就當我今天再給你講古。若是有個好歹,將來你去你外祖家心裏也有個數。下面的話你要聽清楚了:林家始祖乃千秋忠義之臣比干。且不說這些年傳下來的林家歷史,單看本朝。林家,四世列候,你父親雖無爵位在身,可是卻是科舉入仕,高中談話,蒙太上皇青眼,最終官居正二品的兩淮巡鹽御史兼蘭台寺大夫。到你這代是第六代。」教導了半天,把這塊最重要的給忘了,趕緊給補上。

賈敏歇了口氣繼續:「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六代成世家。世代簪纓的清貴世家,那種家族端的是門風嚴謹,子孫出息,數代不衰,就是有爵位的人家也不敢輕視了去。林家既是鐘鼎世家,又是書香之族,所以你的出身可謂既有鐘鼎之家的尊貴,又不乏書香之族的高雅,實乃『詩禮名族之裔』。林家雖不顯山漏水,卻是經世的宗族,縱使在皇家面前,我們林家在身份上不失臣子的本意,可是在出身上並不低了他們去。且不可見了那行事張揚,富貴豪奢做派的家族而看低了自家,自貶身價。」賈敏不好意思直指賈家,畢竟那是她名義上的娘家,她出身於那裏。

賈敏咳了幾聲,就著黛玉的手裏捧著的茶吃了幾口,又道:「大舅舅素來是后宅的事情一概不管,一概不問。你這個大舅母是后娶的,小門小戶的,行事不大氣,不討你外祖母喜歡。你大舅舅又因和你外祖母起了嫌隙,在住處另開了大門進出。你外祖母和你二舅舅一家同住。你二舅舅是個好的,只是后宅之事,他也不太過問。你二舅母,因我從小到大壓她一頭,對我素有心結,等到她嫁進來之後,我們姑嫂之間又結了幾個疙瘩,至今也未曾解開。她又不是個有心胸的,你又生的和我十分相似,因此她看到你,雖不至於難為你,但也不會待見你。府里有那溜須拍馬的,慣會揣摩人心思的小人,說不定就會暗地裏給你下絆子,背後說你的壞話,……。你要小心。」

叮囑完了黛玉,賈敏完成了一件大事,心裏鬆了一口氣。還沒等她喘完氣,又想起一事來,趕緊道:「因為你年紀小,我怕你身邊服侍的人不精心,你又轄制不了她們,因此都是我身邊的人伺候你。直到你開始讀書,我才幫你挑了兩個人伴你讀書,只是你若是去了京里,這兩個人是不夠的,還得再挑幾個才妥當。……咳咳咳……」

給釉玉和黛玉伴讀的人都是賈敏精心挑選的,家生子中父母的差事體面,或者家裏孩子少,很疼寵的,或者想着把孩子送到兩人身邊「鍍金」的,……一概不取。選的都是那種,孩子能夠和黛玉遠走京城的,當時她挑人的時候,防的就是這天。未雨綢繆,當時沒想過會真的用上。

黛玉見賈敏一項項的叮囑,宛如安排後事一般,眼中的淚水早已經忍不住滴了下來,見賈敏說話吃力,心中大慟,道:「母親快別說了,我身邊已有古嬤嬤和王嬤嬤,還有雪雁,再加上朝容夕顏兩個,盡夠了。到了賈家,萬事都有外祖母操持,想來諸事妥當,就算少了丫頭下人,外祖母也會幫我配齊。所以還請母親不用再為我操心,還是快躺下歇歇。」

提到雪雁,賈敏不得不嘆一聲命運大神真是無所不在。雪雁是賈敏陪嫁丫頭輕霧的女兒。輕霧跟着賈敏嫁進林家,後來嫁給林家的一名管事,先生了兩個兒子,后又生了一女。前幾年冬天,輕霧出門滑到,磕破了頭,死了。家裏留下幾個大男人,哪裏會照顧人,他們身上又都有差事,一出門好幾天不在家的情況都有。

雪雁已經到了進府當差的年齡,原來,因為輕霧捨不得,就把她留在了家裏。於是爺幾個一商量,就把雪雁送進府里來了,她被分到花房當差。原主知道后,就吩咐下面的人不要累著了她,。因此,花房裏的人也不敢使喚她,雪雁每日作的都是輕省的活計。因為她在家是最小的,家裏的哥哥最小的都比她大了近十歲,所以都讓着她,就養成了她天真的性子。偏她又長成一張娃娃臉,看着更像長不大的孩子。

花房是個在主子面前沒太多露臉的差事,但是主子發怒一般也波及不到它這裏,所以只要不出大的差錯,一輩子都會很安穩。因此這裏面爭權奪利的事情就非常少,雪雁年紀小,又有賈敏的話在前面,所以花房裏的人都很照顧她。雪雁在花房裏呆了幾年,性子依舊和小孩子似的。

後來,雪雁有一次往黛玉處送花,被放學回來的黛玉碰到,就和她說了幾句話,雪雁嬌憨老實的模樣博得了黛玉的好感,兩人玩在了一起。黛玉身邊的朝容和夕顏年紀只比雪雁大了那麼一兩歲,但是很懂事,小大人似的,把黛玉照顧的很是穩妥周到。黛玉年紀小,還有玩性,可是朝容和夕顏和她玩的時候,好像哄孩子一般,大家玩不到一起,所以遇到雪雁之後,黛玉就跑到賈敏跟前去和她要人。原主本來的打算就是等雪雁再大點,就把她調到自己身邊或者到黛玉身邊伺候,但是不等她把人調過來,賈敏過來了,於是這事就擱置了。兜兜轉轉,最後,這對主僕還是遇上了。

「傻丫頭,林家是勤儉持家,從不擺闊,奉行低調行事的政策,講究財不外漏,做事不招人眼。可是你到外祖府上,是出門作客,代表的是林家的身份和體面,自然和在家時不一樣。不要想着是客居人家,所以不好意思大張旗鼓的帶太多人,覺得會惹人生厭。你外祖府上,人多口雜,免不了有那不長眼的勢力小人從門縫裏看人,看輕了你去。其實,讓你多帶人去,除了撐場面,更是為了讓你過得舒服一些。豈不聞『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你外祖府上人多事雜,你外祖母又上了年紀,哪裏處處看顧得到。有些小事小清,少不得靠身邊的人提點照拂。何況,使自家的人,與使別人家的人,能一樣嗎?」

賈敏停了停,接着道:「你是當朝二品大員的千金,祖上又是四世列侯,身邊的伺候的也得有匹配上身份的做派,並不是奢靡徒費。只是你之前還小,想着等你長大了,再慢慢的增添。這些人早就劃到我的院子裏教導了,單等你分院子的時候再挑給你。如今我這樣,你還是先把人領回去的好。回頭,我派人把釉玉和漱玉的,也都送過去。」

賈敏一面說,一面暗暗思索,儘力把她能想到的,能讓黛玉在賈家生活舒心些的安排全都說出來:「你再挑三個,和雪雁作一起。這樣的話,和你屋裏現在有的,帶到你外祖府上,待到了那邊府上,再由你外祖母給你配些跑腿使喚的小丫頭。漿洗灑掃的婆子,倒也便宜。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你在那邊的吃穿用度一應使費,家裏都會送往你外祖家,只多不少。並不是客氣,也不是拿錢壓人,而是你此去恐怕要等及笄發嫁才能歸來,一去經年,林家又不是沒人,萬沒有讓親戚家幫着養女兒的道理。」

靠在抱枕上,賈敏長出了一口氣,她很長時間沒有說這麼多的話了。現在這副身子真是虛弱呀,只是說了些話,就冷汗不止,要支持不住的樣子,真讓人心焦。似乎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安排,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想到賈府,就不免想到在內幃廝混的寶玉,賈敏又是一陣頭疼。有古嬤嬤在,而且賈敏也和黛玉講了女子閨譽的重要性,她不知道懂得了這些的黛玉還會不會和寶玉結下私情。就算沒有私情,若是彼此依舊像原書中起坐不忌,依舊會讓人覺得她行止不端,將來的婚姻就成了大問題。

其實在原書中,一開始賈敏也沒想過把黛玉許給寶玉,「……頑劣異常,極惡讀書,最喜在內幃廝混,外祖母又極溺愛,無人敢管。」是她對寶玉的評價,這個評價不僅不高,而且帶有很深的貶義。黛玉的一個「亦常聽母親說」說明賈敏不是一次兩次在黛玉面前說寶玉的壞話,批評他。

這樣看來,賈敏根本未把寶玉列為女婿人選。只是後來命運作人,她病逝,而後林海也病故。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沒有母家依靠,就算出身再清貴,能找到什麼好人家?何況她又是在賈家長大,是賈家教養出來的。與之相比,尚未敗落的榮國府嫡孫,知根知底的寶玉已經是最好的人選了。

賈府的名聲實在是不好,榮國府和寧國府相比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這樣人家出來的女兒,就算是好的,人家也會懷疑她的操守,所以若是為了黛玉的未來計,根本解決方法就是不要讓她去賈府。但是這一前提就是賈敏得活着,否則,她死了,黛玉的外祖家要把她接過去,林海也不好拒絕。

為了避免出現這種局面,賈敏曾經起意想早早的給黛玉定下親事,最終未果。因為古代嬰兒成活率很低,就算是豪門世家,正常夭折的嬰兒也不少。所以婚訂的太早,若是男方或者女方有個萬一,不免會背上克夫/妻的名聲。男的死了未婚妻還可以再定一個門第相當的。女方再議婚,一下子就降了一個檔次。能夠婚嫁還是幸運的,有的女方為此就要為死去的丈夫守節,守望門寡。

所以,世情並不提倡定娃娃親。倒是一些風流話本為了表示什麼姻緣天定,弄這個噱頭。一般情況下,略有些家底的人家,都要到了孩子十一二歲的時候才開始說親。孩子到了這般年紀,不管是學問還是脾氣秉性通常已有了雛形,能夠看出好壞來了。這個年紀,要成親的話,至少得過兩三年,可以慢慢的挑,慢慢打聽,挑中之後男女雙方也好量媒說媒。先訂親再準備嫁妝,總得花個一、二年功夫,嫁過來剛好。

黛玉年紀小,為她未來考慮,不宜過早定親。林家在揚州,往來的人家,就算不知道她病弱,但是一看人,就知道她身子不好,這樣病歪歪的,讓人擔心她養不大,願意訂她這麼一個身體羸弱的媳婦的不多。現在,就算賈敏想給黛玉把婚事定下來,她連床都下不了,出不得門,已然來不及。說寶玉的壞話是沒有用的,原書中的前車之鑒,已經讓賈敏引以為戒,因此賈敏盤算著,回頭和林海商量一下黛玉的未來,看看若是她去了,能不能想個更好的辦法安置黛玉。實在不行,她趁著最後的日子再好好教導黛玉一番,再不行,就給黛玉設計個「假定婚」。黛玉若是有了婚約,到了賈府應該能夠給她減少不少麻煩。

「母親!……」黛玉見賈敏安排妥當,方方面面都考慮到,感動非常。看着賈敏盯着虛弱的身體,硬生生的掙扎著,為她作著謀划,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忍不住伏在賈敏身上失聲痛哭。

說了這麼些話,費了賈敏好多氣力,現今,她覺得渾身疲累,闔目靠在靠枕上休息,聽見黛玉的哭聲,伸手撫上胸前黛玉的頭,虛弱無力的勸道:「不要哭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人哭的,快把眼淚收起來。想想那次我們關於『聚散』和『花開花謝』的談話,你房裏擺着的你父親好不容易搜求來的曇花,看着它,要記住我說的話,笑對人生,……」

話說了一半,賈敏只覺得身子一沉,墜入了黑暗之中,昏睡了過去。恍惚之間,至一所在,只見綠蔓低垂、朱欄白石、綠樹清溪,好一個清雅的所在。賈敏正慨嘆間,一僧一道相攜而來,那僧則癩頭跣腳,那道則跛足蓬頭,瘋瘋癲癲,揮霍談笑而至。及至,到了賈敏跟前,那僧人指著賈敏厲聲喝道:「爾乃何方妖孽,竟敢妄自篡改天數,以至於警幻仙子所掌薄命司中金陵十二釵為首者命運軌跡發生變化。絳珠仙子為酬報神瑛侍者灌溉之德,故五內之中鬱結了一段纏綿不盡之意,是以投胎下凡歷劫,以其淚報恩。待到度劫完畢,塵緣歸盡,就是再列仙班之時,如今被你這麼一攪,待她醒悟,歸來已不知是何期。」

穿成林妹妹的母親,賈敏從來都沒覺得她佔了什麼便宜。在現代,她有體面的工作,有房有車,衣食無憂,銀行里有巨額存款,而且眼看就能實現她的「提前退休」計劃,優哉游哉的過日子。卻一下子被丟到這個鬼地方來。由一名獨立自主的新女性,未婚女士,單身貴族,變成一個「以夫為天」的已婚婦人,附贈包子兩枚,公用丈夫一個。什麼自由、平等、獨立……都成了浮雲,更不論其它諸般好處。何況穿到這裏來,平白無故的大了幾歲,而且現在馬上就要掛了,讓她鬱悶的不得了。因此賈敏從來沒有對這具身體里的原主感到愧疚,因為穿過來之後,她做的要比原主好多了,何況,她是代替原主受苦,有什麼好抱怨的。

如今被人指著鼻子罵妖孽,說落她的過錯,賈敏從穿過來之後就憋在肚子裏的悶氣終於爆發出來。「女子『為母則強』,天下間沒有哪個母親眼睜睜的看着自家的孩子往死路上奔的。我不想法攔住她,難道還要推她一把不成?還有,別跟我說什麼狗屁『以淚報恩』的鬼話,誰聽說過長在靈河岸邊的仙草會缺水?既然不缺水,那麼神瑛的灌溉根本是多此一舉。絳珠不怪他多事已經不錯了,怎麼還跑出來個『灌溉之恩』來?這是誰的強盜邏輯?再說,這事本就是神瑛自願的,甚至可以說是強迫的,因為那時絳珠尚未得換人形,開啟靈智,就算想拒絕都拒絕不了。拿人家不需要的東西做人情,最後還要換的人感恩戴德,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況且澆多了水的植物,紮根不深,根系相對也不發達,如此一來,自然在生長上也受到了限制。所以絳珠不但不該感謝神瑛,反而應該怪罪他才是。」

不等那僧人說話,那道人指著賈敏道:「妖孽果然妖孽,慣會強詞奪理,切辭狡辯!」

「是啦,我是強詞奪理了,我也切辭狡辯了。」賈敏冷笑着承認他們安給他的罪名,說道:「那麼我們說點不用強詞奪理,切詞狡辯的。和神瑛成親,舉案齊眉卻讓他意難平的寶釵和他是什麼因果,以致於落得如此青春守寡結局?因他而亡的金釧兒和晴雯又是欠了他什麼恩德以至於花樣年華把命喪?還有他的父母及祖母,骨肉親情,近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教導之責,難道是『了斷塵緣』這四個字就能一筆勾銷的嗎?這筆賬又該如何算?」

不等那僧那道回答,賈敏又問道:「絳珠為酬神瑛,以淚相報。可是緣何她父母早逝,兄弟姊妹一個皆無,這算什麼?還有她寄人籬下時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這又算什麼?這結下的因果又該怎麼算?絳珠以淚報恩,淚盡而亡是何原因?一事一償,何以還把性命搭了進去?絳珠有了兄弟姊妹,父母健在,難道就不能報神瑛的灌溉之德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我怎麼沒聽說過?」

冷哼了一聲,賈敏道:「孤陰則不生,獨陽則不長,故天地配以陰陽,陰陽相和,平衡萬物。陰陽地位本平等,無孰高孰低之分。偏這個社會就成了女子卑弱第一,就算尊貴如皇后,貴為一國之母,卻依舊在皇帝之下,依附其而生。生活空間由一個方寸之間到另外一個方寸之間,宛如囚徒一般,圈於高牆之中。世間加諸在女子身上的種種桎梏和枷鎖,沉重的讓人喘不過起來,進而低了男子一頭,讓這個時代的紅顏不管是不是佳人,皆薄命。就算將來黛玉夫妻恩愛,子孫孝悌,富貴榮華一生,依舊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那僧人和道人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竟然看到了賈敏在現代生活中的記憶。被現代女子的獨立自主驚得目瞪口呆,聽賈敏這麼一說,一時語結。賈敏因為被帶到這個世界的憤懣而大發厥詞,發泄過後,腦筋迴轉,忽然想到眼前這兩位可是神仙。他們可是能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以他們的能力應該能夠讓自己回到現代。

想到這裏,賈敏滿臉堆笑,正想開口請其幫忙,突然覺得人中和印堂穴傳來一陣疼痛,讓人忍不住「哎呀」一聲,叫喚出聲來。伴隨着她的叫聲,耳邊又傳來大人和孩童的說話之聲。賈敏勉強的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晃動的幾個腦袋,林海和四個孩子的面容映入眼帘。賈敏心中一聲長嘆,她又回到這個悲催的世界裏面來了。

看見她醒來,林海明顯鬆了一口長氣,幾個孩子高興的又蹦又跳。賈敏勉強對着他們笑了笑,眼睛一閉,又進入了黑甜鄉中。再次醒來,已經華燈初上,林海握着她的手,坐在床前,趴在床邊上睡的正熟。看着林海鬢間多出的星星點點的白髮,還有他睡夢中緊鎖著的眉頭,賈敏忍不住伸出手去。

不等賈敏的手碰到林海,林海激靈一下,醒了,看見賈敏醒了,他忙鬆開握著賈敏手的手,從床邊站了起來,理了理身上因為蹲坐而弄皺的衣服,又恢復到平素里那個正襟嚴肅的形象,才叫人上來伺候賈敏。等服侍的人從外面進來,他才施施然的走出去。

丁嬤嬤端著一碗葯過來,賈敏接了過來,喝了一口,放下,問道:「這個味道似乎不是我素常吃的。我以前吃的葯又苦又澀,今天的這碗有些發酸,可是換了大夫?」賈敏後來換的萬大夫醫術非常高明,她以前也吃了不少其他大夫開的葯,都沒什麼效果,換了萬大夫之後,吃了幾副之後,感覺她一下子精神多了。因此賈敏對換大夫一事表示疑慮。

「太太你的體虛,雖然是要滋補,可虧空的底子不是一下子就能補好的。需要慢慢調養。萬大夫開的葯,都是大補的,而且都是猛葯,見效是快,可是太太的身子全靠那麼點生機撐著,若是藥力把生機透支完了,這人也就……。太太體虛,底子弱,不能用大補之葯,虛不受補,這一補,人看着精神了,可是底子就被掏空了,就像建的亭台閣,不管上面怎麼好看,這下面的地基被挖出來了,那麼只有倒塌這種結果了。」丁嬤嬤慢聲細語的給賈敏解釋著。

賈敏一愣,她吃萬大夫這葯,吃完之後,精神不錯,可是越到後面越疲累。本來她還以為是病越來越重的緣故,如此看來,這葯也是原因之一。庸醫誤人。「那這次是哪位大夫診治的葯的?」

丁嬤嬤斂眉道:「是我。我原在宮裏看到過類似於太太這樣的病例,當時就是我給熬得葯。起初我還不敢確認,只是後來,太太的表現和我見到的越來越相似,所以我就在太太昏迷的時候,壯著膽子把萬大夫的葯給停了,換了我的葯。吃藥的同時,用金針刺穴的方式把太太喚醒。」

賈敏看了丁嬤嬤一眼,什麼都沒說,直接把葯碗拿起來,一飲而盡,然後把空碗遞給她,道:「今後的日子就拜託丁嬤嬤你了。我期盼著痊癒那一天。」

丁嬤嬤本來以為賈敏會追問她怎麼會醫術,為什麼在她生病一開始不給她診治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但是沒想到賈敏什麼也沒問,而且還表現出十分信任她的樣子,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太太的身子本來就很虛弱了,又吃了萬大夫的葯,雪上加霜,變得更糟糕了,所以要想好,需要靜養,還要清心,不可多思多慮……」

賈敏笑道:「葯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本來我是該死的人,遇到你是我的幸運,把命撿了回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還活着,想做什麼不成。你是大夫,我聽你的。」沒有絲毫異議。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以為這章是要寶黛會的,沒想到沒來得及,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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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敏的紅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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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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