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承先啟後(上)

第九十二章 承先啟後(上)

第九十二章承先啟後(上)

假山碎石猶如高原雪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隆隆傾瀉而下,將毫無防備的譚綸埋在了下面,濺起一地煙塵。

站在遠處旁觀的人看的一愣,尚來不及多想,忽然砰的一聲,譚綸從碎石堆里飛身而出,滿身塵土,狼狽不堪,嘴角猶掛有一絲血跡,顯然被張默然這突如其來的偷襲弄的受傷不輕。

他恨恨看着張默然和顧衍,咬牙切齒說:「原來你們倆早有預謀,欲置我於死地,好得很,那我就送你們去見閻羅王!」他先前對付顧衍時,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一直遊刃有餘,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此刻面對顧衍和張默然的聯手,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立即調整心態,嚴陣以待,臉上神情都變得鄭重起來。

他眯起眼睛盯着張默然和顧衍,知道兩人聯手,必將威力大增,情勢對自己十分不利。自己修為雖然深厚些,可是雙拳難敵四手,若是任由兩人前後夾攻裏應外合,自己左支右絀之下勢必危矣!若想以一敵二取勝,唯有速戰速決,先解決一人,剩下一人自然就好辦了。想到這裏,他再不遲疑,柿子撿軟的捏,立即運轉靈力,施展出全力一擊,只見狂風呼嘯,院子裏一株數人才能合抱的過來的古樹被連根拔起,以毀天滅地之勢朝顧衍撞去。

顧衍見勢不妙,連忙飛身躲避,然而他身上中的藤蔓之毒很快顯現出來,眼前竟然出現重影。他愣了愣神,立即被古樹粗壯的枝幹掃到,腳下一個停頓,屬於譚綸霸道強勁的木系靈力如附骨之疽追了過來,顧衍忙祭出水系靈力抵擋。空中兩股靈力纏鬥在一起,發出激烈碰撞,顧衍修為終究不及譚綸深厚,很快身體失去控制,重重跌落在地,噴出一口鮮血。

譚綸趕上來,正欲痛下殺手時,張默然攔住了他,漫天石堆猶如一道屏障,將他和顧衍分隔開來。譚綸腳步被阻,陰惻惻看向張默然,雙手結印,風向忽然一變,那些假山碎石滴溜溜打着轉,全都朝張默然衝去。若是被這些快速旋轉暗含譚綸靈力的石堆擊中,不死也要重傷,張默然連忙運起靈力抵擋。然而譚綸最是老奸巨猾,詭計多端,表面上他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弄的張默然手忙腳亂,實際上的殺招卻是滅魂針。

當初他就是以滅魂針偷襲殺了盧衡,這次故伎重施,滅魂針在漫天沙石的遮擋下悄無聲息靠近張默然。顧衍在旁邊看得清楚,連忙叫了聲:「小心!」

張默然立馬祭出本命法寶補天石,滅魂針很快被吸到補天石上。譚綸見狀冷哼一聲,乾脆飛身而起,雙掌推向張默然。跟譚綸比拼靈力,實屬不智,然而張默然已經躲避不及,退無可退之下,唯有咬緊牙關硬接了這一掌,身體頓時如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眼看張默然受了重傷,顧衍忙掙扎著接住她,兩人踉踉蹌蹌落在地上。看着譚綸一臉煞氣猶如催命閻羅朝他們走來,顧衍知道若不放手一搏,兩人都要死在這裏。釜底抽薪的計劃是他提出來的,他身負深仇大恨,不殺譚綸夜不能寐,張默然卻不然,是被他硬拉下水的,他不該讓張默然把命丟在這裏。他既然敢動手誅殺譚綸,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臉上露出決絕之色,在張默然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一臉平靜說:「玉初真人,接下來的事要靠你了。」

他一往無前走向死亡,整個人化成一桿冰凌□□,衝到譚綸跟前時突然炸裂開來。

剎那間風雲突變,天地失色,一切聲音似乎都消失了,眼前只有絢爛到極致的璀璨流光,那是元嬰自爆帶來的靈力大爆炸。

譚綸沒想到顧衍會以元嬰自爆這種極端慘烈的方式對付自己,在一瞬間毀天滅地的靈力風暴中,登時受了重創,半邊身體被炸的鮮血淋漓。

張默然亦被顧衍自爆駭得大驚失色,想起他剛才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下,似乎仍有餘溫,心裏忽地一凜,來不及悲傷,飛身而起,也顧不得後果了,立即運轉全身靈力,祭出補天石朝譚綸扔過去。譚綸身受重傷,反應不及,被她這傾盡全力毫無保留施展的一記狠招壓在土堆里爬不起來,一時間出氣多入氣少。

張默然看到地上顧衍的屍體,眼淚不自覺留下來,拖着沉重的身體一步步走向譚綸,雙手結印,正要一擊斃命,就在這時,空中傳來嗡的一聲巨響,頓時令人頭暈目眩,心神震蕩,遠處觀戰人群中有修為差的幾乎站立不住。

申紀身穿婚服,手持東皇鍾一臉惶急出現在戰場上。他剛才一直躲在旁邊圍觀,一見譚綸有性命之憂,及時出手攔住了張默然。

張默然受了東皇鍾這一下突襲,身形一顫,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搖搖晃晃摔倒在地。

申紀見她無力再戰,大鬆口氣,他亦是冒着生命危險插手元嬰之戰,謹慎盯着張默然看了幾眼,轉身朝譚綸飛奔而去。剛邁出腳步,一道紫色劍光從側面快速朝他射來,申紀認出是斬霜劍,連忙後退躲避。

景白看着他手裏的東皇鍾,怕他再使出音功之術,忙先下手為強,一連串疾風驟雨般的攻擊讓申紀左躲右閃疲於應對,完全顧不上遠處的譚綸。

陸辭芳隨之也出現了,祭出法寶如意錦,像纏命繩索一般纏上剛剛從土堆里顫顫巍巍爬起來的譚綸。譚綸雖然身受重傷,怎麼說也是元嬰修為,兩人差了一個大境界,面對陸辭芳的攻擊,輕哼一聲不自量力,隨手一揮,如意錦頓時鬆開來,軟趴趴掉落在地。

陸辭芳不由得神情大變。

景白見了,臉色一沉,扔下打鬥中的申紀,揮動斬霜劍刺向譚綸。顧衍自爆,張默然生死不知,大家付出如此慘痛代價,絕不能再讓譚綸活着!

陸辭芳轉而和追上來的申紀打在一起。

景白知道自己和譚綸差距太大,不再留有餘地,祭出斬霜劍,使出全力一擊,漫天紫光如煙花般炸開。譚綸受傷極重,見到他來勢洶洶的一劍,眉頭微皺,忙集中精神應對,催動一截粗壯的樹木橫在身前,斬霜劍頓時刺進了樹木中,一時拔不出來。

景白對斬霜劍被阻毫無反應,他深深看了譚綸一眼。

譚綸正覺詫異,忽然發現頭頂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把傘,傘的周圍有一條青龍飛舞盤旋,危險恐怖的氣息迎面撲來。譚綸頓覺不妙,轉身便要逃,可是他已然是強弩之末,怎麼快的過青龍傘,很快整個人被張開的青龍傘壓在下面,發出痛苦的慘叫,漸漸再無聲息,連元嬰都被青龍傘攪碎,神魂俱滅。

所有人眼睜睜看着一代元嬰大能是如何隕落消亡的,不由得駭然失色,一時間靜默無聲,唯有鍾令儀抱着顧衍屍體的哽咽啜泣聲。

顧衍自爆而亡,可是他眼睛依然是睜著的,似乎留有什麼遺憾。鍾令儀淚流滿面,心痛如絞,撲在他身上放聲大哭。顧衍自是毫無回應。

鍾令儀傷心欲絕,淚眼朦朧中忽然發現他的右手緊緊攥著,手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忙掰開來看,手指大小的琉璃凈瓶滾了出來,瓶口還拴著一截紅繩。

鍾令儀見了越發悲不自勝,心裏悔恨不已,看着他一動不動毫無神採的眼睛,再也忍不住,哭道:「師父,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其實我一直很想你。」

顧衍的魂靈似乎一直在周圍徘徊不去,聽到這句話,他的眼睛慢慢閉上了。

「師父,師父——」鍾令儀更是情難自禁,哭得差點昏死過去。

滾在地上的琉璃凈瓶忽然發出柔和的光芒,一個眼球模樣的物事從琉璃凈瓶里鑽了出來,如煙似霧慢騰騰升起來,靜靜懸在顧衍頭頂,徘徊不去,似乎也在為顧衍的隕落而傷懷不已。

那是回天珠。

鍾令儀頓時明白了,顧衍給她琉璃凈瓶,是要把回天珠還給她,靜靜看着盤旋在顧衍頭上的回天珠,仰天一聲痛叫,淚如雨下。

景白見到回天珠就這麼大剌剌出現在眾人眼前,卻是臉色大變,走過去輕輕推了鍾令儀一下,示意她趕緊收起來。

眾人見到這奇異的一幕,紛紛交頭接耳,有心思靈敏的已經猜到玄臨真人死了還不忘交給太微宮宮主的必然是大名鼎鼎的回天珠無疑。

鍾令儀卻沒有動作,任由所有人或好奇或貪婪地看着回天珠,臉上淚水漸漸被夜風吹乾了,她慢慢站起來,看着滿地狼藉,還有顧衍和譚綸的屍體,一臉沉痛說:「因為這回天珠,太微宮一夕覆滅,我失去了父母親族,家破人亡;二十年後,又是因為這回天珠,我叛出師門,跟自己師父一刀兩斷形同路人;而今天回天珠的出現,更是引起所有人的垂涎覬覦。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此看來,這回天珠哪是什麼天下至寶,實乃不祥之物,今天我就將這回天珠毀去,還天下一個太平!」不等眾人驚呼出聲,她對着回天珠施展靈力,回天珠頓時散發出無數道黑色流光,如流星一般從眾人身邊穿過,隱沒在無邊無際的黑夜中,一點點消散在天地間。

不少人跌足長嘆,惋惜不已。

景白卻點頭頷首,對鍾令儀露出讚許的微笑,心想如此也好,回天珠這種東西,拿在手裏始終是個禍患,當眾毀去,一了百了。

徐珣跌跌撞撞跑過來,對着地上顧衍的屍體行跪拜大禮,默默垂淚。他早有預感,顧衍在出發來浣花城之前便將靈飛派一切事務交給了他,說他已能獨當一面,自己可以放手而為。

鍾令儀看着徐珣悲痛的樣子,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她跪下來,當着景白的面在顧衍額頭輕輕落下一吻。這一吻,結束了她少女時期所有的天真爛漫以及幻想憧憬,從此以後,她孑然一身,沒有父母的關愛,也沒有師長的護持,她將獨自一人行走在這世間,扛起振興太微宮的重責大任。

另一邊譚悅音也在抱着譚綸的屍體痛哭流涕,哽咽叫了聲「爹」,譚綸生前一直想聽卻始終未曾聽到的這個稱呼。

申紀走過來,一把拉起譚悅音,斥道:「現在是哭的時候嗎!」兩人身穿新郎新娘的婚服,抬着譚綸屍體行走在一片廢墟里,穿過圍觀的人群,頭也不回離開了。

徐珣也帶着顧衍的屍體走了。

張默然勉強靠着一塊石頭坐着,默默看着譚綸和顧衍的屍體,不免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鍾令儀走過來扶起她,「玉初真人,你還好吧?」

張默然苦笑着搖了搖頭,「僥倖沒死罷了。」

鍾令儀打量著平日高高在上此時卻任人宰割的她,忽然說:「玉初真人,得罪了。」

張默然尚來不及反應,已經被鍾令儀一掌打暈,昏死過去。

張默然帶來的心腹弟子大驚失色,忙湧上來,將鍾令儀團團圍住,質問道:「鍾宮主,你這是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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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漫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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