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尾聲 天若有情

——

三個月後。

草長鶯飛，百花齊放，世間萬物從深冬的靜謐中蘇醒過來，煥發出了生機勃勃的色彩。

春日的午後，陽光依舊明媚。

宇園內一片寧靜祥和的氣氛。

宇文楓的開心是如此明顯，他買了一大堆一大堆的嬰幼兒用品，有奶粉，有嬰兒床，還有玩具車，還有棉絨絨的衣服和圍巾。

旁邊的小房間里已經堆得滿滿的，可是每一次下班回來，車的後背箱裏還是擺得滿滿的。

Paul苦笑無語，他不懷疑，如果真的有一個嬰兒用品超市，宇文楓肯定能全盤搬回家裏來。

楓少爺現在一有時間就看一些育嬰方面的書籍，整個一居家好男人的形象。

卧室里貼滿了小寶寶的照片，也掛滿了各種卡哇伊的小玩具。

嘴角噙着迷離的笑意，晚冰安靜地躺在床上休息，目光隨着走進來的人影移動。

「晚冰，給你——？」宇文楓倚靠在床頭，舉起了一個可愛的玩具，遞到了妻子的懷裏。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晚冰溫柔地笑了笑，乖巧地斜靠在他的臂彎內，聆聽着他歡快有力的心跳聲。

宇文楓的面容五官出奇俊美，他輕輕擁住了妻子，一抹星光般迷人的笑容在他唇邊勾起。

「晚冰……？」低頭凝視着懷裏的女子，她在幸福地微笑着，眼睫毛彎彎的像月亮一樣清瑩，宇文楓低下頭去，深情地親吻她瑩潤的嘴唇。

呼吸亂了方寸，靖晚冰悄悄閉上了眼睛，沉浸在甜蜜而幸福的親吻中。

「啊——不好意思啊！」莽撞地衝進了卧室里，孫程程才發現自己來的不是時候，頓時驚得抬起手捂住了臉，慌亂地轉過身去。

宇文楓震了震，抬起頭來，連忙收斂了許多，晚冰也呆了一下，隨即都尷尬地笑了起來。

「你們先聊，我出去了——！」宇文楓站起了身子，抬起手指抵住了眉心，然後快步往卧室外走去，他走得很快，有些害羞。

孫程程透過分開的指縫偷窺著宇文楓慌慌張張逃離的身影，忍不住笑出聲來。

下一刻，她飛速扭過身，跑到了晚冰的床前，蹲下身去。

「恭喜你，要做媽媽了？」她喜滋滋地大喊，拉着好友的手搖晃着。

一抹靜靜的笑容染上晚冰的唇角，清澈的眸底暈開了一朵母性般溫和的光芒，她點點頭，然後跟着她一起笑出聲。

風鈴般的笑聲在卧室里回蕩起來。

——

傍晚時分，晚霞染紅了西方的天際。

浦東機場。

「謝謝你在法庭上為我開罪？！」櫻子抿著嘴提了一口底氣，然後微笑着緩緩伸出一隻手去。

臉色平靜而蒼白，羽子凌淡淡地咧開嘴，伸出手，落落大方的與她交握。

「祝你一路順風——！」眼睛裏跳躍着似笑非笑的光芒，他的語氣低沉而真摯。

看着他平穩無異的神色，她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悄然鬆開了他的手。

「我打算回去跟我外公和解？」櫻子補充了一句，語氣有些惆悵和顫抖。

「嗯，是個不錯的選擇，希望你們祖孫倆能真正化解恩怨，放下過去，好好珍惜彼此。」他點頭，對她的做法表示贊同。

「再見！」櫻子突兀地說。

「再見！！」他的表情依舊是淡漠沉靜的。

櫻子轉過身，拉着行李，向通關口處走去，美麗的背影似乎沒有一絲留戀的餘味。

羽子凌微微側過視線，凝視着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眉心無意識地皺了皺。

機場大廳內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櫻子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影若隱若現，最後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底。

時間如流沙一般一分一秒地飛逝而去。

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

羽子凌原地站着沒動，始終保持着僵望的姿勢。

「為什麼不留住我——！」身後傳來了一句顫抖而苦澀的話語，有些突兀。

羽子凌剛欲轉過身去。

一雙溫暖的手臂從後面抱住了他。

緊緊地抱住了他。

羽子凌的心底驚顫了一下，慢慢抬頭，僵硬地抓住了腰際的兩隻手臂，似乎想要掙開這突如其來的束縛。

「不要動，就一會兒就好！」櫻子低低地笑着絮語，將白皙的臉蛋蹭在他冰涼的脊背上，神情有些迷茫的溫馨，「子凌，你感覺不到我有多麼喜歡你嗎？」

羽子凌刻意放鬆的身子僵住，眼睛裏威凜排斥的光芒也漸漸黯淡了下去。

「我要走了，也許再也見不到你了，就讓我好好抱你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就好！」身後的女子哀婉地笑着，靜靜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有些沉醉。

羽子凌安靜了下來，雙手手指漸漸拳入掌心，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眼底有柔和絢爛的光芒，蒼白的唇角也帶着淡淡如春風的笑意，櫻子深呼吸著，靜悄悄地抱着他。

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映出的兩個重疊的浪漫身影，羽子凌的眼睛莫名地閃爍了幾下，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麼。

下一刻，他淡淡的，僵硬地轉過身來。

櫻子凝視着他烏黑烏黑的眼睛，恍惚而幸福地笑了笑，有些痴傻。

羽子凌沒有說什麼，只能屏息凝神的將她納入了自己的懷裏。

似乎還沒有習慣主動抱她，他的手臂似乎是架空的，輕輕地環住了她。

霞光千縷萬縷。

大廳內亮堂堂的。

「不管怎樣，希望你能幸福。」聲音很輕很輕，彷彿是從落寞的心底飄蕩出來的。

他垂下眼睛望住她，面容愈來愈蒼白，淡色的嘴唇脆弱地抿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裏也閃出了一絲久違的柔光。

她獃獃地怔住，好像聽不懂一樣地望着他。

「我會祝福你的，你多多保重！」濕潤的光芒在眼底隱隱閃動，羽子凌的話語里夾雜着複雜而脆弱的情感，他怔怔地望着她。

終於在這個時刻，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那一點點依戀的光芒。

這便已足夠。

她從不後悔遇到了他，也不後悔愛上了他。

「珍重——！」

櫻子急吸了一口氣，然後明朗地笑了起來，她鬆開了他，輕鬆歡快地轉身離去。

羽子凌的雙手從空氣中落了下去，他對着她的背影微笑，表情像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絢爛的晚霞從一排排寬大的玻璃牆透了進來，為他的輪廓鑲上了一層動人心魄的光邊。

——

書房內。

說完了想說的話，老人端起了一杯熱茶，細細地品嘗著，臉上洋溢着幸福滿足的笑意。

端坐在白皮沙發上的羽子凌卻傻眼了。

「爺爺，我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他發遽，表情鬱悶而無辜。

「楓兒請的是陪產假，為了我可愛的小曾孫，我不得不批准啊！再說了，不是還有楚思南可以幫你嗎？」老人輕輕笑了笑，亦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可是——？」羽子凌還想再說些什麼，老人卻兀自站起身來，向外面走去。

「爺爺！」身後的男子神色匆匆地跟了上去，苦口婆心地解釋著，「爺爺，你這樣做不公平啊！」

「等到你什麼時候也當爸爸了，爺爺保證也給你放上一年的陪產假！」老人腳下的步子不停。

羽子凌微微張大了嘴巴，有些郝然地挑了挑眉，然後又追了上去。

「爺爺，你聽我說——！」倉惶地跟上了老人的腳步，他怔怔地乞求道：「公司那麼忙，很多業務我都不熟悉，真的忙不過來啦！您發發慈悲吧！還是讓宇文楓回來吧，我現在真的不行！」

老人固執地搖搖頭。

「爺爺——求求你了。」羽子凌緊追不捨，心底很懊惱。

——

天空湛藍如透徹的大海。

萬千朵潔白的雲朵自由自在地在天際漂游著，輕盈而美妙。

晶明耀眼的金色陽光靜靜地從微風中傾瀉下來，籠罩着色彩斑斕的大地。

一望無垠的綠油油的草地上。

一個三歲大的小男孩張開雙臂，邁開了小步子，向著不遠處流光飛舞的楓樹林跑去。

「楚斌，跑慢一點，跑慢一點！！」羽天豪樂呵呵地追着前方歡跑的小孩子，生怕他跌倒。

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身姿修長俊挺。

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楚思南靜靜地凝視着視線里的畫面。

他的心底是從未有過的寧靜和溫暖。

一個月前，他帶着妻子跟兒子回國了，打斷在這兒長期定居，不走了。

雖然心底還是充斥着矛盾和憂傷，但是他還是決定寬恕了這個背叛了他母親，不曾給過他多少父愛的男子，因為他看得出，羽天豪的心底很自責，很內疚，所有該嘗的痛苦和折磨他都已經體味過了，他應該得到救贖。

時間是永恆的良藥，雖然傷口癒合了，但是會留下永恆的疤痕，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父親的手，不讓他看到那一道歲月留下的疤痕。

原來幸福可以如此簡單，只是簡單的寬容與諒解，只是一家人健健康康地生活在一起。

身後傳來了輕輕的足音。

草坪中央佇立的男子轉過身望去。

一身白色的休閑裝，明晃晃的光絲灑在了他俊秀的眼底眉梢，漸漸被那眉宇間壓抑不住的耀眼華彩悄無聲息地隱滅了下去。

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

宇文楓低垂着眼帘，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舉止神態看起來很悠閑。

楚思南原地站着沒動，只是輕微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笑意朦朧地等着他靠近。

「歡迎你歸國！」宇文楓沉靜地停在了他的身側，語氣平淡而真摯。

楚思南默笑不語，只是微微點頭致意。

兩個男子並排背面站着，空氣中間橫亘著幸福的靜謐。

頭髮隨風卷浪，宇文楓的目光深沉而悠遠，彷彿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生活真美好！」

楚思南輕輕挑起眉，從胸臆中吐出一口氣，然後側過身來，神清氣爽地笑着說。

「是啊！生活真美好！！」宇文楓悠悠地重複了一句，溫柔迷離的目光不自覺地望向不遠處的女子。

那裏。

蔚藍的晴空下。

坐着一個朝思暮想的身影，一個讓他沉迷著永遠也不想醒來的身影。

無邊無際的綠草地中央有一席白色的桌椅，四周圍着幾個年輕的女子。

靖晚冰坐在白色的雕椅上，纖細柔美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笑得合不攏嘴。

廖雪兒一邊眉飛色舞地講著一些國外的見聞，一邊用雙手比劃着當時的場景，她講著講著也笑得上氣不接下去，渾身輕顫著。

抬起手指將耳側的秀髮向後捋了捋，晚冰覺得很不可思議，她瞪大了明眸，秀麗的俏顏上綻放着絢爛的笑容。

似乎是覺察到了那道深情灼熱的目光。

唇角輕盈地彎起，她溫柔地望向不遠處投來視線的宇文楓，迷濛清雅的眸底瀰漫着刻骨銘心的愛戀，她深深地望着他，甜美地笑着，幸福地笑着。